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阴谋

　　成亲这一晚，易公子知道碧瑶是个诗书好礼的人家，他便没有喝酒，以茶代酒敬过在座宾客后，劝阻住众人，独自去了洞房。
一派喜庆的洞房里，碧瑶盖着红盖头，勒紧了腰带，想象着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场面，如果易公子要乱来，那自己就以死要挟。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易公子走到床边，看着碧瑶窈窕的身段，喜得乐滋滋的，当下一吐肺腑，道：“碧瑶小姐，自三年前的端午在西子湖畔见到你之后，我对你就一直念念不忘，想与你长相厮守，不想今日得偿所愿，真是我三世修来的福分。”
言毕，便离碧瑶更近了一些，准备掀开碧瑶的红盖头，不想盖头刚揭起，碧瑶便大喝一声“滚开”，红色的盖头落到了地上。
易公子大为惊愕，发颤道：“碧瑶，你……”
“你这叫喜欢吗，我们从未说过一句话，你就冒冒失失地到我家去提亲，然后强迫我嫁给你，你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吗？”碧瑶理直气壮地道。
易公子很是和气，道：“碧瑶你说得对，此事是过于仓促，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强迫别人的人。以后我们分开睡，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被我的诚心打动的。”
碧瑶审视了易公子几眼，神色略微缓和，道：“这是你说的啊，你不许乱来，否则我就咬舌自尽。”
易公子拿起桌上的青花瓷酒壶，喝了两杯闷酒，然后道：“碧瑶，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
易大刺史知道儿子没有和儿媳完婚，心中很是愁闷，想这诗书礼乐家的女子，不可以乱来，必须要在其面前展露一点儿才华，方能打动其芳心，否则他也只把自己的儿子当做凡夫俗子了。
几日后，刺史准备了一场家宴，专门邀请三亲六戚前来赴宴，宴席上美酒佳肴、玉盘珍馐自不必说，更有一群舞姬翩然起舞
酒过三巡，刺史道：“众位，你们看这些舞姬们跳的舞可好？”
众人都道好。
刺史又道：“既是好，不可没有好诗将它记下来。”接着刺史一拍手，众仆人端来笔墨纸砚，放于众人之前，道：“诸位可大展才华，作诗一首。”
易清明一闻此语，想也没想，便挥毫作出一首，那诗写的是：
一抹风韵两翠袖，
要问婀娜应胜柳。
才子搦管比牡丹，
牡丹也须逊风流。
易公子做好便驻了笔，得意洋洋地坐在座位上，众宾客都在极力思索，有的写出一句，有的写出两句，却怎么也凑不成一整首。
半晌，刺史问道：“诸位可都做好了。”
易公子第一个站起来，道：“爹，孩儿做好了。”
“混账，你那几两文化我还不知道，别人做的一定比你的好，你的就先放下吧。”刺史道。
“哎，太难了，作不出来，太难了……”众人只是如是说。
又一个人道：“公子才思敏捷，文章极好，请大人看看公子的吧，公子做得很好也说不定。”
刺史叹一口气，勉强道：“清明，你就把你的诗念给长辈们听听，教他们指导指导。”
易清明便把诗读了一遍，众人纷纷夸赞做得好，易清明一脸的高兴。
刺史这才露出几分高兴的神色，对儿子道：“清明，你断不可因此而自傲，以致荒废了诗书。”
“是，孩儿谨记父亲的教诲。”
刺史接着又看了看与儿子同坐一席的“儿媳”，亲切地道：“瑶儿，你觉得清明的诗做得好吗？”
碧瑶来了有一段时间，对府里的事也知道了一二，便强作一副笑脸，道：“禀父亲大人，清明的诗做得很好。”接着，她的容颜又由晴转阴，欲藏还露的阴霾。
表面上看起来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实际上依旧彼此遥远得像天各一方。
碧瑶不再问鼎阁了，萧老阁主的任务是一项接着一项地来，江湖上时不时地就传来哪个大侠突然去世，哪个豪杰忽然死亡的消息，而死因一直不明。
听人说可能是最近世界上诞生了什么妖魔鬼怪，说是那个人在死之前的一段时间都可以听到天上传来呼啸之声，大概是有什么东西在天上飞。
大家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搞得到处人心惶惶的，没有人再去冲英雄好汉，因为没有人愿意死。
刺史府内，易大公子为了博得碧瑶欢心，还特意为她修建了一座水亭。
这一夜，淡淡月，溶溶水。亭子里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一把瑶琴。
亭子里的女子倚着柱子仰望天上的月亮，柳眉紧蹙，容颜绷得很紧，水面反射着月光，投下斑斑点点的光点在亭子里。
蓦地，碧瑶回身坐了下来，无处遣怀，便拿起笔，写了一首词：
一水隔
月醉人愁，脉脉水悠悠。
相思泪，伴水流。琼波无尽，相思更不休。
掬瑶霜，堪思量。佯作无情，心已随人往。
炽心方秋，伊人入情眸。
魂悸后，新添愁。仙槎无迹，思心断漏。
对月影，遥相映。郎自多情，一水隔相思。
“戈，你知道吗，那首《一水隔》我已经赋上词了，你看得见吗？”
而后，碧瑶放下了笔，手把瑶琴，旧曲重弹。
琴声之中，清脆的铃铛声响了起来，悦耳动听。
而千里之外，冷干戈正屠杀着杭州济世仙人温如神一家，杀尽了大人，正准备屠杀小孩之际，腰间方胜中的铃铛响起，一声声铃声如寺里的钟鸣，醍醐灌顶一般惊醒着冷干戈。他发红的双眼黯淡了颜色，头在那一刻痛得很厉害。
“啊……”他像个疯子一样放声大吼，然后莫名其妙地离开了。这群小孩儿就这样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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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问鼎阁来信了。”孺牛捧着两封信，慌不迭地朝着碧瑶的居室走来。
“大伯，谁的信？”碧瑶听到有问鼎阁的来信，惊喜交集，匆忙上前问道。
“老爷的……还有冷公子的。”孺牛因为走得太快而喘着大气，很费力地道。
“戈的，太好了。”碧瑶一时心喜，竟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易府，不过她立马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压抑住心中的狂喜，接过信，先看了父亲的，接着看了冷干戈的，冷干戈写的信的内容是：
碧瑶小姐，相隔两地，在下本不该劳烦，但此事关系我冷家历代先祖，故不得不乞求小姐。久闻小姐过目不忘，此前一观我家剑谱，料已熟记于心，前几日在下出门在外，不慎将剑谱遗落在外，本欲亲自跪求小姐将所记剑谱书写于我，怎奈在下任务在身，故今特修书一封，烦请小姐将剑谱誊录一份，问鼎阁兄弟自当转交于我。在下感激不尽。
祝小姐贵体安康！冷干戈。
碧瑶看完信，想了想，闷闷地吁了一口气，暗想：的确是他的个性，他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把自己和任何人都疏远开，真的是一个不解温柔的男子啊。
哎！这个江湖，这个让人倍感无奈的江湖，创造了多少奇形怪状的人啊。
碧瑶把这两封信依旧交给孺牛，道：“大伯，你找个地方把这两封信烧了，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了。”
孺牛将两封信揣在怀里，退了下去，一路找地方焚信，不料在一个无人的拐角处碰到两个拿刀的黑衣男子。
孺牛瑟缩着身体畏畏缩缩地靠边走，快靠近时，墨罴伸手拦住他，道：“怀里装着什么东西？”
“是我们小姐的东西。”孺牛嗫嚅着道。
“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小姐不让给别人看。”
“我们公子要看，你敢违抗公子的命令？”
孺牛是个老实人，做人本分，又胆小怕事，便慢吞吞地拿了出来。
黑貉一把夺过，道：“要是泄露一个字，叫你活不过今晚。”
“是，是。”孺牛低头应诺。
“还不快滚。”
孺牛碎步快走开了。
信被打了开来，看完之后，在两人的挥舞下化为了粉末。
“呵呵……”轻轻的微笑，拐角处露出两道阴险的笑容。
碧瑶把两封回信写好，一封是给父亲的，一封是给冷干戈的，到大堂里与问鼎阁中的人寒暄了一番。问鼎阁的人便要告辞，碧瑶道：“你们难得来一次，就在此吃了饭再走吧。”
问鼎阁的人道：“不了，阁主吩咐我们只要一拿到回信便立马往回赶，若是回去晚了，恐怕阁主责罚。”
碧瑶也不好挽留，便散发了些银两与众人路上零用。
众人一路快马加鞭，只半日就到了离襄阳城三十里的鬼门山，此处山势嵯峨，飞岩峻峭，是山贼匪盗经常出没的地方，众人也不敢多待，策马快行。
突然，前面的山上滚落下一块巨大的玄武岩，众人赶忙勒马观望。
山崖之上，两个头戴毡帽的黑衣蒙面男子像鹅毛一样飘落下来，挡在众人的前面。
“你们什么人，问鼎阁的路你们也敢挡，想不想活了。”一个问鼎阁的人大声嚷道。
两个黑衣人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那人的身上，万分之一秒的瞬间，刀光利落得恍似夜晚的流星，那人的头颅已经滚落在地上了。
问鼎阁的人见此，吓得个个惶然，纷纷抱头鼠窜。
黑衣人的目光飞速如箭，步履如风，十二道刀光在峡谷的背阴处亮起，转瞬间，十三个尸体已经坠马落在地上了。
黑衣人从领头那个人的怀里取出两封信，打开来读了读。
蒙面的黑纱背后，是两抹得意的弧度。
“哈哈哈……”浑厚的笑声惊起了远山上的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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