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欲加之罪
瑞玉宫外的风雪似乎越来越大。颗粒状的雪,在呼啸的寒风当中,在灯火璀璨的殿宇上空,肆意盘旋溅落。敲打着雕栏玉柱,廊檐斗拱,和风雪中矗立的侍卫冻得通红的脸。
刺骨的寒意,似乎连心都一起僵硬。
瑞玉宫的暖阁内,萧玉鸾在凌傲的监督下,喝了差人去玉尘宫阮凝雪那里取来的新药方熬成的汤药,暂时压制住了咳嗽。药力作用下困倦难抑,穿着桑蚕丝软缎的睡衣躺在白狐皮软榻上瞌睡连连。
软塌不远处,凌傲换了一身蓝色常服还坐在长案旁批阅奏折。
铜炉里的炭火烧得很旺。整个房间里暖得让萧玉鸾愈发的想搂住爱人的脖子甜甜地睡上一觉。
但她的丈夫还在忙,无数个这样的夜晚,他都在批阅着一堆又一堆的奏折。
萧玉鸾心疼凌傲,但知道他的使命,不忍心打搅。只安静地望着他。
“先睡吧!”凌傲看看萧玉鸾温声道,然后又低下眼帘去看他的奏折。
窗棂处,风雪的呜咽声不时地传入耳际。对于玉花国的每个人来说,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唯独凌傲在呜咽当中,听到了异样的响动。
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向外行去。
“你干嘛去。”萧玉鸾一骨碌从榻上坐起来。
“没事,是老四到了。”
“阎王!”萧玉鸾叫到
“对,他是阎王,你是小鬼!”凌傲宠溺地看了一眼萧玉鸾,转身行了出去。
萧玉鸾开始还不明白凌傲的话,仔细想想,才想到“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的俗语。娇嗔地把嘴撅得老高。
突又觉得不妥,忙冲外面大声道:“死阎王,别动手,你哥胳膊上有伤。”关心则乱似的完全忘了凌傲胳膊上的伤是哪个不要脸的留下的。
“闭嘴!”
外面传来一个清朗又冰冷的声音。
萧玉鸾眉头一皱,白了一眼,索性趴在软榻上,抻着被子一盖。合了眼帘,任凭外边什么响动也不理会了。
……
“出剑!”风雪中一双冷冰冰的眸子露在黑纱面巾之外,纯黑色貂裘大氅拥着修长挺拔的身躯。凛冽的寒风中冷严俨然一尊雕像。
“正事儿要紧,没时间和你折腾!”凌傲的口气像是在央求。
“那就办你的正事儿吧!”说着一个纵身,冷严的双脚已经踏上了瑞玉宫的屋顶。下一个纵身,估计就飞到王宫之外了。
凌傲无奈地一皱眉头,脚底一点追了上去,挡在冷严跟前,探手抓向冷严胸前贴身的衣袋。
冷严身行轻轻一滑,躲了开去,又落到了地面上。
“不出剑,别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凌傲紧跟着飞下来,手掌一伸,一柄通体皎洁如玉的利剑祭了出来——傲霜剑。
冷严如愿以偿,手掌一探,也祭出一柄墨色剑鞘的宝剑——凌霜剑。灵光闪动向凌傲逼去。
凌傲横剑一闪,道:“十招之内,我若戳下你的面巾。便不能再纠缠。”
冷严“哼”了一声,墨剑紧逼而致,一剑三式,快捷灵动。
凌傲的眼神仿佛耐着性子在陪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玉剑横空,虽轻描淡写,但无懈可击。
金铁交鸣,飞花溅玉与漫天风雪相得益彰。
眼花缭乱中,两道修长矫捷的身影游走了8招。八招!冷严脸上的面巾依然在,冰冷的眼神当中隐约现出几分得意。
凌傲闪出几分三日不见,刮目相看的神色。轻轻一笑,食指在剑柄上一点,玉剑“嗡”的一声呜咽,身随剑动,灵蛇出动一般逼向冷严面门。
冷严不敢大意,剑锋回转护住面门。不想凌傲那剑未用到老处,便硬生生顿住,紧接着一剑七式从冷严身左的防御空隙斜插上来。剑尖轻挑,黑纱面巾悄然滑落。
冷峻的面孔搭配冰冷的眼神,几分桀骜,几分不可一世。
“愿赌服输啊!”凌傲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冷严跟前,收起玉剑。
冷严脸色更冷,但老大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一个纵身又上了瑞玉宫的屋顶,准备扬长而去了。
“东西,东西!”凌傲忙叫住他。
冷严身形停在半空,探手入怀,取出一块墨色的玉牌。饶有兴致玩味欣赏似的,就是不肯扔给了凌傲。
“下次,下次,下次多陪你过几招。”凌傲只好起誓发愿的再三妥协。
冷严算是受了用,白了一眼,这才一挥手将玉佩抛给凌傲。一个转身消失在夜空当中。
凌傲伸手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上面的雕工图案,眼中又多了几分深邃。
一阵整齐矫健的脚步声传来,慕晨率领他的玄色盔甲卫士出现很快出现在凌傲跟前。
“抓刺客,翻遍整个京城,也要把这个刺客给我找出来。”凌傲看着慕晨颇有深意地道。
漫天飞雪中,凌霄和随侍着他的几个宫娥内侍陪着阮凝雪回到玉尘宫。
玉尘宫已然空无一人。
凌霄陪阮凝雪来到卧室,只见偌大的卧室到处都是被翻动的痕迹。虽然翻动的人碍于是王后的寝宫格外小心了些,却仍免不了凌乱。
“王嫂,我差人帮你收拾一下!”
“不必了,早点回去睡吧!”
凌霄确实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阮凝雪,便一拱手,退出了玉尘宫。
窗外飞着雪,萧萧的北风透过窗棂,吹拂着轻纱幔帐在瑟瑟发抖的昏暗的烛光下飘摇。偌大的冰冷的宫殿当中,只剩下阮凝雪一个人。
没有人来侍奉王后梳洗,她也没有宽衣解带,只是呆呆地坐在床头,呆呆的承受着冰冷孤寂,一直到天亮。
天亮了,雪停了。
阮凝雪站起身形,走到窗前,推开窗。
绚烂的朝阳映照着地上厚厚的一层积雪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她本能地眯起了眼睛。
仍是没有人来侍奉王后,阮凝雪一丝疑惑:“难道慕晨还没有调查完毕?”
卧室外,嘎吱嘎吱的脚步声传来,片刻,慕晨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王后娘娘,陛下请您去紫宸殿。”
阮凝雪一阵诧异,紫宸殿是王上接见朝臣的地方,该是哥哥入朝觐见了吧?便道:“穆将军稍后。”
门外慕晨恭声道是。
没有人来伺候王后梳洗,阮凝雪坐在梳妆台前用巾帕拭了拭眼角,补了补妆。但胭脂水粉依然掩盖不住她的憔悴。
脱下坐得有些褶皱的便装,换上朝服,戴好凤冠,然后推开门和慕晨一起来到了紫宸殿。
紫宸殿内,文武朝臣肃然恭立。面南背北的御座上,头戴王冠,一身紫缎朝服的凌傲巍然而坐。英气十足的眼中泛着威严神武和干练。
阮凝雪快步上前,拜倒在地。呼道:“臣妾拜见王上!”
凌傲看了一眼阮凝雪,眼中闪出一丝不安,但瞬间便被锐利和冷漠所覆盖。
“王后可知罪?”低沉中泛着冷冽的声音,让文武震惊。
阮凝雪猛然抬头望向凌傲,这个男人最终还是没有相信自己吗?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躁动。
年过五旬,一身红色官服的宰相阮岳,一脸茫然,看了看跪在地上满脸憔悴的女儿。持笏拱手道:“不知王后娘娘有何差池,惹得陛下动怒?”
凌傲冷冷地道:“也正想问丞相一句,孤王到底哪里失德?竟惹得丞相如此的急不可耐。”
群臣一片哗然。
阮岳震惊更疑惑。道:“陛下此言何意?”
凌傲冷哼一声,道:“丞相该心知肚明才对”紧接着大手一挥,紫宸殿外立时涌入百余名玄色盔甲卫士,瞬间将满朝文武通通围住。
慕晨手持宝剑巍然把守在宫门口,截断了所有人的出路。
满朝文武看着这样的阵势,陡然间都傻了。
武将班列当中,迅速走出一人。30多岁,一身青蓝色冠服,显得高大魁梧,剑眉星目,虎虎生威,正是回京述职的镇远大将军阮威。
阮威迅速扫了一眼朝中的形势,久经沙场的他虽然不觉得这样的阵势有何可怕,却难免诧异。喝道:“陛下这是为何?”
凌傲喝道:“看到孤王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阮将军难道不知道此般为何吗?”
阮威眸光问烁,喷射着锐利道:“臣不懂陛下的意思。”
凌傲道:“那孤王就让满朝文武都看个明白。”说着挥手示意。
紫宸殿外缓缓走入一名内侍,手里拖着一个紫檀木方盘,盘中盛着一盏白玉酒壶。
阮凝雪一眼便认出那白玉酒壶就是昨夜她送到瑞玉宫中,里面盛着寒彻骨的那盏。
阮岳与阮威仍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一齐投向凌傲。
凌傲示意慕晨,慕晨走上前来,哄声道:“昨夜趁寒王子生辰之际,王后娘娘向陛下喝的酒中投放寒彻骨,这白玉瓶中的梅花醉便是证据!”
此语一出,群臣炸了锅。
整个玉花王朝,没有人不知道阮凝雪是制药解毒酿酒的高手。而梅花醉,寒彻骨都是她的杰作。
阮威难以置信,抢过内侍手里的白玉酒壶,去了壶盖,放在鼻前。
相对于其他人来说,阮威是除了阮凝雪之外,最了解寒彻骨的了。
这一闻之下,那一股淡淡的幽香,顿时让他大惊失色。他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妹妹。
阮凝雪默默流泪,无言以对。
阮岳谨慎地道:“梅花醉与寒彻骨的确是凝雪的杰作,却早已推广开来,无论是民间还是宫里效仿者众多,王上仅凭一瓶梅花醉便认定凝雪下毒,未免太过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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