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和离
自打缪言接赢棋回到九王府居住后,赢棋就终日把自己关在房中,从未踏出过屋门半步,饮食起居也都是细如在旁服侍。
院里的下人们也都十分听从缪言的吩咐,从不敢打扰赢棋半分。
偶有夜间,缪言会隐隐听到赢棋所住的厢房处传来女子的哭声,想必就是赢棋在屋内偷偷啜泣吧。
赢棋的母亲不知在何处得知了女儿在夫家的处境,特意赶来九王府探望。
赢母有两个儿子,三十五岁才生下了这么一个乖巧可人的女儿,这种情况下在这个早生早育的年代可以称得上是“老来得女”了。
即便是在21世纪,三十五岁也会被认为是“高龄产妇”。
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女儿,赢母想来是将她放在了心尖尖上。
此时的赢母已然年过六十,在这个平均寿命并不长的年代里,赢母已经算是高寿了。
年迈的赢母看着自己女儿满身伤痕的样子,不由得泪流满面。
她一边用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抽打着赢棋后背一边怒其不争的吼道:“你这傻丫头,受了委屈怎就不跟娘说呢?”
缪言在一旁亲眼目睹着这一切,听到赢母说赢家之所以给赢棋一座马场陪嫁除了想让女儿生活富足些,也想让女儿能在夫家生活的有底气,不至于被人轻视欺负。
没想到这个赢棋不但性子羸弱,遇事也同样忍气吞声,生怕给娘家添麻烦。
赢母对赢棋嘱咐道要好生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在王府里住着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即便是日后跟左参军和离,她也绝对会鼎力相助。
不要因为担心家中的名声而不顾自己的安危,凡事要多为自己考虑些。
缪言的观点与赢母不谋而合,只是感叹道在拥有这样母亲的情况下,赢棋依旧是这般懦弱。
赢母走后,赢棋一个人在院落的石凳上端坐了许久。直到天黑透,才在细如的搀扶回了屋子。此时的她双腿已经冻僵,路都走不稳了。
前几日赢棋一直闷在屋子里,今日赢母来探望后这才出了院子,却也只是一言不发的在石凳上坐了一下午。
即将入冬的天气十分冷冽,缪言深知自己并无力劝告赢棋,只能让她自己想明白。
但缪言却还是担忧赢棋再寒气入体得了风寒,于是命筠儿送去披风和坐垫。
又过了几日,赢棋脸上身上的伤痕也浅了一些,她的心情看似也好了许多。
最终赢棋下定决心与左参军大人和离,她说,这次不论怎样都要离开这个视女子如草芥的人。
在赢棋的授意下,缪言曾多次派人到左参军府向左参军大人提议和离之事。
派去的人不是被左参军大人打出门外,就是连左参军府都进不去。
赢棋的母家也是派人说和多次,就未能得到左参军的同意。
缪言深知,如果左参军不同意和离而选择休妻的话,对赢棋的名声损失极大。
和离,是最好的选择。
无奈之下缪言搬出了当朝的律文,又书信分析左参军目前所面临的局势。
左参军若不同意和离,赢家非但不会再对左参军府有所帮衬,就连府中的吃穿用度怕也是要缩减,如此对他来说也是损失甚多。
如若同意,想要什么补偿也都好商量,赢家毕竟是世家大族,定不会在补偿一事上亏损于他,左参军也可以重得自由之身另觅良人。
终于,左参军同意次日约见缪言商议与赢棋和离之事,缪言担心左参军有什么其他的企图,于是就与他约见在了饮溪楼。
毕竟她与饮溪楼的老板相识,凡事也能有个照应。
翌日缪言早早的起身,毕竟今日的她是要做赢棋和离之事的“代表人”的,不管是在形象上还是气势上都万不可输给左参军那边。
缪言身着蓝色的女子骑马装,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显得尤为干练的样子。
赢棋则因和离之事而不得已按照礼法头戴斗笠,脸上又以轻纱遮面。
这两层防护,怕不是极为熟悉的人也很难辨认出她来。
缪言骑马赢棋坐马车,一行人深沉而稳重地驶向饮溪楼。
途中缪言心中自是兴奋难耐,时不我待地想要帮助赢棋脱离泥潭深渊。
赢棋则在马车里双手不停地盘旋,似是担忧左参军依依不饶,没那么容易同意与她和离。
缪言还没骑到饮溪楼门口,远远的就看到叠溪站在前方向她的方向眺望,缪言着实对叠溪的反应吓了一跳。
“叠老板,您站在这处是等人吗?”缪言试探性的问道。
叠溪先是对这缪言作了个揖,然后毕恭毕敬的说道:“今日听说姑娘会来在下的茶楼饮茶,特意前来迎接。毕竟姑娘目光一向犀利,在下担心小二侍奉不周再令姑娘对我家这茶楼颇有微词,影响店里的生意。”
“叠老板是如何得知我今日要来此处的?”缪言一脸的困惑和不解。
“那日姑娘下马后,在下留意到姑娘火急火燎所去往的正是左参军府,事后又听人说左参军夫人要和离。今日左参军大人来我这茶楼,说是会客,但在下还是能猜度出一二的。所以想着姑娘今日极有可能露面,果不其然,姑娘果然是来了。”
缪言挑不出错处,也没再说话。
毕竟缪言一向不擅长与人交际,对十分热情的人也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由着他。
缪言选择饮溪楼会面左参军大人也是看在这是叠溪所开茶馆的份儿上,此时叠溪出门迎接,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但今日谈判之事注定并不会顺利。
缪言与赢棋一进雅间就看到了醉酒在地的左参军,左参军抬头望了一眼赢棋,满脸调戏的打趣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我那个即将被我休弃的夫人啊,我已在此恭候多时了。多日未见,不如我们好好叙叙旧。”
左参军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赢棋,想要将手臂搭到赢棋的肩上。
缪言见状一把将赢棋拽出了雅间。“跟一个酒鬼又有什么可以商量的?我们还是走吧。”二人跟左参军话还没说,缪言就怒气冲冲的带着赢棋离开了茶楼。
叠溪见缪言火冒三丈的样子,心中甚是不解,于是就追上缪言询问一二。
“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刚来就要离去?”
缪言正愁着火气无处发泄,没想到此时却正好来了个往枪口上撞的。
“你不是老板吗怎么还来问我?你这茶楼何时开始卖酒了?”
叠溪同样也是一脸的困惑,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二说道:“究竟为何会如此?”
小二低头答道:“回主子的话,方才雅间的那位大人是喝醉了酒才前来的,因是提前预定好的位子,小的也不好阻拦,只能任凭他进了雅间。”
缪言白了叠溪一眼,转而怒甩衣袖上马离开了。
赢棋也在侍女细如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路上不停的抽抽噎噎着。
即便是百般受挫之后缪言也没有放弃,她还是想尽各种办法努力想要帮助赢棋完成和离一事。
最终在缪言的多方打点下,左参军宗族之人终于同意出面说和,让和离一事早早完结。
赢棋和离那日天气阴沉的很,乌云笼罩着烈日,令人压抑至极。
虽是缪言一路打点才有了今日的和离,但因缪言身份有碍,正式和离的场合她不能明着露面,只能暗自躲在人群中。
和离的地点是左参军府,除了左参军大人和家中宗族老者,还有赢家一众人,包括赢棋的二位同胞兄长也在其中。
左参军大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反而是表现得和和气气,谦卑的竟是让见惯了他那张卑劣嘴脸的缪言都险些认不出。
为左参军出面的是他的母亲,显然这个母亲一看就是在乡下小户长大的,没能读过什么书,因儿子当官娶妻才被接到京城来。
她对自己的儿子十分自信,觉得儿子是在京城当大官的,赢棋嫁给他是高攀了。
而事实上,左参军并不是什么较高的官职,俸禄也不高,与赢棋的父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赢棋说,当年也是看在左参军为人敦厚老实,又由家中老母一手带大,看上去倒也是和睦孝顺,但没想到婚后却变成了另一副嘴脸。
缪言十分关切的看着堂中的进展,此时左参军家的宗族众人都已经同意和离。
但左参军的母亲依旧不依不饶,觉得和离之事有损儿子的身份,要么就休妻。
赢家哪能让赢棋被休呢,最终在赢家同意将赢棋陪嫁之物包括那处马场赠与左参军家之时,左参军的母亲方才作罢。
至此处,缪言似乎明白了左参军的言行为何会如此令人心生厌恶,大概就是拜这个母亲所赐。
而像左参军大人这样的,摆明了就是个十足的“凤凰男”。
家贫,又是孤母抚养长大,靠自己的努力来到京城做官。
但因为成长环境的影响让他保留了落后腐朽的思想,也让他眼界和层次无法得到真正的提升。
左参军在《放妻书》上签了字交由公正的宗族老者,赢家将赢棋陪嫁的马场地契房契交给了左参军一方,赢家拿到《放妻书》之后又赶忙送至官府留存一份。
至此,赢棋算是与这个左参军大人再无甚关系了。
她,自由了。
缪言望向在远处茶楼观望的赢棋,虽不知她此时是何种心情,但大抵总归是开心的吧。
缪言藏不住心中的喜悦,她为赢棋感到高兴,同时也极为羡慕。
她自己又何时才能脱离这个九王侧妃的身份呢?
缪言来到这个不只是什么时代的王府已然两个月有余,虽说平日里吃穿用度饮食起居都由着自己。
但毕竟是个妃子,她不能离开京城,碍于身份也不能彻底放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但好在九王从来不把她放在心上。想到这儿,缪言松了口气。
抬头一看,阴沉的天竟隐隐的透出了太阳的光,似是在昭示着赢棋日后的生活,即将拨开迷雾见到阳光。
人群还未散去,缪言为避免身份被人识出来,早早的就转身离去了。
她一路骑马,不慌不忙的回到了王府。
就在缪言返回王府不一会儿,就传来左参军突然暴毙的消息。
左参军宗族众人因缪言先前四处向他们打点,皆以为是缪言为了赢棋的自由身还买凶杀害了左参军。
此时凶手已然逃窜,左参军的母亲也一口咬定是缪言指使凶手做的。
左参军母亲定是听说了缪言那日去府里把赢棋带走之事,早就对缪言痛恨的牙痒痒。
奈何缪言的王妃身份才无法对她有所行动,如今逮了这个机会,自己的儿子又死于非命,左参军的母亲怎会作罢?
当然是寻了机会一口咬定是缪言所为,反正凶手已然逃窜。
官兵随即就赶到九王府带人,缪言百口莫辩,只能被官兵带走。
缪言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富丽堂皇的王府,这可是堂堂的九王府,天下除了皇上最尊贵的人。
倘若没有九王爷的默许,官兵们哪敢轻易到九王府抓人?
缪言感慨九王爷果然对自己一向都是毫无感情,但却没能料到他却想要了她的命。
不论日后是生是死,这次的牢狱之灾,是必不可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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