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初心已弃

　　我与媚娘等人一同到百花宴现场时，发觉明月还没有来，我有些纳闷，昨天我们还约好了今日在此碰面，等比赛后一同去这花城的琳琅阁去看稀奇玩意呢。明月怎么会突然爽约？我心中惴惴不安，便暗中传信给凤华，让他派人查探一下。

　　我与众人到达候赛区，在三位魁首到场后，花鼓响起，开始第二轮抽签。

　　轮到我时，我眼角瞟过台上的三位魁首，还有那屏风后的人影一眼，只见今日那屏风后之人依旧巍然不动，而三位魁首则偶尔会看向那人方向一眼。

　　我不免有些好奇，那屏风后到底是何人。

　　我自签筒中抽出一签，是琴。

　　心中安稳下来，其实过了棋这一关，其他我还不怎么放在心上。

　　师从帝王，学自千阁学坊。我要是再不能碾压这些闺中女子，当真是白活了。

　　呃，虽然棋是个例外。

　　琴艺的比试比较特殊，不能对相邻赛区造成声音上的影响，所以就在琴艺赛区四周的梧桐花上放置了采自凛寒寂地海域边缘的声默兽的尾骨，刮成一缕一缕，风吹不碎，韧性极佳，编成藤蔓罩在场地上，最重要用途便是隔音。

　　我随着侍者来到琴艺的比赛区。

　　随着昨日第一轮的筛选，今天场上少了近一半的人。所以此时比琴，倒是比较快，但凡不入监考官耳朵的声音，尽数被淘汰。

　　待快轮到我时，我赫然发现明月不知何时站在监考官身边，而她看到我，神色便有些紧张，不时的瞟一眼她身边的监考官。

　　而似又怕被监考官发现似的，克制住自己的眼神，神情紧张。

　　我这才注意到那个监考官，约摸二十多岁的男子，嘴边留着一抹小胡子，面貌普通，而身高有一米八左右，负着手站在那里，很是有气场，与相貌不符的气场。

　　我看着那人的眼睛，只觉得心头没来由的一跳。

　　难道此人是明月的熟人？或是亲人长辈？不然她怎么如此谨慎。

　　轮到我上场时，我将自己的琴放在桌案，上前报自己的曲目。

　　“启禀大人，民女今日演奏的曲目是《眉间雪》。”我颔首说完，便想退到琴案后。

　　而那监考官却突然开口，问：“此曲目可有何含义？”

　　我一愣，之前好像也不曾见他问过谁这个问题。

　　我犹豫一下还是如实相告：“此曲是民女曾经怀念感怀故人时所作，如今，也是借此百花宴拿出来弹奏一下而已。”

　　“如今……故人何在？”监考官直直的看着我问。

　　嗯？这也是比赛题目吗？

　　加分项？

　　送分题？

　　我抬眸看着他回答：“刻在我心底。但已是曾经。”

　　监考官似是被我的坦白惊怔住，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便看到明月表情更是奇怪。

　　我念及答应纪坊要尽快比赛完，还答应了花七和圣佑给他们做好吃的，便不再多想。

　　径直走到琴案后，调试了琴弦后。

　　便开始弹奏，轻轻的伴着旋律开口清唱：“是不是每种感情都不容沉溺放肆，

　　交心淡如君子，只道是那些无关风花雪月的相思，说来几人能知。

　　院内冬初昔年与你栽的桃树，叶落早做尘土，新雪来时又将陈酒埋了几壶，盼你归来后对酌，穿过落雁修竹，看过月升日暮，你说有一日总会名扬天下，实现你抱负，那时低头替你剑穗缠着新流苏，心愿未听清楚。

　　还挂着流苏是否应该满足，也为你缝好冬衣寄去书信，一两句叮嘱，该庆幸至远至疏你我还未至陌路，是时光从来残酷。

　　最害怕酒肆闲谈时候听见你名字，语气七分熟识，回过神笑问何方大侠姓名竟不知，笑容有多讽刺，斟酒独酌，细雪纷纷覆上眉目，清寒已然入骨。

　　还忆最初有你扯过衣袖轻拂，笑说雪融似泪珠，曾经相伴相护说着初心不负，想起某一日陪你策马同游，闹市中漫步，那时正逢扬州三月桃花铺满路，神情难免恍惚。

　　江湖的尽头是否只剩孤独，都怪我玲珑心思执念，太过以尘网自缚，前方太辽阔若问此去应去向何处，把来路当做归途。

　　桃树下那年落雪为你唱一段乐府，信了人不如故。

　　只如今茫茫大雪之中等着谁回顾，明知无人回顾，谁能初心不负……”

　　我悠悠一曲弹奏完，心绪如初，抬眸，却看见明月已是满脸泪痕。

　　而她身边的监考官则是看不出喜悲的闭着眼，待他缓缓睁开，开口问：“你那位故人若是不曾初心相负，又该如何？”

　　我郑重了神色，回：“大人，在民女心中，那个人既然有了自己的选择，我就应该尊重他，不再去打扰。人生很长，沿途的风景也很美，我们彼此都会遇见其他人。如今的初心，是埋在心底最美好的回忆。”

　　“既然如此……那么……”他话未说完。

　　明月突然擦掉眼泪开口：“张大人，我听这姑娘琴声与这曲子搭配的天衣无缝，您又何必执着那些曲词中的细枝末节。还是赶紧公布了成绩才好，省的这姑娘心中忐忑。”

　　那位监考官张大人语气一凝，回身淡淡的看了眼明月，明月毫不示弱的看着他，两个人似乎彼此之间有什么默契，但最终他们谁也都没有再说什么。

　　监考官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人将我成绩录入名档。

　　我心中一松，这一关算是顺利通过了。

　　虽然今日这个监考官问的有些多了点，但不要紧，只要能通过，再问十个问题我也奉陪。

　　我放松下来，便看了眼明月，但她不为所动。

　　敢情她也是今日监考之一，罢了罢了，我还是改日再约她，今天就早点回去好了。

　　我收拾完自己的琴具，便抱着往场外走。

　　“你的初心可还在？”路过那个张姓监考官时，他突然开口问。

　　我心头一跳，霍然转身看着他。

　　彼时，场内的微风吹动着我的头发，有些迷乱了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这句话是夙歌在问。

　　待我看清只是个无关之人，心中才落下那块石头。

　　回身不再看他，默然开口：“我的初心，早在看见他与别人在一起时，便弃了。”

　　话毕，我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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