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仅存思念
同年十月，八十三岁高领的左相再也熬不过病痛的折磨阖然离世。
临去前留书与我，感谢我肯为夙家放手。
他已为夙歌安排好了亲事，只不过在他去世后三个月守孝期满，夙歌便以夙家家主的身份退掉了亲事，以雷霆手腕将夙家人治的服服帖帖，而后一把火烧了落雨听轩的红纸灯笼，驾马北去。
彼时，我一人独居学坊的同文舍中，韩玉将消息传给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只是静静的在廊下坐了许久，曾几何时，我们还在此一起讨论马球。
而如今，不过一年，已经天各一方。
这学坊，明月她们也都已经结业离开，我只觉得刻骨的冷清。
容若看我终日闭门不出，便总是派潘非鱼拿了瓜果吃食前来看我。
此时，潘非鱼看我情绪低落，也不多说话，切好西瓜后就坐在我身边啃西瓜。
“殿下，既然放手，就该潇洒一些，你看这天下多少好男儿，少了夙歌，你还有幕主，还可以纳其他人入宫。何必郁郁寡欢。”潘非鱼一边吃一边吐着西瓜籽。
看我无动于衷便拿了西瓜塞在我手中，说：“来，先吃着，不要跟西瓜过不去。”
我看着手中的一牙西瓜，鲜红翡翠中镶着墨珠，叹了口气：“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
潘非鱼一怔，却慢慢正了神色：“臣还以为你真的不喜夙歌了，准备与幕主长相厮守了。”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刻在心底的人如何才能把他抹去？”
“那你们又何必……”他欲言又止。
“正因为我爱他，所以我选择放手，想给他自由。”我自嘲的一笑，也因此我们走向陌路。
如果哥哥不同意我抽离龙脉，我与夙歌此生便再也无缘相守，又何必拖累他……
“殿下，不知我这么说对不对，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夙歌此人极其重诺，但也极其容不下背弃他的人。所以若是你有什么其他打算却没有提前告诉他，一味地瞒着他，自认为对他好，但实则却让他认为你是抛弃了他，你觉得……他会怎样？”潘非鱼小心的打量着我的反应。
我又何其不了解我的夙夙……
他会真的生气忌恨于我，此生不会原谅……
沉默半晌，我苦笑：“他能自由便好。”恨不恨我……不重要……
院门被豁然推开。
一人走入，那一袭铁甲与夺目的红色披风，我似乎又看到当年在城墙上看到的少年，他的笑容，他的一切……
我只觉得被阳光的照射闪花了眼，刺痛了心。
“参见次帝殿下。”
我起身回转，不让眼泪被人看见：“贺学长定然是来找潘学长的吧。你们聊。”
我边说边走回后院。
贺志洲也已经有了编制，即将去往北方入伍。
身后只传来……
“殿下这是怎么了？”贺志洲压低声音问潘非鱼。
“别问了……”潘非鱼同样的回答。
初心印章与簪子一直被我随身携带，如今摊在手心，才知道这是我能留下的仅有的思念。
这个世界，我毫无保留信任释放软弱一面的人，自此已经离开，我的心如一杯纯净的水被滴入的墨汁逐渐的侵染。
我可以为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却也可以为他自由放弃自己。
凤云鹤带着小忆来接我回宫时，我也正好处理完一些店铺的生意。
小忆已经一岁，也是能稳稳当当走几步了。
潘非鱼正好也在我旁边核算学坊的一些出入账目。
抬眼看见粉团似的小忆就开心的不得了，赶紧过去抱起来想稀罕稀罕。
小忆不买账，转头就喊，皇姑父。
凤云鹤笑着把他接回去抱在怀中，说：“这孩子比较怕生。”
“还不都是被你惯的。”我瞥他一眼。
“是是是，都是臣把他惯坏了，谁让他皇姑姑平日里都躲在外面不回宫，对小忆疏于关心管教。”凤云鹤毫不客气的怼回来。
“我……我太忙了。”我心虚，其实就是不想回宫里与他在一起做一对外人眼中的好夫妻而已。
凤云鹤放小忆下来，在后面催他：“去，找你皇姑姑回宫，就给你买糖葫芦吃。”
小忆走了两步觉得太慢，便趴下手脚并用的冲我爬过来，奶声奶气的喊：“皇姑姑，家……肥家……”
我把他抱起来，蹭了蹭他的小脸蛋，笑他：“话都说不清楚，肥什么家，姑姑还有事要忙呢。”
“殿下，你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潘非鱼在旁边冷冷的戳穿我。
我抄起桌子上的本子就冲他甩了过去：“少说一句死不了！”
“臣说的是实话！”潘非鱼一闪身躲开。
“殿下，宫中出事了。你还是不要躲在这里逍遥了。”凤云鹤招手让小忆回他身边。
“静嫔？”我下意识就想到怀有身孕的她。
凤云鹤点头，继续说：“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皇后。但殿下知道，我阿姊手段拙劣，却是绝对做不到这次如此精细的谋划。定然是被人嫁祸。若是陛下发怒，只怕会让人钻了空子。”
“我为什么要救她？”我可没告诉过凤云鹤自己有意让小忆承袭帝位。
“殿下……若是阿姊不再是皇后，而臣又不能护小忆周全，你可就不能出宫了。”凤云鹤挑眉看着我，那意思就是说：我要是死了，你想潇洒也得考虑到孩子谁来照看。
我无奈，只能妥协：“好好好，我真的是上辈子扒了你家祖坟，欠了你的。一个两个，我着实会给自己找麻烦。”
潘非鱼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难得殿下还有糊弄不了的人。”
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我随即又抄起了一本账册冲他摔了过去，正中他脑门。
“小样，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我看他捂着额头叫惨，就笑他。
凤云鹤捂住小忆的眼睛：“不看不看，不要学殿下。”
我白他一眼：“我这是言传身教，对付多嘴的就得先下手为强。”
“臣可还希望小忆知书达理，殿下这种粗鲁野蛮的还是省了吧。”凤云鹤抱了小忆就往院外走：“殿下赶紧收拾收拾，再耽误时间，你可就得一辈子在宫里看孩子了。”
我……怎么这么衰……明明自己刚失恋没多久，就还得考虑孩子问题……
又不是我亲生的……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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