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心儿
许亦心以为自己会脱口而出“放屁!你叫尤硕明,是我宋国的驸马!”或者“你脑子秀逗了,你什么时候姓赵了?”
然而她什么都说不出口,脑子里涌入一系列乱七八糟的猜想。
尤硕明怎么会突然失忆?如果他不是尤硕明,为什么会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许知贤一直怀疑她是山精鬼怪,难道这本书开始走奇幻路线了?
尤硕明已经安然无恙了,系统为什么还不结束休眠,莫非苏敬纶依然处于生命垂危的状态?
她还傻愣愣地坐在地上,许知贤笑眯眯地对尤硕明道:“见笑了。”而后慢条斯理地伸出手,目不斜视将她拎了起来。
尤硕明微一颔首,移开了视线,不好耽搁人家管教自己的下属,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位心儿姑娘看他的眼神,那双眸子,当真是亮极了……
恰巧郡主身边的侍女跑过来传口谕,说郡主正到处寻他,他甩去脑海中浮现的诸多杂念,跟在侍女身后向郡主的暖阁而去,刚踏出几步,似乎听到背后的心儿姑娘的声音。
“尤……”
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像是在等什么,但心儿姑娘终究是没有喊住他,他为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感到有些疑惑,在侍女的催促下,没有回头,迈步远离了背后那位姑娘。
“别看了,人已经走得没影儿了。”许知贤一边说着,一边从侍从手中接过绳索,三两下就她的双腕绑了起来。
许亦心还没从自己老公突然失忆的打击中缓过来,手已经被他拴好了:“不是,大哥,你绑我干啥玩意儿?”
许知贤猛地一拉拽,将她拽到自己跟前来,俯视着她低声道:“谁允许你叫我哥哥了?心儿,别忘了你的身份。”
许亦心:“……公子,有话好好说。”
他为她伪造的身份是他一手培养的细作,虽不知他目的何在,但总归还是比宋国长公主这个身份被人识破要安全些。
侍从们远远跟着后头,许知贤像遛狗一样拽着她走,“你不听话,擅自闯了郡主的宅院,郡主责罚下来之前,作为你主人的我,先罚你一罚,这是家法,你服不服?”
这是说给后面的人听的,为了符合他给她造的假身份,许亦心岂会不知。
“服,服,狗……公子,你走慢些,心儿手疼……”许亦心一边走一边回头,已经看不见尤硕明的影子了。
她分心地想,自己将尤硕明从河里捞出来时,脱力松了手,害他磕了脑袋,后面又摔了他好几次,也许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让他暂时失忆了?
正想到这儿,突然被手上连着的绳索猛地一拽,她猝不及防撞上了许知贤的胸膛:“啊呀!”
许知贤岿然不动,冷冷地接住了她飞过来的白眼,看着她揉她自己的额头,低声道:“被这样羞辱却没有大发雷霆,还魂不守舍牵肠挂肚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你果然不是召南。”
许亦心:“……”
……
“不是让你别出院子瞎跑吗?你的伤还没好全,万一磕着碰着如何是好?”
堂前广椅歪坐着一个美貌女子,一身艳红的锦袍,梳着俏丽的发式,乌黑的小山眉下缀着圆溜溜的双眸,正是越国的文宣郡主赵凌。她一手撑着圆圆的脸颊,一手玩着自己的细小发辫,面露不满地瞪着堂下杵着的英武男子。
“没出院子。而且我的伤已经好了。”尤硕明垂眸道。
赵凌一个翻身站了起来,“赵明,你能有一天不顶嘴的吗?”
尤硕明闭上嘴巴。
赵凌“啧”了一声,撩开玲珑剔透的一层珠帘,走到他跟前停住,一边打量他,一边绕着他转了一圈。
“把衣服脱了。”
“什么……?”
“你不是说你的伤全好了吗?我检查检查。”
尤硕明立即改口:“还,还没全好,鲜血淋漓的怕污了郡主的眼,还是别检查了。”
“哼。”赵凌心中恼怒,自己对他千般宠爱万般纵容,他却还是不肯对她放下防备。越想越气,赵凌咬牙切齿,伸手狠狠在他手臂的伤处拧了一下!
尤硕明站得笔直,眉毛都没动一下。
赵凌继续在他身上各处受了伤的所在一番掐弄,见他还是绷着脸一动不动,完全不给她解气。
“真的全好了……”她蹙眉嘟囔,“那地方有够邪门的。算了,你先别动。”
说着便踮起脚尖,带着一丝欢欣和娇羞,抬手搂住了尤硕明的脖子,将自己投入了他宽厚的怀抱中,这回他总算没有忤逆她将她推开,但抱了那么一会儿,她发觉了异常,狐疑地松开了挂在他脖颈上的双手。
只见他像一截木头似的浑身僵硬,紧闭着眼,拳头紧握着贴在身侧,脸都憋红了。
“呼吸!让你别动不是让你憋气!”赵凌咬牙一脚跺在他鞋尖上,“气死我了,你怎么像一根木桩一样!”
尤硕明吃痛地皱了皱眉,见她松开了自己,趁机连退好几步,道:“郡主若无别的吩咐,属下这就告辞。”
“告什么辞?去哪里?”赵凌气呼呼地甩开绶带,回到广椅上坐下,“方才你见着了那位心儿?她与你说什么了?”
尤硕明心生疑窦,“见着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便被许公子带走了。”
“她脑筋有点问题,前几天鬼吼鬼叫的,你也听见了。你这次受伤都怪她!身为细作暴露了身份不立即自我裁决,还将引得宋人追杀她到此,连累得你为了护住本郡主伤得这么重,若不是看着知贤哥哥的份儿上,本郡主可饶不了她!”赵凌观察他的神情,没有发现什么松动的迹象,遂继续说,“你离她远点,听见没有?”
尤硕明应诺:“属下得令。”
出了房间后,他略微侧头等了等,确认里面那位没有突然追出来的意思,默默松了口气,观望了一下四周,无人监视。迅速回到自己的寝房后,他翻出,这几天写下来的几条线索,一一温习了一遍,而后提笔在上面写下一个新的名字。
心儿。
墨色的线条越过“许知贤”,连在了“赵明”上面。
这位心儿姓什么,没有人提起过,倒是人人都在他面前说心儿头脑出了些岔子,常常胡言乱语……可他今日见到的她,除了有些莽撞外,不像是个傻的。
长得格外貌美。
有这么貌美的细作吗?细作不是应该越不起眼越好?
尤硕明将手放在了那两个字上,指腹轻轻摩挲着。自从他醒来后,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忘掉了所有,还受了一身的伤,文宣郡主见了他这幅样子,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便出了房间,不久后进来,便说他是她的近身护卫,为保护她而受伤昏厥了云云。
当时船还在行驶,他们还没抵达沅州,他听见郡主与许公子争执的声音,郡主质问着“她到底是谁”,许公子低声回了句什么,而后两人不欢而散,一路上再也没有打照面,郡主整天守在他边上盯着他喝药,还说什么,“看在你对本郡主一片痴心的份儿上,本郡主把所有顶好的伤药补药全给你用上了,感动吗?”
他看着她的脸,心中毫无波澜,并没有她所说的那种爱慕痴心的感觉。
这一船的人都太奇怪了,郡主说他叫赵明,从小就跟着她身边保护她,可周围的侍女对他表现出来的熟稔不像是自然而然的,倒像是演出来的,他们……全部都不可信。
至于那个心儿,她主子许知贤是王府的客卿,她想得什么赏赐求许知贤便可,为何要爬|墙?说出的话也有些奇怪,但她看自己的眼神里,是全然没有生疏和防备的。也许,该找机会单独与她见面,问清楚他心中的疑虑。
他看着自己在“心儿”边上画的括弧和备注,眉头蹙了一下,这括弧的用法是谁教他的来着?
许亦心低估了许知贤要折磨她的决心。
本以为他像遛狗一样将她拽回去已经是他所说的“惩罚”,谁知回到房中后,他面无表情将她拴在了书案边的座屏上便不管了,还吩咐人不许帮她解开,到了饭点,则特意吩咐人将饭食放在她够不着的地方,任她手舞足蹈也没法吃到一口。
直到晚上也没为她解开,还将她地铺的被子枕头全给扔了,似笑非笑地说屋里烧了地龙,冻不死她。
许亦心力气用尽了,窝在书案的桌角边睡了过去,半夜又生生给饿醒了,望了一眼远处彻底冷掉的饭菜,舔了舔干裂的唇,侧耳听了会内寝的动静,而后将手腕的绳索凑到桌腿上,瓜次瓜次磨了起来。
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这会儿给她一头生牛,她都能提着刀冲上去从它身上割下一片肉来当食物啃了,更何况能吃的东西就放着距离她几步开外的地方。
但绳索磨了许久都没有磨出一丝裂痕,倒是手腕被绳索磨得破了一圈的皮,饥饿的促使下她又浑身乏力,负面情绪铺天盖地,耐心彻底被消磨掉了。
淦!她被绑在这里饿得眼冒金星,里面那个混蛋凭什么安然熟睡?
她于是故意弄出巨大的声响,抓起砚台砸碎了一只花瓶,顺便还踹了几脚那扇贵重的琉璃座屏,将书案的东西一扫而空,给许知贤免费当了一次桌面清理大师。
一时间房中“哐当”、“哗啦”、“嘭咚”响个不停,许知贤一脸阴沉地推开内室的门,端着一盏莲花灯向她走来,没等他发难,许亦心率先开骂:“许知贤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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