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渔

洛儿一进屋，便将村长白天对柳轻衣的安排告诉了母亲，阿菇婶子听到柳轻衣孤苦身世也是同情无比。

待听得最后村长将柳轻衣安排到她们家帮衬做活，虽然口中埋怨洛儿又给村长添了麻烦，脸上的喜色却掩藏不住。一个劲地看向柳轻衣，脸上一直木然的神色，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竟然显得有些容光焕发。

柳轻衣有些尴尬，只得脸上挤出笑来，口中道：“如此恐怕要叨扰婶子和洛儿妹子了。”

洛儿许是看出柳轻衣的尴尬，便道：“去去去，什么扰不扰的。”

转头便对阿菇道：“娘，你去烧点热水备在后屋，柳大哥也好洗洗，躺了好几天了。对了，你把爹爹和哥的衣服拿出来让柳大哥试试看有没有能穿的。”洛儿说完便走入了后屋，去准备晚饭了。

阿菇则到侧屋悉悉索索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便拿出好几套衣服来，让柳轻衣自己试，遂又钻进里屋烧水去了。

柳轻衣挑了一套青色的衣裤，都是古代农家汉子短打扮的装束，细闻之下只觉身上臭烘烘，待阿菇来唤时，便也管不了那么多，提着青色衣裤到后面去准备洗漱了。

不多时，柳轻衣穿着一身青色短打走了出来，只见堂前木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

洛儿一见柳轻衣出来，便眼睛一亮，道：“柳大哥穿上我哥的衣服倒也合身。”旁边阿菇只呆呆地看着这身打扮的柳轻衣，眼圈微红。

洛儿转眼一见母亲有些触景生情的样子，便道：“柳大哥，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柳轻衣自是肚子已经饿了，便不客气，选了下首位置坐下，道：“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阿菇忙让过，对柳轻衣越发多了三分亲切，口中连道：“对，尝尝，尝尝。”也围坐在木桌前，起手先给柳轻衣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

一席无话，柳轻衣颇有些受不住阿菇看自己的眼神，快速地吃完后，便拉了洛儿提了渔网往大湖边走。

走的时候，阿菇不停叮嘱，打不到鱼没关系，自家今年村上没有派岁币份额，让柳轻衣和洛儿玩玩就回来。

柳轻衣自是点头应下，连换下的衣服也忘了拿，逃也似地跑了。

待二人到得湖上船边，天宝已经等在那里了，待看到柳轻衣换了一身青色短装束，不由道：“柳大哥这身看起来倒精神得多。”

柳轻衣笑笑，不待答话。洛儿已经跳上船头，朝天宝喊道：“天宝哥，今晚咱们就比比看，谁的鱼打得多。”

天宝不由笑道：“不来，谁跟你比，反正你输了都不认数的。”

洛儿也跟着笑道：“也罢，我今天带徒弟，就不跟你一般计较。”说罢便催促柳轻衣提网上船。

柳轻衣朝天宝笑了笑，便跟着洛儿跳上船，放下网子坐在船中歇息。

不多时，洛儿和天宝操持的两只小渔船便一前一后向湖心游去。

天上点点星光铺洒在湖面，小船如同剪刀般划开星光水幕，拉出两道长长的银色尾巴。柳轻衣站在船头，看着这湖上的美丽夜景，顿觉一阵心旷神怡。

两船到得湖心，便见湖面已停留着数十渔船，不时有人下网起网，一番忙碌景象。

这边柳轻衣同洛儿张罗着下网，那边天宝已经找了一处水域，慢悠悠地撒着什么，似乎不急于下网的样子。

柳轻衣不由奇道：“他在干嘛？”

洛儿嘴巴一撇，道：“还不是在撒饵，他这样搞，把我们的附近的鱼都引走了，抢我们的生意哩。”

柳轻衣看了看湖面，见湖面水域很是宽阔，许天宝即便下饵倒也不至于抢了别人的鱼获，便没多想。

对洛儿道：“你教我下网吧。”

洛儿应允，提起网子向柳轻衣教授起捕鱼的事项，听完洛儿讲解，柳轻衣大略知道了一些要领，遂同洛儿一起将网子一抖，撒向到湖中。

这样几次下网收网下来二人倒是渔获满满，就连红嘴煊鱼都捕上来不少，大略有二三十条样子。

柳轻衣对这捕上来的红嘴煊鱼倒是稀奇的看了又看，只见这传说中的红嘴煊鱼，倒也长得是煞是可爱，一身银鳞，鱼嘴一截全是红色，卖相极为讨喜。

柳轻衣不由心想：这东西自己吃了会不会也有机会启灵成功呢。

一边这样胡思乱想，一边继续同洛儿学习捕鱼技术。几番下来，到了深夜，洛儿的渔船装了大半，二人也是忙得满头大汗、精疲力竭。

洛儿先有点撑不住，便对柳轻衣道：“柳大哥，我们回罢。”

柳轻衣倒是还在兴头上，不过见洛儿这丫头一脸的疲倦，便只得点头同洛儿将船向来处划去。

走时二人还特意跟天宝打了照面，只见天宝的渔船船身吃水不多，柳轻衣有些诧异，想来天宝提前下了饵，怎么也不至于捕的鱼还不如自己和洛儿的。

洛儿像是知道了柳轻衣的疑惑，道：“柳大哥，你别看天宝的船吃水不深，那是因为他只捕红嘴煊鱼这一样，其他的鱼捕上来，又被他重新下了水。”柳轻衣听洛儿如此一说，心下恍悟，便没再理会，同洛儿一起将船划了开去。

二人到得岸边，已是中夜时分。柳轻衣帮着洛儿将船上渔获用鱼网兜起来装了，便一前一后地网洛儿家行去。

待到洛儿住处，柳轻衣下了渔获，便同洛儿告了别打算回木屋休息。洛儿显见是累了，答应了一声便回屋了。

柳轻衣一个人提着渔网，不紧不慢地往山上木屋走，但见星夜银天，柳轻衣自觉毫无睡意，想到自己刚学得的捕鱼技术，不免有些手痒，便又掉转身来朝湖边走去，心下道：“我再去捕它一网。”

柳轻衣到得船上，将船划开，并没有往湖心去，只是在岸边不远处下了网子，心想自己毕竟不会水，离岸近点，总是有安全感一些。

柳轻衣忙活半天下了渔网，便独自坐在船舱中小寐。白天许天宝对他说的话，便又在脑中盘旋，柳轻衣闭眼后心里只是想着仙凡之事，又想到启灵，红嘴煊鱼等等。心觉烦躁，便又仰面躺了下来，将头枕出船舱仰望满天星斗，定定地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轻衣才沉沉睡去。

此时，湖中已经起了雾，影影倬倬中星光倒影着船影，一如长夜漫漫般朦胧宛转。

此中情景正如诗云：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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