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永井安幸在班级门口和他分开。她的座位靠着窗，坐下时余光透过窗户瞥到走廊，看见仁王雅治双手插兜在外面滞留了几秒。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仁王雅治的眼睛笑了下，伸出手，挥了挥走了。
高个子男生在发社团申请表，永井安幸看他觉得眼熟；对方离开后才想起是开学典礼时坐在仁王雅治前面的男生。
她只来得及顺带着匆匆看一眼，印象不深。只是隐约觉得他们两个关系或许不错，仁王雅治一向不爱和别人走得太近，还能把胳膊肘搭在对方椅背上眯眼睡觉。
做自我介绍时得知对方叫柳莲二。这个名字也很熟。永井安幸在下面悄悄拿手机查了查，是立海国中部男子网球部的成员，是仁王雅治的同伴啊。
那怪不得。
她想。
还差一两个人轮到她做自我介绍，一封邮件传进来。
没有备注，是陌生人的。
这年头的推销广告很多，永井安幸通常会看也不看地直接删除。她点开编辑栏，正打算删除邮件，莫名其妙地犹豫了下，点开阅读。
邮件里面也没署名，然而她看着就撑头笑出来。
“自我介绍别说老家在哪。”
“我的出身地是秘密。”
永井安幸慢悠悠地存上联系人，备注了一个狐狸的emoji图案。
“好的，绀三郎。”
仁王雅治很快回过来邮件：“改天请你吃团子，寒子。”[1]
坐在前面的女生回来了，拉开椅子坐下。永井安幸随后站起来，把手机丢进书包里，走到讲台上做自我介绍。
她话说一半留一半，说自己国中在九州读书，国三在网球的全国大赛上得知立海附中；于是后来因为家庭关系搬到神奈川后，特意来考立海附中。
“我们班上就有网球打得很好的柳同学呢，”班导在一旁说，“永井同学打算加入女子网球部吗？试着打一下网球？”
“我不擅长运动，”她温顺地回答，“想通过其他方法认识网球。”
前座的女生转过身：“欸。”她笑眯眯的，“是不是看上他们男网哪个正选所以来考的？我猜猜，是部长幸村同学吧？他在国中人气就很高哦，每天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都是最多的。”
永井安幸想，前半句倒是对的。
幸村精市的印象比柳莲二深，但总结下来也是一句话，身体好像不太好，国二那年还住过一年院。
她诚恳地说：“我对他没多少印象。”
前桌的女生叫风间季乃，睁大了眼睛，开始数正选的名字。当年国三的正选跳过仁王雅治没数，她停了停，问，“你不会是喜欢姐弟恋？现在国中部的赤也君？”
永井安幸隐约觉得有秘密，她模糊地回答：“不要想到什么都往那方面想啦，单纯被他们感动到了。”
“很强大嘛，因为。”
她点点头，手伸进书包里，摸索着发邮件。
“关于国中的仁王，你知道什么吗？”
收件人是知念未来。国中时在匿名聊天室里偶然认识的，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后来永井安幸准备考立海，知念未来传给她自己问老师整理来的复习资料。
她很快回来消息：“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永井安幸的指腹滑过凹凸不平的键盘，垂着眼睛思考。想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打下字：
“比如……校园生活，之类的。”
“你是想说情感方面的吧？”知念未来却敏锐得不让她弄虚作假，又温和地没有追问下去，“我和他不太熟，只听说过一些传闻，不保证真实性。”
“很受女生欢迎呢，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也很多，不过听国二时同班的丸井说，巧克力大多分给其他人吃了。仁王自己说是因为不太喜欢吃甜的。”
“啊，好像还有个女生一直在追他，我撞见过一次仁王拒绝她的场面。但是挺有勇气的，到现在也没放弃。”
永井安幸觉得口渴，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抬起头，自我介绍快进入尾声，戴眼镜的男生站在阳光照进来的地方，头发显得有些透明感。
很像是仁王雅治染上颜色的头发。
她的指尖有汗，按在键盘上，滑了好几次，错按成其他的键钮好几次。
磕磕绊绊地终于写完一封邮件，点击发送。
“姓风间吗？”
知念未来的邮件停了一会才回：“我不太关心这个，所以去问了问别人。不姓风间，姓长谷川。”
等了一会儿，或许是没等来永井安幸的回件，知念未来又发来一封。
“今年我和仁王分到一个班了，我记得你做新生代表发言的时候说过自己的班级吧？正好是隔壁班，课间来找我吗？午休也可以一起吃饭。”
永井安幸说好。
“今天就先不了，我去交一下社团申请表。”
她觉得现在到午休的时间太短，难以收拾突如其来的情绪。永井安幸低头在申请表上填上自己的信息，左上角折了个角，中性笔画出一个小小的问号。
等反应过来，又若无其事地折回去。
永井安幸早在准备考立海时就查了社团信息，高中部的立海有一个漫研部，不算是热门社团，成员不多；却会固定发行校刊，部员自己画一些漫画，偶尔也会刊登其他学生的匿名投稿。
漫研部人气很低，漫研部的校刊大受欢迎。她去问知念未来，似乎是因为他们经常会画人气男生的同人漫，都是些粉红的乙女向；男生们一度以自己能否进入漫研部的校刊作为人气的标榜。
神奇。
永井安幸想。
她敲开社团活动室的门，几个男生围了一圈，正在一边吃饭一边看番。宫泽贤治的《银河铁道之路》，乔班尼刚刚登上列车。
他们回过头，为首的男生说：“我们真没画过成人内容。”
永井安幸递出去申请表：“我来申请加入社团的。”
“哦哦哦！”他们立刻放下便当，手忙脚乱地暂停投影。一个排一个跑到门口站好，接走永井安幸手中的申请表，传递了一圈看信息，“我们部的女生不多……其实总人数也不多，除了现在在这里的，还有一个高三的学姐，她是部长。”
“我们活动其实也不多，偶尔部长发邮件说要开会交稿的时候再来活动室就可以，其他时间基本和回家部一样。”刺猬头的男生说，申请忐忑，“学妹来蹭蹭学分也行。”
她眨眨眼睛：“我有画过漫画。”
蘑菇头的男生抻脖子：“我能看看吗？”
永井安幸掏出手机，找了找：“目前在身上的就是拿手机拍照过的一部分。可能不太清楚……”
刺猬头暗中踩了一脚蘑菇头，递眼神：别说话。她不会画我们也得收。
剩下的男生一直没说话，现在终于开了口：“这样加上学妹我们就有五个人了。”
“社团最少人数五个吗？”
“三个啦，”他说，“我们学校还挺松的。但是四个人哎，学妹你想想，死一个人就经典三选一了；五个人比较有安全感。”[2]
永井安幸：“……”
蘑菇头已经看完了永井安幸拍在手机上的四格漫画：“我觉得可以。学妹以后想画什么？还是四格漫画吗？要不要试试条漫？长篇连载也行。”
刺猬头问他：“你在说什么？”
“给学妹在校刊上开个专栏吧！”蘑菇头认真又诚恳，“推荐语可以叫超人气美少女新星。”
“……这倒也没必要。”永井安幸说。
高三的学姐放学才会来，蘑菇头自告奋勇介绍了漫研部的活动：每个月交一份稿子就好，画什么，画多少都行；三个月会印一次校刊在校内发行，“到时候就会把你画的稿子印上去，有很多人买呢！”刺猬头在一旁插话补充。
“快印发的时候也需要再帮忙画一点乙女漫画，”蘑菇头最后拐了个弯，“就你在手机里的那种就行，粉红少女心的，你是女孩子，你懂的吧？”
永井安幸点点头。
蘑菇头继续说：“然后就是，男主你借鉴班上好看的男生就行……”
“画他们同人吗？”永井安幸问得很直接。
刺猬头挠挠头，底气不足：“就，满足一下……你如果怕麻烦，到时候可以起个笔名。你看他，”他指指不大说话的男生，“他就特别擅长少女漫，因为怕被当事人套麻袋，换了十来个笔名了。”
“哇。”她捧场地感叹一句。
“所以他们总觉得我们部里有好多萌妹，但其实真不是。”蘑菇头真情实感地说。
寡言男生开口：“那真的对不住。”
永井安幸没有自带午饭，因此交了社团申请表后便告别了他们去食堂。他们几个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又把部长的联系方式告诉她，“等她联系你的时候再来社团就行。当然，你平时没事想过来我们也欢迎。”蘑菇头说，“大家一起赶稿看番，很轻松的。”
食堂里的人正多，她转了一圈，卖炒面面包的窗口稍微少点人。
永井安幸过去排队，轮到她时正巧卖完最后一份。
再看看其他窗口，不是人多，就是快卖光了。
有的男生手上拿着两份饭，真是过于旺盛的胃口。
她懒得再去吃午饭，假装去看看别的窗口，悄悄溜了出去。
而丸井文太拿着最后一份炒面面包回到餐桌上：“我遇到那个新生代表了，和清水小姐声音很像的那个。”
仁王雅治正侧着头看窗外，闻言转过头，看看他，又去看炒面面包的窗口。
丸井文太感慨万千：“正好我买到最后一份了。再晚去一会儿我就买不到了，好险。”
仁王雅治收回视线，眼睛凝在丸井文太的面包上。
后者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干什么？”
仁王雅治不多说，从兜里摸出来几个硬币丢在桌上，顺势又抢走了他刚刚拆封、还没来及咬一口的面包：“交——换。”
他站起来，被阳光照到，不舒服似的弓着背，懒洋洋地往食堂外走。
丸井文太急急忙忙地收好硬币：“你明明自己就有午饭！还跟我抢！那个是我想了一假期的！”
“那它现在归我了。”仁王雅治说着，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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