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不留活口

博士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尽管他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是该出手的时候，他是不介意把自己平时的绅士风度先放一放的。?    对于这一点，除了夜叉和琪雅，蜘蛛大概是最有话语权的人了。蜘蛛跟随了博士7年，7年时间，博士把她从一个懵懂的少女，培养成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杀手。7年时间，她见证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的终结。

        血腥的7年，只有蜘蛛知道自己这双看似美丽的手，在这7年里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但是，蜘蛛并不恨博士。因为，她记得是这个男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挽救了她，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至于和博士在一起这7年时间，她虽然经历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噩梦，但是也算是看尽了世间繁华。

        现在，对于博士杀死刘天一这样的结果，蜘蛛并不觉得有多意外，不过，她也不想欣赏刘天一的死相，所以她把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一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在雨水里。淅淅沥沥的雨水淋湿了她的纤薄的粉色外套，打乱了她柔顺的长，打在她手里那炳锋利的短刀上，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等等，她见过这把刀，蜘蛛忽然意识到。在什么地方呢？对了摩天轮上。

        蜘蛛恍然大悟，原来这是那个在摩天轮上跟自己叫板的女孩子，是那个聂开口中的“小雪”。

        蜘蛛立刻回忆起那天在摩天轮和宋晓雪上交手的场景，回忆起那个在高空中舞蹈的身影。现在想来，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一个勇敢到不可思议的女孩。一个女孩子是不会无缘无故变得勇敢的，蜘蛛很清楚。因为通常来说，她们更倾向于扮演那些被保护的角色。所以每一个勇敢的女孩，都应该是有故事的女孩。蜘蛛的改变是因为自己的不幸遭遇，这个女孩又是为什么呢？蜘蛛忽然有些好奇。

        “蜘蛛，该干活了。”博士忽然说。

        蜘蛛猛地回过神来。远处，博士已经转过身来，而且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看来，博士也不没有花时间去欣赏那个叫作刘天一的家伙的死相。或许，那种货色对博士来说并不值得注意。

        “怎么，有问题吗？”博士又问。

        “没有，没有。”蜘蛛连忙摇头，一边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摸腰间的匕。

        “你的刀在这里。”夜叉说。

        蜘蛛愣不解地回过头。夜叉魁梧的胸膛上，赫然插着一把精致的匕。

        蜘蛛愣了足有一秒。原来，之前遭遇埋伏的时候，她在第一时间拔出了这把匕，结果还没来得及拿着它冲上去，匕就被一颗刁钻的子弹击中。最后，匕脱手而出，不偏不倚地扎进了夜叉的胸膛。这事儿，她居然忘了。

        “还给你。”夜叉说，擦地一声拔出了刀，递到蜘蛛面前。看他的样子，似乎对于他来说，这跟拔一根扎在手心里的刺没什么区别。

        一旁的凤凰刚刚睁开眼睛，立刻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呆了。“你，你不痛吗？”凤凰捂着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傻大个。

        除了惊讶，凤凰脸上更多的却是疲惫。显然，从地下室开始，不断爆的血腥场面给这个女孩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傻傻的女孩，满脑子游戏，动漫，以及武侠小说的小公主。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孩，为什么会被博士带到这里来呢？蜘蛛心情复杂地看了凤凰一眼，忽然觉得比起她，琪雅反而要成熟得多。

        蜘蛛没有替夜叉解答凤凰的疑惑，而夜叉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凤凰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蜘蛛。

        冰冷的眼神，蜘蛛居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就是夜叉。在博士周围的所有人里，夜叉是另一个蜘蛛永远读不懂的人。这个家伙平时一副傻头傻脑的样子，似乎永远不会生谁的气。但是，一旦博士在场，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像极了一只冷血的蜥蜴。

        短暂的沉默。蜘蛛最后看了看蜥蜴那双冰冷的眼睛，又看了看凤凰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忽然上前一步，以手做刀，猛地在凤凰脑袋后面砍了一刀。凤凰立刻晕了过去，蜘蛛小心翼翼地把凤凰放倒在地上。做完这些，凤凰深吸一口气，从夜叉手里接过了刀。

        “该干活了”是什么意思呢？这句话的意思夜叉懂，蜘蛛当然也懂。

        这句话一开始是对夜叉说的，后来，慢慢就变成了对蜘蛛说的。这几年来，每次听完这句话，蜘蛛手上的血污就会多一分。因为在博士的字典里，这几个字基本等同于“不留活口”。

        蜘蛛捏了捏手里的匕，又扫了一眼那些躺在地上的家伙。尽管雨还很大，夜色也越来越浓，但是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她还是在第一时间确定了现场的人数以及每一个人的位置。包括刘天一在内总共是33个人，其中有29个男性，4个女性。这33个人里面，有一部分应该是她最近是接触过的，当然还有一大部分，应该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现在，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躺在雨水里，除了个别在微微抽搐的人，绝大多数都一动不动。由于恶劣的天气条件，除了死在博士手里的刘天一，蜘蛛并不能准确判断其他人的死活。不过她知道这并不重要，因为既然博士已经话了，那么她就有必要走上去，给每个人补上一刀，割开他们的喉咙。

        蜘蛛握着匕，慢慢地向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走去。那个人是她刚刚注意到的“小雪”，蜘蛛忽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两天前还在摩天轮上跟自己叫板的威风凛凛的女孩，现在居然躺在自己面前，任自己宰割。蜘蛛握刀的手忽然有点颤抖。

        蜘蛛还是在那个女孩身边停下了脚步，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干净而倔强的脸，然后把手里的匕慢慢划向她的喉咙。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违背博士的意思。因为，她知道博士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背叛自己的人的，上一个背叛博士的同伴的死相，蜘蛛至今还记忆犹新。

        “住手！”忽然，远处的黑暗里传来一阵短暂而急促的叫喊。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扫向声音的源头。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孩站在不远处的楼梯口，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膛，一边不要命一样的呼吸着空气，像是一只马上就会窒息的海豹。

        这就是援军？所有人脸上都有疑惑的表情。

        “孩子，你是不是跑错片场了？”博士笑着说，一边把手插进大衣口袋里。

        跑错片场的小丑吗？蜘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再一次把手里的匕指向地上的女孩。

        “我说，放了那个女孩！”男孩再一次吼，同时举起了枪。他的左右手里各握着一把银色的手枪，大家这才意识到，男孩并不是手无寸铁。此刻他手里的两把枪，一把指着蜘蛛，一把指着博士。

        所有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来的人也许是个跑错片场的衰仔，但却绝对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小丑。相信只要蜘蛛的匕离那个女孩再近一寸，男孩手里的那两把枪就会出致命的咆哮。

        博士脸上的笑终于收敛了。

        蜘蛛已经伸出一半的手也僵住了，但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惊讶。

        男孩举起枪的瞬间，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杀意立刻笼罩了她，熟悉的杀意。蜘蛛记得这种感觉，因为上一次她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在游乐园的摩天轮顶上。是聂开。之前她在摩天轮上威胁宋晓雪的时候，也是这个男孩突然跳出来，用枪指着她的眉心，让她几乎束手就擒。在那之前，她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感受过这种杀意，威严的像是一个帝王。

        帝王般的杀意，却来自一个怯懦的灵魂吗？蜘蛛回忆起那个几十分钟前躲在柜子里祈求自己饶恕的身影，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愤怒。真是白痴！他不要命了吗？在博士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居然还敢跑出来逞威风。他知不知道自己当时瞒着博士放他一条命，是冒了多大的风险？现在，他不仅不知道珍惜，反而跑来这里送死。

        蜘蛛直视着那个愚笨的身影，几乎有一种冲过去，扯着聂开的耳朵骂他白痴的冲动。

        当然，蜘蛛既没有冲过去，也没有扯聂开的耳朵，因为这里还有博士和夜叉。

        蜘蛛无奈地看向博士。

        博士看了一眼蜘蛛，又看了一眼聂开。大步走到蜘蛛身边，接过了蜘蛛手里的匕。

        “你想救这个女孩吗？那就开枪吧。”博士说，直视着聂开，张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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