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5章 泪别

大家又笑起来，陈远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哭笑不得道：“妈，这都哪儿跟哪儿的事啊，这个事您不要多操心了。”

“可是，妈还是不想让你去，西北生活太艰苦了，妈就你一个儿子，不能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受苦受罪，远子，听妈的话，咱把这挂职给辞了，不去了。”陈远妈妈坚持道。

陈远有些头疼：“妈，去挂职是组织上决定的，组织的决定哪能随便更改，再说我是去当副县长，又不是出苦力，还有，咱江东的廖书记也去西北了，廖书记都不怕苦，我当然也不能……”

廖谷锋之前来村里视察的时候，陈远爸妈见过他。

听陈远说起廖谷锋，陈远妈妈睁大了眼睛：“廖书记这么大的官也被发配了？”

大家又笑，陈远又哭笑不得：“不是的，妈，廖书记去西北省是当一把手，是上级的重要信任。”

“哦哦……”陈远妈妈点点头。

这时陈远爸爸道：“老婆子，孩子既然是吃公家饭的，就是公家的人，咱不能拖孩子的后腿，既然上级决定让孩子去挂职，那就去吧，人家廖书记这么大的官都能去，咱儿为啥不能去？”

陈远妈妈不说话了，却还是不由撩起衣襟擦擦眼睛，心不由己，儿走千里母担忧啊。

陈远抱歉冲大家笑笑。

接着尤程东举起酒杯朗声道：“来，我提两杯酒，第一杯，敬叔和婶子，祝二老身体健康长寿百岁，第二杯酒敬陈老弟，祝陈老弟到西北后很快打开局面，两年后凯旋而归……”

大家一起举起杯，连喝两杯。

然后尤程东拿起酒瓶亲自给陈远爸妈倒酒，倒完对陈远道：“陈老弟，你放心，你去西北后，家里的长辈我会安排人照顾好的，二老不用你牵挂，你就安心在西北好好做事就是……”

不知不觉，尤程东已经开始对陈远老弟相称了，这显出他内心下意识对陈远的亲近。

陈远觉察到了这点变化，此刻听尤程东这么说，心里很感动，忙表示感谢。

尤程东然后看着庄家铭：“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庄家铭利索地点头。

然后大家继续喝酒，尤程东今天喝酒的势头很猛，除了陈远爸妈随意，其他人只要提酒就得干。

不知不觉，6瓶高度白酒竟然真的喝光了。

大家都有了浓浓的醉意，孔杰酒量最差，醉地最厉害。

然后陈远提议吃饭。

吃完饭，大家又喝了一会茶，看时候不早了，起身告辞。

孔杰醉地一塌糊涂，耿直架着他走，边走孔杰边用手指着尤程东：“姓……姓尤的，你……你等着，哪天你……你去了广电局，我非……非找人把你灌趴不可。”

尤程东哈哈大笑：“好啊，老孔，你要你有这能耐，我来者不拒。”

大家都带着醉意笑。

接着孔杰又看着陈远：“老……老弟，你……你到了西北，可要防……防着老尤这样的，别被人家灌……灌成我这样……”

陈远笑着点头。

尤程东不乐意了，冲孔杰一瞪眼：“老孔，我看你是不怀好意，挑拨我和陈老弟的关系。”

“我……我就挑拨，你……能把我怎么样？”

孔杰也冲尤程东瞪眼，不服道，“你……你这家伙……下乡期间大吃大喝……回头我在世东书记跟前参……参上你一本……”

“哈哈……”尤程东又大笑，“行啊，老孔，你去找郑书记告我吧，我不怕，我等着。”

庄家铭在一边笑道：“孔局长，这大吃大喝，你也参与了哦。”

“这，这个……”孔杰晃晃脑袋，“那好吧……我放……放你老尤一马……”

大家又都笑起来。

把他们送到村委车前，陈远冲大家一拱手：“各位领导老兄，今日十分感谢，各位老兄对我的真情实意，陈远永记在心。”

陈远这话情真意切，此时，在酒意之下，他颇有些冲动。

尤程东重重拍了下陈远的肩膀：“老弟，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离开江州，你就有了自由驰骋的新天地……我等你回来，大家都等着你回来……”

尤程东这话里带着真挚的祝福和期待，还有发自内心的感情。

陈远心里又感动，使劲点点头。

然后大家各自上车离去。

然后陈远回到家里，倒头就睡。

陈远在家里陪了爸妈两天，期间妹妹一家也回来了，全家吃了顿团圆饭。

周一一大早，陈远离家回江州，今天上午，市里要给去挂职的人员搞一个送行仪式。

离家前，爸妈依依不舍看着陈远，眼里带着深深的关爱和担忧，妈妈不停擦眼睛。

看爸妈这样，想到自己即将远行，要很久见不到他们，陈远鼻子一酸，接着跪下给爸妈磕了三个头：“爸，妈，儿子不孝，您二老多保重！”

陈远这一跪，妈妈的眼泪就流了出来，爸爸也不由开始擦眼睛。

跪别爸妈，陈远怀着复杂的心绪离开家，直奔江州。

上午9点，在江州宾馆小会议室内，举行了挂职人员送行仪式，仪式举行地简单而隆重，冯运明主持，徐杰恒讲话。

徐杰恒此时的心情是颇为愉快的，因为陈远要远行西北，自己和王欣然的机会来了。

在这种愉快的心情下，徐杰恒先是强调了此次去西北挂职的重要性，又表示此次去西北挂职的同志，都是经过组织部门严格考察慎重选择的，是江州中青年干部中的优秀代表，希望大家充分意识到自己肩负的重要任务和光荣使命，去西北后，服从当地的领导，搞好团结，扎实工作，努力奉献，为江东争光，为江州争光……

徐杰恒讲完后，冯运明又做了一番强调，然后简短的送行仪式就结束了，工作人员通知大家明天早上9点在大院门口集合，组织部派专车送大家去黄原和其他地市去西北挂职的人员会合，参加明天下午省组织部门举行的全省挂职人员送行仪式。

送行仪式结束后，陈远中午和老三、童童一起吃了顿饭，叮嘱他们在自己不在江州期间，要照顾好李莲，老三和童童答应着。

吃过午饭，大家一起去精神病院看李莲。

进了病房，李莲还是像以前那样，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目光呆滞，李姐正在叠李莲刚洗干净的衣服。

看到他们进来，李姐笑笑，然后带上门出去了，沿着走廊边走边摸出手机……

看着李姐出去，陈远想到失踪的黑风衣，不由眉头紧锁。

老三脸上的表情则有些莫测。

然后陈远坐在李莲面前看着她，轻声道：“李莲，我要走了，要出远差，要走很久才能回来，我不在期间，老三和童童会经常过来看你……”

李莲转过脸，眼神直勾勾看着陈远，不做声，似乎她根本就不知道陈远在说什么。

看着李莲依旧俊俏的容颜，想着自己和李莲那短暂的婚姻，想着那婚姻带给自己的极度耻辱，想着李莲现在的境地，陈远内心起起落落，感到一阵悲凉和酸楚……

看完李莲，陈远和老三童童分手，接着去了郊区公墓，来到张丽的墓前。

此时天气阴地厉害，开始起风了，天气预报今晚有暴风雨。

陈远坐在张丽墓前，点燃一支烟默默吸着，默默缅怀着自己和张丽的过去，默默怀想着自己和张丽的那些快乐时光，默默回味着张丽给自己的那些教导和引导……

良久，陈远站起来，凝视着墓碑上张丽的黑白头像，凝视着张丽沉静的容颜和温和的目光……

此时，恍惚中，陈远似乎感觉，张丽并没有离去，她一直就在自己身边，她一直就在默默注视着自己。

不知不觉，眼泪从陈远的脸上静静滑落。

“丽姐，我走了，你好好在这里安息，安息吧，天国里没有纷争没有暗算没有烦忧……”

陈远心里说着，缓缓弯下腰，深深给张丽鞠了一躬，脸上的泪水洒落在张丽的墓碑前。

离开公墓，陈远本想去李长青那里的，但一打电话，李长青去外省出差了，回不来。

得知陈远明天就要出发去黄原，李长青勉励了陈远一番，又说有机会，自己会去西北看他。

和李长青打完电话，陈远打车直奔生活基地，他打算在那里度过自己在江州的最后一夜。

这个周末，因为陈远不在，司常遇和郭强一直呆在基地不敢离开。

在去基地的路上，陈远给司常遇打了电话，让他和郭强回城休息。

接到陈远电话，一刻都不愿在生活基地多呆的司常遇和郭强立刻就出发回城里，陈远到基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6点多，他们已经走了，工人都是附近的村民，也都下班回家了。

这时天色昏暗，天空中乌云压顶，风也大了起来。

暴风雨就要来了。

陈远关好基地办公室的门窗，又去猪圈看了看小猪仔，然后回到宿舍，坐在床沿，点燃一支烟，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

环顾着简陋的室内，想着自己在这里两次度过的简短时光，想着自己沉沉浮浮的官场人生，想着自己在江州官场经历的那些人和事，想着自己今后未知的前途和命运，不由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正在这时，宿舍的门突然被推开，借助风力，发出“呼啦”的声音，随即外面的风卷了进来。

陈远一个激灵，抬头向外望去，昏暗的光线下，一个女人的倩影站在门口。

陈远定定神，站起来走过去，看清了这女人是谁。

此时此刻此地见到这女人，陈远不由感到意外。

此时陈远并不知道，今晚这女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又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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