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把那个小贱人的尸体拿去喂野狗。”孔弘绪见再无人站出来，将刀子一丢。

        刘安很有眼力劲地给他递上帕子擦手，见他犹自不解气的样子，点头哈腰献计道：“衍圣公消消气，小的在她脸上划几刀，让她下地狱也不能见人。”

        孔弘绪哈哈大笑，拍拍刘安肩膀，“你倒狠毒，不过本公喜欢。去吧。”

        祭祀继续，大乐声重新响起，八佾舞也重新开跳。等祭祀结束，孔弘绪甩袖带着一群人回府。

        张光范悄无声息地跟着两个女子。

        梁上女子看了看陈欢欢额上的伤，关切问道，“欢欢姐，你没事吧。”

        “没事，照计划继续吧。阿微你要小心。”

        她叫阿微？

        她们在孔府前分道扬镳，梁上女子往孔府走去，而陈欢欢则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张光范自然是跟着梁上女子。

        孔府的人几乎都跟着去孔庙了，张光范见那梁上女子大摇大摆进府，准备跟进去，嫌头上的展角幞头有些碍事，摘下随手置在孔圣人石像上。

        张光范前脚刚进孔府，就听到孔弘绪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府的动静。也跳到梁上躲了起来。

        “是哪个混账给先圣戴了帽子！还不去取下来！找！找出来把这个亵渎先圣的人杀了。”孔弘绪气急败坏回到府里，到大堂后一眼就看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站着，微微低头，面露娇羞。

        孔弘绪心神一荡，不是冯针儿的妹妹还能是谁。记得前夜见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冷冰冰的，这会看着温顺了许多，定是被本公的风采折服，想通了。像本公这般英俊潇洒又权倾天下的人，试问全天下有哪个女子会不倾倒呢？

        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转化成腹中邪火，急需发泄，送上门的美色哪有让她走了的道理。含苞待放的花朵就让自己当采撷人吧。

        孔弘绪直勾勾盯着她，上前一把横抱起朱晴微，大步往内宅走去，此刻眼中只有她，“你比你姐姐懂事。”

        到了内宅，孔弘绪喝退手下，吩咐守着内宅禁门的护卫，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张光范跃上屋顶，一路跟着，见孔弘绪上了一间楼阁，将门一关，那女子一下子从他身上下来，将门闩插上。张光范在这间楼阁顶上掀开瓦片，看里面动静。

        女子贴着门道：“犹记得刘安当时对我和姐姐说，是让我们来孔府当乐舞生的。其实是衍圣公是让刘安在各地搜罗美貌女子对吗？”

        孔弘绪在床边坐下，宽衣解带，“是，你可真聪明。曲阜的美人儿本公应得尽得了，人妇也试过，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人，厌了。就让刘安下江南去寻。不得不说，你们姐妹俩真是天姿国色，本公阅美无数，你俩当属上乘。过两年等你长开，本公断定你比你姐姐更美。”

        “听说孔府的女眷严守圣人定的规矩，后院都不能出一步，衍圣公自己倒是在前头不停寻欢作乐。”

        “女子怎能和男子相提并论。微儿，别说些有的没的，过来，让本公亲亲，本公会怜香惜玉的。”孔弘绪从床上站起，欲上前抱她，被她巧妙躲开。

        女子绕着桌子，和孔弘绪捉迷藏，叹道：“唉，可我姐姐刚死，我这样……对不起姐姐。”

        “你姐姐那是个意外！她那样的美人本公怎么舍得杀？是她自己想不开。可惜了，本公要是能耐心些……罢了，不说这个了。本公让刘安给她厚葬就是。”

        “你们灌输女子三从四德坚守贞操那套，而强迫她们让她们失贞的也是你们。她们失了贞要被你们□□羞辱，她们以死明志，却要被始作俑者说是她自己想不开。生为女子，怎么这么难啊。”

        “微儿，你说这些干什么？别担心，本公会好好疼你的，你别像你姐姐那样想不开就好。”

        “如果姐姐当时没有自寻短见，你会娶她吗？”

        “这个……”孔弘绪先是支支吾吾了一会，随即哈哈大笑，笑了一阵，不屑道：“当然不会，她怎么配？微儿，你再不过来，本公可就要过来了。”

        张光范见到孔弘绪跳上桌子，迫不及待对女子伸出魔爪，情急之下，从屋顶跳下，对着紧闭的门敲了敲。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滚！”

        砰——大概是一只杯盏砸向门后落地的声音。

        张光范继续敲，加重力道，不停敲着。

        屋里说话声停，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是那女子。

        张光范一瞬不瞬地看她，不放过她脸上的变化。只见她开门时满脸警惕，见了自己之后眼里先是惊讶，然后是放松，脱口而出，“是你？”

        见她认得自己，张光范心中的猜测又笃定了几分，望着她问道：“要帮忙吗？”

        朱晴微叹了口气，“你进来吧。”将张光范放进屋里后，重新把门锁上。

        “微儿，谁呀？你怎么让他进来了？”孔弘绪对着这个身穿舞乐生服饰的生人不耐烦地挥手，“滚，不管你有什么事，本公现在没时间没心情，快滚。再不滚老子杀了你。”孔弘绪指着张光范大骂。

        朱晴微走向一面墙，取下墙上悬挂的剑，拔出一截，寒光凛凛。提着剑走向孔弘绪。

        孔弘绪看着朱晴微，“微儿，你可真体贴，快把剑给本公，让本公杀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朱晴微没把剑给他，自己将整柄剑拔出，望着三尺寒剑，把剑尖指向张光范，却是对孔弘绪说道：“杀人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今日杀了人后，衍圣公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杀人不眨眼了？杀了人却没有人能对自己怎么样的感觉是不是前所未有的痛快？不过这个人，还是让我来吧，我也想知道杀人不用偿命是什么滋味。”

        剑锋碰到张光范的头发，几根头发一触即断，无声落在地上，张光范站着不躲，脸上也毫无惧意。

        “那你快杀了他，本公要没耐心了。要不要本公教你怎么杀人？很简单的，往他脖子上抹或者往他心口捅都行……”孔弘绪顿了顿，“不对，你一直在府里，怎知本公杀了人？”

        朱晴微猝不及防转身，连带着将剑架在孔弘绪脖子上。

        “衍圣公的公服上，沾了血，还渗到中衣上。但你毫发无伤，说明这血不是衍圣公自己的，怎么，被我猜对了么？”

        “没错，本公今日连杀了三人，好不痛快。微儿，你把剑拿开！”孔弘绪头往后仰，却没能躲掉。慌张往后退，退一步，朱晴微跟着走一步，开了刃的剑始终不离他的脖子。

        “不知道衍圣公喜欢哪种死法，是喜欢抹脖子呢还是捅心口呢？你自己挑。”

        “别跟本公开这种玩笑。乖，把剑收起来，伤了你的亲亲相公可不是闹着玩的。”孔弘绪小心翼翼地伸手，试图捏住剑身，以此把剑拿开。

        朱晴微不仅不收剑，还将剑一偏，剑锋触碰到孔弘绪的手掌，将他手掌划破了一道口子，渗出血来。孔弘绪吃痛一下子缩回手。朱晴微盯着他，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冷笑。

        孔弘绪想起前夜她也是这样要杀了自己的眼神，这回终于当真了。心知不妙，被逼退到床边，被踏板拌了一下倒在床上。顺势在床上一滚，将厚厚的棉被砸向朱晴微，裹住了剑锋，一溜烟跑到门前，门却被人挡着。

        “滚开。”孔弘绪朝张光范咆哮，冲上前撞他。

        张光范手掌抵在他头上，将他一揉一推，孔弘绪转了一圈倒在地上。

        “来人啊！有刺客！”孔弘绪眼见出不去，只好在地上朝外面大喊。

        张光范在他身上点了两下，孔弘绪再也喊不出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不安地看着这两人。

        朱晴微将棉被用剑挥碎，棉絮在空中乱飞，朱晴微头上也落了一些，一步一步朝孔弘绪慢慢走去，“衍圣公此刻是不是很绝望啊，那日姐姐的心情你终于能感同身受了。”

        孔弘绪双腿一屈，扑通跪下，紧紧抱着朱晴微的腿，虽然说不出话，但谁都看得出他在求饶。

        可是求饶有用的话，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丢了清白丢了命？

        朱晴微对他这副狗熊样面露嫌弃，一脚踢开他，“那些被你糟蹋的女子，也有跟你求饶的吧，你饶过她们了吗？只消有一次，你就点点头，我可以让你多活一刻钟。”

        孔弘绪没有点头，却不安静，嘴里呜呜哇哇的。

        朱晴微左手负在背后，右手挽了一个剑花，将剑尖抵着孔弘绪的心口，杀意外散，“你倒诚实，欢欢姐说，你权势滔天，在曲阜一手遮天，我想给姐姐报仇简直就是笑话，你觉得我像笑话吗？”

        孔弘绪疯狂摇头，身子不敢动。剑尖已经刺破衣服，皮肤隐隐触碰到尖头的冰凉。大冷天只穿着中衣的自己在不住地冒汗。

        朱晴微见他这副软骨头的样子，懒得再与他废话，将剑往前一递，准备送他归西。

        柄剑却被一股劲拿住，不能往前移动半分。朱晴微知道是谁，没有回头。

        “怎么？张道长也要劝我释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套？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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