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传染（一）
“开灯！”
一连串刺眼的灯光瞬间亮起。
“这是哪儿？....”
他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厚重的金属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动弹不得。波诺维奇意识模糊，周围的一切都泛着白色的光，明亮而又阴森。
“放轻松，你只是接受了辐射的治疗。”
刚刚接受了氨疏基化合物和环状双硫化合物注射的波诺维奇，身体有点吃不消。他被绑在一间白亮透明的房间中，就连墙壁也光滑的发光。自己的面前，只有一片约有教室的黑板大小的玻璃罩，里面却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而波诺维奇，则像是黑洞边缘的一丝光明，而这黑暗，似乎时刻都要着急把他吞噬掉。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才能够更好地帮助你。”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让我说什么？”
“你当然认识我，我是你的老朋友....”
“呵呵，老朋友....既然是老朋友，为什么不出来漏漏脸？怂货....”
“不....你们是什么人？....“
“这不重要，波诺维奇同志....你应当回答我的问题....”
“痴心妄想....”
波诺维奇死死的咬起了牙关。
“唰....”
玻璃罩内的映射灯亮起，是高级工程师尼古拉。他的身边，站着两名身着甲胄的士兵，他们带着军用防化面具，却没有番号和臂章。其中一人拿着手枪。突然，他举起了手枪，将枪口抵在了尼古拉的太阳穴上。
“不....不....不要杀我....”
“我再说一次，安德烈.波诺维奇先生，请继续叙述你的经过。”
“不！....“
“我数三声....三....”
“砰！....”
还位数到三，士兵就开枪射杀了尼古拉，尼古拉像是一滩烂泥一样，朝着地板上重重的倒了下去，一动不动的死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
对于波诺维奇来说，一切安静的出奇，他只看到了枪口的火光，而没有听到任何枪声。这场处决似乎像是安静的舞台剧，而眼前的悲剧却已经发生，如此真实，又让人无奈。
“不！....不！....”
鲜血和脑浆从尼古拉的太阳穴流出。
“....三月十五日下午十七时四十七分，我成功进入了应急冷却室后，手动启动‘AZ-5’按钮，无反应，于是，我们打开手动注入开关....启动蒸汽助力系统，将石墨机械闸口置入反应堆....十七时五十二分，石墨置入反应堆后，将温度冷却至二百七十八度，额定功率从原有二十倍瞬间减少至正常水平....然后，堆芯的应急警报暂时解除....”
波诺维奇已经泣不成声，鼻涕从鼻孔中顺着嘴巴慢慢流了下来...
“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们都知道....接下来呢，接下来你们做了什么？”
“我...我和斯捷潘开启控制开关后，发现主通道内温度已经超过九十度，我们不得不走另一个应急通道离开....”
“谎话连篇！”
屋内的白色光线太强了，刺的波诺维奇睁不开眼睛。一名穿风衣的男子走入镜子内的房间，接过了士兵的手枪。
“我没....说谎....反应堆开始泄露....放射性同位素当量超标....我们到应急控制室手动开启了‘AZ-5’，我和斯捷潘开启后，便离开了机组....向应急委员会报告。”
“‘AZ-5’....呵呵，请告诉我其他你看到的东西，安德烈先生。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波诺维奇慢慢低下头去，才发现自己身穿白色的淡薄浅口衣，像是化疗房间的病人似的。他被绑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死死的困住，脚面已呈乌黑的铁灰色。波诺维奇更像是一个死去的尸体，面无血色、头发凌乱不堪，鼻涕也逐渐从鼻孔中滑落，流在了他的上嘴唇上。
“好冷啊....”
“这是正常现象，硫辛酸钠和酸雌一尊的注射会让你感觉到身体冰冷....现在，是时候说出你的故事了....在这里，让我小小的提示你一下....手提包。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安德里.波诺维奇使劲扭动着身体，他的脚脖子已经被累出了深黑色的印记。
“‘海神计划’——上面清楚的显示着，你是‘赫迭根’在反应堆运作的主要负责人，你并没有按照原计划的要求执行，因此，这场事故的灾难造成，你和你的团队负有不可磨灭的责任。”
波诺维奇还是看不清行凶者的脸。隔着窗户，只能看到他隐约露出的皎洁笑容。
“....事故？呵呵呵....你以为，‘海神计划’能够完美无缺的完成吗？你以为，这场海啸真的是地震造成的吗？”
安德烈.波诺维奇话还没有说完，另一黑色的影子被就被士兵拽入到了暗室中，跪在了地上。
“你来决定。”
突然，射灯亮了。他照在了那人的脸上？
“多穆什卡？不！....”
那个倔强的、留着山羊胡的小青年，就那样跪在那里，他呆呆看着暗室的玻璃，似乎根本看不到波诺维奇，眼睛在眼眶中迅速的打着转，偷窥着周围的一切。
玻璃是随意调整可视方向的。
身后的士兵在此举起手枪。
“下一个就是他。”
“不！....不！....不！....不！....”
“请你继续说下去。”
波诺维奇猛的用力，椅子倒在透亮的地板上。
“天啊！....你这个魔鬼！....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波诺维奇泣不成声，嘴角流出了口水，鼻子肿也冒出了水泡。
“三....二....”
“他才二十四岁！你们这群王八蛋！”
“砰....”
枪声被暗室通过扩音器传入了他的房间内。
“嗡....”
耳鸣声。
“啊！....不！该死的东西！不！”
他歪倒在地上，被椅子紧紧的压住，抽泣已无法停止。
“我说！....我说！....行了吧！.....求你放了他们！放了他们！”
“这才乖....”
说着，波诺维奇便昏了过去。
“....二十毫克静脉穿刺....三、二、一....”
“....呼吸正常，心电监护正常.....天啊，快叫廖罗夫来！”
“....是一块极小的辐射金属。”
“....镊子？”
“....PVC插管....纤支镜....磁性棒....”
“安德烈....”
“安德烈！”
安德烈.波诺维奇猛的睁开眼睛，他躺在一张裹覆着PVC材质的帐篷中，左小臂上插有静脉输液港，一种淡蓝色的液体正被输入进他的血管。
“....好痛。”
他的脸倍感灼烫，眼睛已经模糊到极点，头上裹满了纱布，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似乎就像是一场噩梦。他使劲撑起上半身向下看：一切安好，除了黑灰色的皮肤，以及那个被捆到发黑的手脚腕。。
不远处，女儿纳斯塔西娅正和妻子在远处的病房门处对他挥手致意。
“嘿...咳咳....亲爱的....”
“咳咳....呕....”
波诺维奇吐出了鲜血，染在透明的屏障上。那一幕，更像是恐怖电影中的片段，让卡捷琳娜和女儿终生难忘。
波诺维奇醒了过来，一桶冰水浇在了他的脸上。，
“安德烈.波诺维奇先生，我们的耐心已经到达了临界点....而我们现在仍然在原地打转....”
“咳咳....”
“不，我没有....说谎.....该死的....咳咳咳....”
“你需要最好的治疗，需要最好的关怀。没有了这些，你将会死，而他们——这群蝼蚁，也会伴随你踏入地狱。”
黑漆漆暗房内的墙壁上，突然亮起了屏幕。
“....不！....不！”
是高尔科夫和德柳米拉。他们跪倒在一个和他相同的房间内，四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他们身后。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面临的不再是简单的处决，而是一排整齐的粗麻绳——绞刑。
“亚历山大.高尔科夫.米洛舍维奇，犯泄漏核机密罪、故意毁坏核能设施罪、危害人民罪、窝藏包庇主要犯罪分子罪、反苏什维克方针罪、掩饰隐藏犯罪所得罪，即刻处以绞刑。”
“不！....他们是无辜的！....不！.....”
“德柳米拉.洛芙斯卡娅.谢罗维，犯泄漏核机密罪、故意毁坏核能设施罪、危害人民罪、窝藏包庇主要犯罪分子罪、反苏什维克方针罪、掩饰隐藏犯罪所得罪，即刻处以绞刑。”
“你有机会拯救他们，选择在于你....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安德烈.波诺维奇同志，‘海神计划’——有关‘赫迭根’的实验资料在哪里，确切位置在哪？”
施暴者又玩起了相同的游戏。
“三....”
“在....在我的手上....你别杀他，我给你！”
“回答不完整....抱歉。”
两名士兵架起高尔科夫，将粗麻绳套在了高尔科夫的头上。他们毫不留情，下手迅速。
“....我把文件包藏在了共青城边陲的一个木屋子里，木屋子里有一个地下通道，下面有一个贮藏室....”
士兵还是毫不留情的按下了升降按钮。
高尔科夫被高高的吊了起来，身体在极力的晃动着。
“啊！！....王八蛋，我已经说了！为什么还要死他！....你们这群狗东西！....我要宰了你们！！....”
可波诺维奇却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谁，他漫无目的的宣泄着自己的愤怒，直到最后一颗喉咙的嘶哑、无力。
“....唔....唔....唔唔....”
几下之后，高尔科夫便停止了挣扎。
他死了。然而此时并不是沉浸悲伤的时候....接下来，那群家伙会继续屠戮，直至波诺维奇精神防线被击溃。
“你晚了三秒钟。”
口水、唾液从他口中喷涌流淌，挂在嘴角，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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