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试法

从洛儿家里出来，已是满天星斗，柳轻衣一手黑色小幡抄在手里，一手提着剑，不紧不慢地向山上小屋走去。

    回到小屋里，柳轻衣将黑色小幡放在床头，又将小册子、香囊一应物什逐一掏了出来摆在床上，将手中青剑也靠在了床头，心中有一种巨大的财富装满暗室的感觉，同时心下又一阵失落，心想自己不是灵体，这些东西自己或许也都用不上。

    那简直就像空有一屋子财富，到头来却要拱手送人的那种感觉。

    柳轻衣越想越不甘心，遂倒头躺在床上，将那小册子拿过来就着星光反复翻看。心里想：“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灵体，几次问天宝，也是语焉不详。自己在湖边打鱼，倒是时常食用红嘴煊鱼，会不会，自己也有那灵体之身，哪怕是薄灵体。”

    又想：“听那天宝和隐元城中人说起，只有灵体之身才能修炼仙家法术。那么要鉴别灵体之身，就是看你能不能修炼仙家的法术。只是这简单的方法，对于凡人而言，便是最难的方法，普通凡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仙家法术。”想到此处，柳轻衣攥紧了手中小册，口中喃喃道：“别人踏破铁鞋无觅处，自己得来倒不费功夫。”

    柳轻衣起身打了火石，将油灯点亮，遂拿起小册子，就着灯光细细地看起来。那标有‘无妄剑斋灵锻入门’的小册子，除了后半部分的剑图纷繁复杂，前面的那些什么‘灵焰术’‘御空术’‘风行术’‘避水决’等法术倒是简短得多，后面附图也是短短几副。

    柳轻衣琢磨着先选一种试试看，几相比较下，便选了一种最简单的‘避水决’细细观看。

    只见那‘避水决’口诀极为简短，附图也只有一张，便静下心来默记。不多时，便将口诀记住，再看那附图，只是在人身上画了一些线条，好像是一种身体里的运行轨迹。

    良久，柳轻衣不得要领，便又耷拉着脑袋合身睡下。

    一连十多天，柳轻衣依然每天早出晚归到湖上为洛儿一家捕鱼。

    闲暇之时，便拿着小册子琢磨上面的法术，十多天过去，那小册子上的法术依然是不得要领。那‘避水决’不通，便换‘灵焰术’，‘灵焰术’不行，又换‘风行术’，最后甚至连那后半部分最难的‘无妄御剑图’都试了，依然是毫无作用，倒是把一本册子前前后后连同图画统都背了个滚瓜烂熟。

    柳轻衣有些气馁、失望，在他想来自己笃定不是那劳什子灵体之身了。原本心里一直存着侥幸，想到穿梭来到这方世界这种奇迹能够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未尝不会再遇到一次奇迹，如今这残酷的现实如同一瓢冷水泼到了他头上。

    这种空有宝山而不得的失落心情，使得柳轻衣常常捕鱼之后，一个人坐在船上，长吁短叹。

    这日，柳轻衣捕鱼小半天，船上渔货逐渐堆满，正起手准备收网。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这湖上突然刮起大风，不多时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柳轻衣手抓网子，不停收紧，船身却给大风刮得左右摇摆。大雨之下无法视物，柳轻衣便闭着眼睛，死死地抓着网子，一寸一寸地往船上拽。

这时，一阵大风刮得船身一偏，柳轻衣拉着网子重心不稳，脚下跟着一滑，整个人便随着网子“噗通”一声掉入湖中。

    风紧雨急，柳轻衣死命抓着渔网，把身体带着往船身扯去。

    他本不会水，骤然落水，心中一慌，手忙脚乱间连喝了几大口湖水，一呛之下，便松了手。待发现自己手中空无一物，离船身越来越远时，急得双手连忙胡乱地划水，身子却越来越往下沉，又连喝了几大口水。

    眼见此处已近湖心，周围无一艘其他渔船，这一刹间，柳轻衣心中暗叫：“我命休矣。”

    正慌乱无助意识模糊间，柳轻衣仿佛福至心灵，危急时刻竟然心中想到那副小册子上的‘避水决’附图，鬼使神差地调动起身体里一股微弱气流照那图上路线在体内运行了起来，一切皆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

    柳轻衣来不及细想，心中默念‘避水决’口诀，竟然发现身体如同鱼儿一样在水中自由滑动，呼吸间再无阻碍，仿佛本就在水中呼吸一样，骤寒回暖，心中泛起一阵阵劫后余生的狂喜。

    作为一个旱鸭子，突然间学会了游泳，自然见猎心喜。一路念动避水决，柳轻衣绕着小船周围游了好几大圈，竟然毫无疲累之感，心下不由啧啧称奇。

    待柳轻衣攀着渔网上得船来，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竟然修成了‘避水决’，看来自己灵体之身这下是板上钉钉的了。

    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使得柳轻衣站在船头怔怔地流下泪来，久久不能言语。

    良久，风雨渐歇了，柳轻衣收拾心情，双手复又提了渔网收上船来，只是网子破了一大截，渔货漏了大半，柳轻衣倒也不以为意。少顷，便划动着渔船朝湖岸靠去。

    接下来几日，柳轻衣每天在湖里打鱼之时，便运用避水决在湖中上翻下覆，如一条人鱼一样将大湖方圆几里地方一一游了个遍。

有时，甚至徒手下水捉拿红嘴煊鱼，倒也欢喜、愉悦地闹腾了好几天。就连天宝、洛儿见了柳轻衣这般劲头，都道：“这小子，学会了凫水，莫不成疯掉了。”

    几日下来，柳轻衣避水决修得越发纯熟，体中的气流运转也是越来越畅通。在水中的时间越来越长，速度也越来越快。

    受这避水决的刺激，柳轻衣倒是开始眼馋起册子上的其他法术。只是闲下来时，修炼其他法术，却都是再无一点动静，依然摸不着一点头绪。

柳轻衣心想，自己也是太急太贪，这些仙家法术哪有那么好修炼。所谓贪多嚼不烂，与其把精力放在这些修不了的法术上，不如把避水决修得大成。以后遇事，就像西游记里的沙和尚一样往流沙河水里一钻，谁也拿自己没办法。

    如是这样自我安慰，倒也每天对那避水决勤加修炼，不再眼馋小册子上的其他法术了。

    是夜，柳轻衣刚下了网，并无睡意，便坐在船头休息。眼望着大湖湖面，心中想起了自己那方世界，又想起了父母，自己消失了这么多天，想来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吧，不知他们现在好不好。

    一想到从今往后自己或同父母天人永隔，再无见面之日，柳轻衣心下也不免凄然酸楚。

    这片大湖，波光盈盈，仿佛是链接两个世界的纽带。

    在这一刻，在柳轻衣眼中，大湖显得神秘而又陌生。想到自己来时，便是在这大湖心，柳轻衣一直想在大湖上找到自己来时的秘密。

    几日以来，柳轻衣利用避水决在大湖里上下翻滚、起伏巡游，却从来没有游到过大湖底。

    试过几次，这大湖仿佛深不见底似的。这也使得柳轻衣对着大湖底起了更多疑惑，心想：“难不成，这湖底真的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一连多日以来，柳轻衣日日勤练避水决，心里也是存了一探大湖底的心思。

    今夜湖上，物旷星稀，倒也是个浔源溯水的好时候。

    柳轻衣不由多想，褪下了衣裤，念动避水决，一头扎下湖心，向湖底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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