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冉蘅抬眼，瞧见一只蝴蝶在空中盘旋，兜转了几圈停落在她的指尖，后散成细碎的金光。
冉蘅看着面前的人开口道:“你在此处等着我吗？”
“原打算回去的，半路想着有个东西可能适合你。”
冉蘅微微偏了脑袋有些好奇，流景伸出手，一块莹润的玉石躺在掌心，光滑洁白散着流光溢彩的仙气。
“这是什么？”冉蘅指尖轻轻划过玉石，触手温凉，周身的微光游离着缠上她的指尖，竟让人觉得十分平和舒适。
“冷月石。”
没听过。
“为什么要无故送我。”冉蘅仔细端详起来，觉得这冷月石不似寻常俗物，她千把来年的阅历，也从未听闻，应当贵重。
“只是觉得合适罢了。若说起来也可当做荣升仙位时，对仙子贺礼的回赠。”
“花种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那日不过是做顺水人情。”冉蘅托着那块玉石，伸手轻抚，“有些不匹配这回礼。”
“合适二字已十分妥帖，你只一试便知。”
冉蘅顺着他的目光，轻轻握紧手中的冷月石，游离的灵力顺着掌心脉络灌注全身，那股躁动于表面的情绪竟被稍稍舒缓，“你是如何知道的？”
“倒不必担心是旁听所知，若我灵力深厚至此，也不会只是个闲职。”
“是我多心。”大抵的原因与隐瞒彼此能猜个囫囵，点到为止罢了。
流景一笑带过:“这玉石表面光滑难以饰物，不过可雕个精致的花样串作吊坠。”
“那礼物和意见我一并收下了。”
“如此，我就先行一步。”流景不知从何处打了一把折扇在胸前，显露着一副贵公子的气派。
“是要回去了吗？”。
“是啊，虽然只是个闲职，但天上的眼睛瞧着，我离得有些久了。”他摇了摇扇子，“若冉蘅仙子困惑也可随我上天一瞧。”
冉蘅摆手:“我且得再修个百来年，不过见你如此，也许最后还是当个散仙快活。”
流景摇摇头，并未说些什么，冉蘅见他的身形隐入云雾，虚无缥缈中显得十分伶仃，依稀记得第一面在宴席上见着的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
阿若已经安排好了她与竹青歇息的屋子，都派人仔细清点过，可竹青还是习惯地来问一问缺些什么。
“什么都不缺，慧云可不需要你打点。”冉蘅塞她一块玫瑰酥酪。
竹青皱着脸嚼了两下，眼睛突然放光:“这个好吃极了。”
“这是阿若的手艺，你学好一并带回蓬莱。”冉蘅往自己的嘴里塞一口，含含糊糊地说，“那个竹笋炖鹌鹑阿若也拿手。”
竹青点头，一脸不辱使命的出去了。
冉蘅看着扑簌而落的叶子想，应该将竹青也安排妥当才是。
虽说从蓬莱走时匆忙，却也是作势给旁人看，她早前便与云华留了口信，想多在慧云听学一阵，可只三两日云华就携礼来了慧云，说是来拜访，可师尊处才送了礼就折往阿若的院子。
彼时冉蘅正在喝竹青求学所做的竹笋炖鹌鹑，三个时辰的火候，汤汁乳白，肉质爽滑，她咬了口脆笋见云华十分自然地给自己盛上一碗。
冉蘅喝干净手中鹌鹑汤，见云华点了点头:“味道果然不错，慧云有如此手艺，难怪阿蘅流连忘返。”
冉蘅抬高眉尾，“你来得可早了些。”
“嗯？”云华同样挑起眉毛。
冉蘅伸手敲一敲桌面:“我瞧话本里头争吵的二人少不了冷战五六日，神君得做足了数。”
云华舀一口汤:“话本里的故事总是戏剧，凡人的寿数本就弹指间，因小事怄气，实在虚耗光阴。若是相爱，只其中一个早些服软，就可削减去彼此委屈生厌的时间。”
冉蘅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所以神君才千里迢迢赶来慧云服软？”
云华呛了口汤，深深看她一眼。
冉蘅瞥一眼远处一脸焦急的竹青，方忆起自己入戏太深。
云华替她新盛了一碗道:“我见你的气色好了许多。”
“最近很少梦魇，倒是能安稳地睡到天亮。”冉蘅从袖中掏出流景赠予的玉石，“师尊的清心香很是好用，这块玉石也能稳着心绪，不过缺个好看的式样，做吊坠带着能方便许多。”
“玉石也是弘渊仙尊所赠吗？”云华拿在手中反复看。
“是流景，神君见过这东西吗？”
云华放下玉石，“并未，收着吧，等回了蓬莱再让人替你画式样。”
“明日便可回去，我在慧云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
“不如再住上几日吧，慧云有弘渊仙尊在，你能多松快两日。”
冉蘅喝汤的手一顿:“是有什么变故吗？”
“不是什么大事，前阵子查出黑墟妖族叛乱的事情，我大概要出去半月，只是想蓬莱没有人可以看顾你，你又被魇魔所扰，还是待在慧云稳妥些。”
“师尊的清心香和玉石已然能制住魇魔许多大可不必担心。可蓬莱你若走了，就剩奚禹一个，算起之前收纳进的小仙，也还未处理好，他顾不了两头，我得回去。”
“你不必担心我，我可以看顾好蓬莱，你也答应我的让我学着自己去处理麻烦。”
“嗯，我相信阿蘅。”
黑墟妖族一事并不着急，九重天上虽下了令，也有五日的准备。云华陪着她在慧云多逗留了两日，问询了师尊些许关于魇魔的处理。
其一唯死亡才能消弭其根源，此外便只有引渡之法，虽然云华有意，但不过是从她这过渡到了云华处，二者并未差别，倒还要折腾。
冉蘅心里盘算衡量起来，若她魇住了云华厉害或能拉她出来，可云华要是栽倒了，她得在床头抹眼泪。
说来也奇怪，那日来时见着的青衫少年竟再未遇到，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的幻想，冉蘅摊开五指又重新握住，毕竟没有真正意义地触碰过他，也许是多想了？
但此事不过困惑了她两三个时辰，因为到了饭点，阿若端上了蘑菇碎焖肉，那味道馋得她口水直流，只想着大快朵颐。
待吃饱喝足，冉蘅发现竹青似乎有些怏怏不乐，便同她一起蹲在门槛上，“怎么了？”
竹青一双大眼睛看着她，眉头快皱成八字：“虽然觉得你和云华神君和好了是好事，但我总担心以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呀？”冉蘅替她将碎发理一理，这小妮子到底从哪里看出来她与云华如此水火不容，是她的演技过头了？还是云华的表情过于凶狠。
“话本里说，女子容易被爱意蒙蔽，迷糊不清，我怕到时候劝不住你。”
那就少看点苦情话本……
冉蘅安抚地摸摸竹青细软的头发:“若云华如此对我，我就抛了他，与你一起回慧云，摘果子泡温泉，再缠着阿若给我们做好吃的。”
“好，去哪都带着我。”竹青趴在她的膝上似乎有些困倦，又怕她走，一双手圈住了她的腰。
在琅山的时候竹青陪着她，包办了霁雪阁的大小杂事，替她兜着一堆破烂麻烦，虽然偶尔唠叨，却将她照顾的很好。
明明在琅山待着可以安稳，却要包着眼泪随云华来蓬莱，只一句冉蘅在那里，就能骗来的，怎么让人放心。
冉蘅轻声说道:“竹青，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吗，我要走的路，是摸索着黑暗前行，也不知道会出现何种变故，无论是锋利的爪子，还是冰冷的刀刃，都是致命的危险。”若你在一定会忍不住挡在前面。
竹青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睫毛微微颤动，嘴角的笑又像是满足。
所以留在慧云吧，还想等你学会玫瑰酥酪呢。
冉蘅抱起竹青，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上，屋子里的光昏昏暗暗上下跳动着，房门掩上，便噗呲一声灭了，只剩外头闪动的几颗星点。
云华：“现在就走吗？”
“是，竹青睡下了，若她醒着，我狠不下心拒绝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冉蘅用发带重新将长发束好，“若事情成了，便可以带她回青丘安稳过日子，现在她只要远离我，就不会成为他人的靶子。”
“准备好了吗，阿若。”
石砖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朦胧的月光洒下，模糊的身形逐渐清晰，映照出那一张与竹青一般无二的脸。
“如何？”
“没差，我都认不出，更别说旁人。”冉蘅掐一掐阿若的脸蛋，“你可是自愿随我去蓬莱的。”
阿若交叠双手作束缚模样:“纯属自愿，无人威胁。”
冉蘅狡猾一笑：“既上了贼船，可就难下了。”
此番回慧云本就是为了安顿竹青，可若只身回来不免让旁人生疑，阿若的术法犹在她之上，又有师尊留的仙器护身，倒是她的助益。
“竹青明日醒来大抵会很失落。”
“那妮子好哄，只要我好好的回来，她便不会同我怄气太久。”
阿若撇嘴:“我觉得倒没那么容易。”
“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冉蘅搂住她的肩膀，“现在要不要去地界瞧花灯啊。”
“也行，我很久没有去地界了。”阿若没有拍开她的手，反倒有点小兴奋。
“吃酒，看戏也成，我们天亮的时候再回去。”
天亮了便能看清蓬莱底下藏着的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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