第20章 补宴
允姐儿才落了水,这天气也不是顶热,还是带着凉意,瞧允姐儿还在发白的嘴唇就可以知道。
江子鸢请了允姐儿进到房间里去,“是有什么事吗?”
允姐儿身子纤细,颇有弱柳扶风的意思,江子鸢递了回来时买的果糖给她,被婉拒了——也是,长欢阁里的舞妓,在饮食方面很是控制。
江子鸢也不催,待允姐儿坐下,先去收拾的拎箱里的东西,把今日作的画卷好,预备明日一并带过去。
允姐儿面上略有纠结,介于不好意思和难为情之间,半晌才扭捏小声道:“我是来道谢的,谢谢你救了我。”
江子鸢和楼里的人都秉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往方式,对大多数人只是打过照面有点子印象。
还是第一次,有人等在她房间门口是为了道谢。
江子鸢摆摆手,倒了杯水放她面前,意思是不要挂心。
虽然她其实很奇怪,为什么允姐儿这么一个看着柔柔弱弱也不张扬跋扈的女子会做出那种想出风头的举动,还差点搭上自己。
不过好奇心害死猫,心里勾一下也就算了,没必要去问。
允姐儿还是有点拘谨,不过许是道过谢了,一直绷着的身体倒是松了下来。
“本来是预备送些东西给你的,不过也不知道你缺什么。”允姐儿朝房间里看看。
江子鸢环顾了一下自己家徒四壁的样子,摸了一下鼻子尴尬笑笑。
就见允姐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一点心意。”
江子鸢没接,“我其实没做什么,真的不用。”
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当时那种情况下她也会下意识的去救,何况……沦落到长欢阁的,别的再怎么不缺,钱也是缺的。
几番推辞,那张银票江子鸢还是没收下。
允姐儿走的时候还深深地看了江子鸢一眼,脚步犹豫轻移两下还莫名其妙回过头来说了句,“其实我是自己跳下去的。”
江子鸢哭笑不得,哪有这样吊人胃口的,不过既已打定主意不去问,事情就算过去了。
月明星稀,一夜无梦。
清早江子鸢难得在被小晴叫醒前,就自然醒了。
有小晴帮她备好衣裳,江子鸢换了就出门,一出楼对上的就是景嫣嫣灿烂的笑容。
“早!”
昨天分开的时候,景嫣嫣说一早来接她一起去,刚巧江子鸢也不认路,欣然应允。
“喏,这是我昨天跟你说的,我奶娘拿手的杏子露,可好喝了,尝尝?”
“好喝。”
“是吧,从小就是奶娘带的我,我每次一哭闹或者生病的时候,她就做这个哄我。”
听说原先的定元府夫人早先因急病暴毙了,只留下一女,因着夫人诰命在身,特赐此女为安乐郡主,看来就是景嫣嫣了。
不过坊间还传闻安乐郡主骄纵跋扈,看着眼前之人不谙世事的样子,江子鸢暗道流言也不可尽信。
不愿提及一些可能不太好的记忆,江子鸢转移话题道,“咱们这是去哪?”
这路不像是去相府的,倒有点往城外走的意思。
“昂,宴会就是定在城郊的,赏花嘛,草长莺飞,百花盛开自然是外郊的好。”
江子鸢点点头,“我原以为是在府上,还想着赏花宴一贯如此。”
“新鲜嘛。”
不过,“这么些人出游,阵仗会不会太大了?”安全问题不容忽视。
“不用担心,这么点人还没有每年在望川亭办曲水流觞的文人多。再说,还有京兆尹派人巡护。”
江子鸢也只是问问,能这么安排,应该是妥当的。
路途不远,车马行得快,不一会儿就到了。
和景嫣嫣一道下车,江子鸢扫了一下四周,三三两两也聚了不少的人。
大多昨日见过一眼,略有印象。
“走,去那看看。”景嫣嫣指的是处软草平地上,几个女孩子围坐蹲着,手里兜了花草。
“不等……”沈慕依吗,江子鸢没来过这样新式的赏花宴,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
“还没到席宴前都是自己活动的,等开席再聚在一起饮茶聊天即可。”
斗百草、荡秋千、放纸鸢,还真是,好多人都无所顾忌地玩开了,难得出游,兴起之至,就连昨天端得落落大方的女孩子都席地而坐,和衣而卧,好不惬意。
“行,去看看。”
“我有观音柳。”
“嘿,我这可是罗汉松。”
“算不得什么,我可找了美人蕉。”
这是文斗。
武斗是一般要选坚韧的草茎,车前草为多。两两互扯住茎勾起,折断就出局,斗草的趣味横生。
江子鸢也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景嫣嫣跑哪里找了株牛劲草,加入战局,十斗九赢。
很快就收获满满。
逮至前朝,斗草之风日炽,延至如今,也成为了消磨时间的一种流行活动。
———
“百草之戏,荡千之好,赏花宴很是别出心裁。”距江子鸢围看的斗草处不过三丈,祁元今日着了常衣,站在一边,恪守君子之礼,同沈慕依离了两肩宽。后头立着初霖。
沈慕依面上微红,“今日多谢祁大人了。”
“分内之事。”
其实今天的宴不必要祁元亲自来,只是不知道萧恒言抽什么风,非得去京兆府烦他,说是见他空闲得很,让他帮忙处理大理寺积压的公务。
天地良心,他昨天才帮他处理了一摞高的诉狱文书。
所以今早一有人报说大理寺少卿上门了,祁元立马就借口出了城。
“午宴还请祁大人同属下一起另赴宴桌,主要受邀大多是女子,多有不便,故而男女分席。”
“应当的。”
一时无话,沈慕依说声有事就先去忙了。
祁元和沈慕依是世交,小时候就认识,但是称不上青梅竹马,就小时候见过一面,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
祁元的父亲受前朝旧事牵连,受诏掌了巡检司,倒是沈尚书一路青云直上官至丞相。
行冠礼那年,美名其曰历练,祁元被他爹丢到了京兆府给人打下手,一历就是两年,真的做到了不管不问。
早先祁元是不挂名的,后来得了前任京兆尹的青眼,这才一步步有了任职,成了京兆府交口称赞的后继有人,在前任京兆尹乞骸骨时接过了位。
刚上任的时候忙得焦头烂额,经常一连熬几个大夜,整了几个月,现在还宽松了许多,无事每日游街即可。
本来想避过萧恒言就回去,一说特地备好的午宴倒不好走了。
四处是草地,江子鸢还想着莫不是要席地而食,然后被人领到了处别院,城郊的院子,是她孤陋寡闻了。顺次就座,席上众人皆手执择选的百花花枝,放在一旁,江子鸢手里没有。
开宴。
罗汉大虾、奶汁鱼片,滑溜鸭脯、鲜炒时蔬,龙须面配上红豆粥,加之一壶桃花酿,简直了。
江子鸢一下子就把昨天不想来的念头抛之脑后了,有吃的能解百忧。
小口细嚼慢咽,江子鸢瞧着大家姿态各异,却殊途同归吃食都有种美感。
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
“你怎么不吃了?”景嫣嫣还往她碗里夹菜,以为她是不习惯。
景嫣嫣吃得大口但是秀色可餐,不拘小节颇为豪迈,江子鸢注意到,其实明里暗里都有人朝她们这打量。
见景嫣嫣没有不自得的样子,江子鸢笑笑,管它呢。
美食不可辜,又夹了些。
吃得正欢,就见大家不约而同朝门外看去,景嫣嫣挪了下椅子,埋头在江子鸢后边。
江子鸢手里还拿着虾壳,虾塞在嘴里没咽下去,猝不及防和祁元来了个对视,差点哽住,连忙喝了口茶送进去。
再抬头时,人早没了,估计是去了隔间。
“你躲什么?”
景嫣嫣猫着眼看了一下,见人走了才坐会原处,“你不知道,我上次出走,那位大人特意上我家,和我爹说是京兆府的失职才没能及时找到我,结果我本来十日门禁,生生延到一个月不许我出门。”边说边摇头。
江子鸢拿着食著拨弄着碗里的菜,想着自己没能拿回来的虽然就值几文钱的走马灯,瞧着景嫣嫣舒了口气的样子。那位祁大人……还真是半点儿不吃亏。
吃席毕,花宴还未散。
游走赏花,交谈言语,江子鸢找了个阴凉地坐下,手里闲不住,还是找别院的人要了黛墨纸笔,权当是写生了。
微风徐来,画迹稍干,免了晾晒。
“江姑娘笔下花草貌似有灵一般,栩栩如生。”
江子鸢抬眼,望见了沈慕依,美人端立,楚楚动人。
“我是不是打扰了,如若打扰还请姑娘见谅。”
“自然没有,画嘛,就是给人看的,无人赏压箱底搁灰尘岂不是埋没了。”
“一片青阳难再惜,独坐云下品花意。”
“有个不情之请,我能请沈姑娘帮我题个字吗?一曲高山流水遇知音,如今姑娘的诗意与我的画也甚为相契。”
江子鸢一脸真诚道,实则是有了名士题字加持,画本身的价值就高些,当然,沈慕依的字江子鸢就很喜欢,不全是为了俗物,挂在屋里也是赏心悦目。
“冒犯了。”落笔一气呵成,笔触停顿有力,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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