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宁市郊区的老旧小区，祁连把钥匙揣进兜里，戴好口罩，迈着步子往舞室去。
冬天的宁市冷得很，他跺了跺脚，放空脑子，一声不响走在路上。
去舞室，回公寓，去舞室，回公寓……
祁连心道，可真是活成两点一线了。
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他拿到手上，瞄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祁连：……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刚一接通电话，放到耳边的一瞬间，祁连就听到对面中气十足的声音。
“连！！！！！！”
好家伙，他被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王平又嚎了一嗓子，这才冷静下来，他清清嗓子，似乎长出了一口气。
“……过了。”
祁连的后背一下子绷紧，半晌无言，过了一会才迟疑地、慢吞吞地又问了一遍“真过了？”
“骗你干什么！你在哪呢，我去接你。”
啊，祁连一顿步子。
“去舞室的路上。”
“原地别动！”
没过多久王平就开着辆小polo停在祁连面前，示意他上车，祁连裹着冷风缩进车后座，王平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瞄了一眼祁连。
“十二月中开始录制，”王平说，“你收拾收拾，过几天找他们去谈具体安排，赛制啊要求我们赛前做什么之类的，越早定下来越好──你在听吗？”
“在听，”祁连道，“哥，放心，我又不是没经验。”
王平想了想，“哦，也是，你参加过这种综艺是吧。”
他似乎犹豫了一会，才说，“到时候你别想别的，好好录你的综艺，其他的我给你看着。”
祁连沉默。
“哥，谢谢。”
自从他从原公司离开，人脉资源都有所不逮，只有王平还跟着他，帮他联系一些综艺或品牌站台，虽然没赚什么大钱，倒也算有收入。
王平叹了口气。
“别整这没用的，”他一开口，似乎想絮叨点什么，看向祁连，沉默片刻后，蓦得转了话头，“进棚后别乱说话啊……”
那天是11月4日，祁连记得清清楚楚。
他收拾东西，定下了以个人练习生的身份参加《梦想飞盘》的行程。
《梦想飞盘》是火龙果tv推出的音乐竞演真人秀企划，一百多位练习生争夺最后的九个成团名额——名字虽然陌生，内容却是换汤不换药。
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祁连叹了口气。各个公司很少有真的能培养并独立运营起成熟偶像团体的，和平台方合作，至少短期内一定是他们的最优解。
也是他祁连的机会。
有多久没站上舞台了？
自从他糊成人尽不知，很久没有在像样的地方唱跳了。
祁连紧紧握着手机。
手机屏幕仍亮着荧荧白光，丝毫没有察觉到主人的心情，对话框最后的消息躺在那里。
“初舞台曲目定了。”
“你估计不陌生，游双京的《白色》。”
游双京，当红偶像，《练习101》第三名成团出道，解散后做了歌手兼演员，《白色》是他在限定团解散后的第一首单曲。
也是祁连原公司的同事。
同一个公司，同一个选秀，有人直接咖位飞升，有人还在捏着底薪沉沦。
祁连叹了口气，切开聊天页面，戴上耳机听起这首歌，然后继续自己漫长的练习。
“终于来这个地方了——”一道雀跃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是个稚嫩面孔，看起来年纪不大，正新奇地四处张望。
也无外乎他这么激动，《梦想飞盘》的录制地靖成算是很有名的影视基地，和很多平台存在合作关系，录制了不少大家耳熟能详的综艺，第一次来的确会觉得很了不起。
当然，也仅限于第一次。
去了几次就会发现，这个地方也不过是个人来人往被租来租去的旧房子。
至于什么“很多偶像来过住过的地方”？
笑死，祁连想，别说这房子，我自己光认识的偶像就一抓一大把，有什么用吗？显然没有，照样掰着指头交房租过日子。
所以他只是吭哧吭哧搬着行李箱，放到了节目组指定的位置。旁边有几个年轻的小孩叽叽喳喳说着话。
应该是来参加节目的素人，祁连悄悄打量一番。年纪不大，也面生，看什么都新奇。
录制还没开始，但导师阵容早被透了个七七八八。
节目制作人代表是林景澄，据说当年十几岁就在海外训练生出道，回国时国内唱跳产业还没有发展起来，于是他捡起了之前落下的学业，一边深造一边进组演戏，现在也是在荧幕上能混个眼熟的老面孔了。
音乐导师陈修和，出道十多年，出了不少脍炙人口的歌曲。娶妻后渐渐把重心移向生活，很是沉寂了几年，这次梦想飞盘能把他请来，野心想必不小。
舞蹈导师则是colin，华裔，国际上有名的舞者，最近这段时间工作开始向国内偏移，想来这个综艺就是他的敲门砖之一。
还有说唱导师姜仪，他导师里最年轻的一个，说起来还能算他们直系学长——姜仪参加过五年前本平台的第一届选秀，当时就算年轻一代里比较有名气的说唱歌手了，这些年事业发展一直不错。
练习生们三三两两到了这里，行李暂时统一安置在宿舍区的房间，等初舞台的录制结束后分配宿舍。
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摄像开机——
初舞台的录制开始了。
祁连深呼一口气，把麦别好，踏入演播厅。
现在录制的只是练习生们的初亮相，导师们还没进场，所以祁连倒是不紧张，上台后一笑，环视周围，“大家好，我是个人训练生祁连。”
已经有大概三分之一练习生入座了，祁连简短介绍了下自己，坐在了目前人比较密集的中间部分。
“你好，”一个青年坐在了祁连旁边的位置，“我是紫金传媒的商晚，祁连吧，我知道你。”
祁连应声附和，“你知道我？”
“对！我可喜欢看《练习101》了！一百多个人我基本都叫得上号，当时我……”商晚一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啊，抱歉，我太激动了。”
“啊，还好，”祁连干巴巴的道，“挺好的。”
商晚嘿嘿一笑，“听说你要来这个节目，我还有点不敢相信呢，没想到我能坐在祁连的身边。”
祁连含糊应声，商晚本来也只是见到了当年追综艺的熟人寒暄一句，于是也没了下文。
等到110位练习生都集合完毕，灯光一暗。
祁连心道，导师们要来了。
一束追光打下来，林景澄拿着手卡，出现在舞台正中。
“——欢迎各位来到《梦想飞盘》的录制现场，我是制作人代表林景澄。”
直到灯光打在身上那一刻，祁连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又站到了这个地方。
祁连想，我不怕从零开始，我怕自己甚至没有从零开始的机会。
四位导师依次入座，初舞台考核正式开始。
一个略显幼态的青年站上舞台。
他有些局促，约摸没有正式参加过综艺，站上舞台对着导师深深一鞠躬，声音都还打着颤，“老师们好，我是来自星河互娱的练习生，宁新雨。”
不知是因为过度紧张还是实力局限，他唱跳都没有明显出彩——甚至在破音的边缘来回试探——四位导师互相交换了眼神，可能因为毕竟是第一个出场，最后他们勉强给出了一个c。
第一个c，第二个c，第三个d，第四个f……练习生接连犯一些低级错误，慢慢地，导师们脸色都有点难看了。
陈修和动了动位置，似乎向林景澄那边靠了靠，低声商量着些什么，林景澄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连台下的练习生都被那边不太顺利的评级影响，又紧张又忐忑。
候场又传来了脚步声，大屏幕紧接着出现了公司logo，紧接着清亮的男声响起。
“导师们好，我是来自合文传媒的训练生，江渔。”
——来了，祁连心中一动。
很多练习生也闻声抬起来头，就连导师似乎也正了正身子。
每个选秀节目有多少个新面孔，就有多少老面孔，甚至有些老面孔反复出现在各种选秀节目，凭选秀就能在观众那里刷个脸熟。
所以，每次选秀开播前讨论参与录制的老熟人，也是观众一大喜好，祁连一直盯着节目相关消息，所以也了解个七七八八。
被观众讨论会来这个节目的回锅肉，其中之一就是眼前这位——合文传媒的江渔。
合文传媒是老牌娱乐公司，硬件设备和软件设备都很到位。江渔之前也曾经在合文自己的团体里出道过一次，人气反响都还不错，实力也很能打，综合条件能算国内男团排得上号的。
然而，队友在团体事业发展时期被爆出严重私生活问题，甚至突破了法律底线。
这个男团在事业上升期戛然而止，商务邀约全面崩盘，队友自然开除封杀，其他队员却也渐渐淡出大众事业。
合文派出江渔来参加《梦想飞盘》，自然备受瞩目。
此刻，导师们连着看了几轮不太好的舞台，也忍不住对他拔高了期待。
毕竟出道时的江渔就是以实力能打出名的。
虽然合文只派了一个练习生过来，江渔也没有和其他单独来的练习生组队完成舞台，而是选择了个人solo作品。
江渔调整了一下麦的位置，走到舞台最中央，那一刻他们最直观的感受到了他和前面训练生们的差距。
江渔站在那里的那一瞬间，舞台就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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