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已修)
中原中也从车库里走出来,一只手搭上了表面光滑的机车。
最近工作实在是有点多,并且他是负责贴身保护首领安全的人员,平时更是一点儿闲工夫都没有。
虽然不明白太宰治在想什么,但是作为下属也不需要去探明首领的思想,只需要闭嘴服从就好了。
那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血气上涌就可以随意吵起来的角色了。
他再一次回过头,原本也只是心血来潮,并没有指望能看到什么。
黑色的和服上绣着淡粉色的樱纹,上面还点缀着密密麻麻的他看不懂的花纹,中原中也猜测那是什么古老的文字。
“你……”
中原中也没有想到这次能看到她。
“这次不躲着我了?”
中原中也一直能够感觉到她的存在,但是每次去寻找的时候都不见她的踪影,久而久之他也就明白自己是被回避了,后来他的工作也不允许他有太大的不和谐动作,所以他也就不再去特意看。
这次真的只是难得只有自己一个人,才突发奇想想再看看。
“嗯,我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最后果然还是得过来问问你。”
她露出苍白的笑容。
“荒霸吐,如你所见,我现在已经快消失了。”
中原中也能够明确的知道他与她的不同之处,虽然他顶着荒霸吐的名头,但充其量也只是个结实的载体,能发挥出的神力不过万分之一,与之相伴的还有难以承受的代价。
她的存在明显是没有束缚的本尊状态,如果能达到正常的稳定状态自然是能够没有副作用地使用自己能使用的全部神力。
但是现在看来这样也并没什么好的,本神当然需要信仰才能维持自己的存在,而如今面前这位神明早在几百年之前随着那场从人间开始蔓延的火焰中陨落了,她的名字被视作禁忌,她的信徒也尽数被正道人士绞杀。
神明可以被称作可怜吗?中原中也不知道。
但是神是因为人才能存在的。
毋庸置疑,这个世界已经不适合这位神明了,在正确的时代到来之前,她最应该做的,是永远地沉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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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能特务科,会议室。
“绫辻行人的态度真是太嚣张了!”
一个官员猛拍着桌子。
“竟然敢擅自就揪出犯人!他这是在滥用政府的仁慈!”
这是每周照例的【铲除危险异能者绫辻行人】计划会议,这种场合辻村深月是没资格插嘴的,她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听着他们不厌其烦地争吵。
“说到底,他的历代担保人也不是完全无害的,以前他还不在特级危险名单,而且担保人又是……”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所以当时我们才放他一马,但是如今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谁都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定时炸弹一样的角色。”
他越说越觉得有理,激动之处还拍了拍桌子。
“按我的观点来说,就应该把绫辻行人击杀,然后把他的担保人也严加看管起来,可别忘了,原本这个异能也是在特级危险名单上的,不能因为现在的危险性没有那么强就放松警惕。”
“但是目前没有可以代替绫辻行人的人才,这是不争的事实。”
尽管坂口安吾爬到这个位置还没多久,但他深知如何才能打开话题的突破口。
“这次也是多亏他,犯行才不会继续蔓延下去。”
从犯人房间里搜出的杀人名单就是最好的佐证。
他可是才知道太宰治的女朋友——或者说前女友的身份这么复杂,他原本还卧底的时候从太宰治的手机里不小心瞥到了一眼,还以为是他蒙骗了无辜女学生。
无论如何,不仅仅是太宰治的拜托,也是种田长官的希望,这两个人都要保下来。
“是啊,不然社会陷入动荡。”
另一位官员撑住了下巴。
“到时候政府也会失去威信。”
“但是……”
“既然提到以前了,诸位可别忘了,以前的永井大人是因为什么而殉职的,她唯一的女儿又本应受到什么待遇。”
种田火山头的发言让会议室安静了一会儿。
辻村深月虽然好奇,但还是低垂着头缩小存在感。
永井荷风,她当然知道这个名字。
那是据说她母亲少见的好朋友,甚至于可以说是挚友一样的存在,可惜她对自己的母亲都知之甚少,所以理所当然的对母亲的交友圈也不甚了解。
换句话说,连这样的她都能知道永井荷风的名字,更是证明两人关系匪浅
永井荷风牺牲的时间要比自己的母亲早很多,一提及原因,所有知情者都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不愿多谈,在此之前,辻村深月也并没有想多了解这件事的兴趣。
【美知子酱,难道是……永井荷风的女儿吗?绫辻老师的上一任担保人,就是永井荷风吗?】
【……她又是否会知道我母亲的事情呢?】
尽管去寻求一个外人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听起来真的很匪夷所思,然而辻村深月还是无法控制地产生了这个想法。
可能这世界上并没有几个她这样不适合做女儿的人,但确实存在。
“所以绫辻行人还是得留下。”
他阖上眼睛打破沉默,一锤定音。
【这位……据说就是这位大人的孩子在那群学生中间。】
坂口安吾心里这样想着,不动声色地退后,将场合交给待命的辻村深月。
“然后,是关于委托申请的事情……”
意识到这是绝佳时机的辻村深月站了出来。
两个小时的会议终于结束了,尽管老实说这个时间还不算太长,然而辻村深月在里面只感觉到了度日如年的煎熬。
从结论开始说吧——绫辻行人的话百分之百正确。
只要拜求就能成为恶人的水井。
它确实存在,而且拜求的人,也真的成为恶人犯下恶行。
而且,他还说对了一件事。
调查水井之后出现的东西,真的只能这么形容了。
——妖怪。
隔天,特务科正式委托绫辻侦探事务所解开关于水井的谜团。
事务所的门上挂着一个制作精巧的风铃,每当有人推开门的时候就会有清脆的铃声响起,辻村深月以为这是为了照顾津岛美知子的少女心,实际上最初是津岛美知子想给屋里的人提个醒,有人在的时候多少收敛一些。毕竟这里时时刻刻都有无数人盯着,想要狠狠拿住绫辻行人的错处直接让他再起不能。
尽管这是津岛美知子的好意,但是素来我行我素的绫辻行人并不想接受这份儿体贴,所以他照样把各式各样的违禁物品放在明面上。多少也是对自己的处境无声的嘲讽了。
津岛美知子推开门,铃声落入沉重的空气里,仿佛一点波澜都没有惊起,绫辻行人坐在她前一天坐着的摇椅上,膝上的书一页也没有翻,眼神空洞,似乎是在放空又似乎是在沉思什么。
以前不是这样的,即便还是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但至少那个时候他们还算是自由的,绫辻行人不必时时刻刻圈在事务所里,被数百人日日夜夜不停歇的监视,而她也没有被各种诅咒缠身,两个人时常还能一起出去走一走,甚至可以坐船旅行。
尽管只有那么一次……并且也是一切的开端。
“深月姐不在呢。”
听到津岛美知子的声音后,绫辻行人好像才回过神来,他吐出嘴里的烟,凝眉看着津岛美知子,仿佛在辨认她是谁。
“……啊,你来啊。”
他松泛了一下眼皮,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以她的权限,还不能知道这个。”
这是在回答津岛美知子的问题了。
“行人,你刚才在看谁?”
绫辻行人猛然回头,津岛美知子站在房间中央,从还半开着的门外跳进来的阳光尽数披在了她的身上,她在昨日的裙子外面又套了一层雪白的披风,表情无悲无喜,似乎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外面的天气虽称不上炎热,但也是极温和的,绫辻行人只打算穿一件薄衫就出门。
昨天还只穿着单裙,今天外面就又披了一件,恐怕她是又冷了吧,那不是外物可以治愈的寒冷,而是从灵魂深处慢慢向外浸出的冷意。
她又开始恶化了,毫无缘由,摸不到头绪,或许任何从内心滋生出的负面情绪都会成为诅咒的养料,一点一点,最后将她吞噬,等到哪一天她睁开眼,她将不再是她。
绫辻行人什么也做不到,就如同曾经那个女人的离世他无法挽回,现在她的女儿在他面前慢慢衰败下去,整个咒术界都无法根除的、来自神明的诅咒,正慢慢地夺走他的女孩的生机……
他无能为力。
他定定地看着津岛美知子,原本还有些昏涨的脑子清醒了一点——绫辻行人在别人眼里素来是最清醒的,若是让别人知道他如今脑子里一团乱结,只怕是会被人笑掉大牙了。
哪怕他的大脑已经难负重荷,耳边几近出现轰鸣,他仍然不能表露出半点脆弱的样子,绝不能处于被动的地位。他要扛起一切,他要拼尽全力去保护她。
“当然是你。”
他的满脑子,他的全部精力,他的所有心思,当然都在名为津岛美知子的女孩儿身上,除了她,还有谁能把他弄得这么狼狈。
仆人拉开木制的大门,将津岛美知子和绫辻行人迎了进去,临时代替辻村深月工作的是高一级的坂口安吾,能让才负责这边没多久的他来跟进,也算是对他的器重了。
假山中间缓缓流出的湖水带着轻轻的气泡声流入池底,时不时听见竹节打到观赏石的声音。
津岛美知子大概有一两年没有来过了。
异能界和咒术界向来是各不相干,所以哪怕是正经理由,并且时刻有人监视,两方的交易也向来是能少则少,一次给一年的量,为的也不过是避嫌二字,津岛美知子作为苦主也不是必须来,从前是自己愿意,如今别着劲儿,也就渐渐不来了。
这次也是绫辻行人耳提面命不得不来。
津岛美知子忽的抬眼,和加茂宪纪对上视线。他看着泛着冷漠光芒的红色眼睛一怔,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春天,她站在他面前脆生生地问他。
“你又不去高专,为什么要劝我去?”
加茂宪纪有多久没见到她了,大概不止一年。
从那次不欢而散之后已经将近三年了,这几年他再没见到过津岛美知子,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被躲着了,哪怕是如今被当做嫡子来培养,可以旁听学习这种事了,想和她解释依然没有机会。
毕竟连人都见不到。
如今她跪坐在金发男人身后,白色的披风反射着阳光,仿佛是沐浴在神光之下一尘不染的天使。
因为生来眼睛也不大,所以加茂宪纪的打量暂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照理来说,应该能挺到年底才对。”
加茂家主皱着眉头沉吟道。
“于是……这次我加上了更强力的束缚。”
如果还是继续恶化的话,他不得不向更高层去上报,再这么下去,或许那恶神即将重现于世,尽管不是咒灵,在如今人眼里也与特级咒灵没有差别了。
但是这话他也不必现在说,毕竟是“各不相干”,他想说也只会和咒术界的人说。只不过就算他不说,绫辻行人也早已心里明了,便是加茂宪纪也早有被提点过些许要处,如今也只有津岛美知子还被绫辻行人死死地瞒着,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是纠缠着什么。
绫辻行人向来是有些自作主张在身上的,他总是想着若是自己解决不了,也不必让津岛美知子知道,若是解决的了,那就更不必让她知道。
“我知道了。”
绫辻行人的表情坚如磐石,然后拍了拍津岛美知子的手。
“出去等我。”
照例的他们之间要交代什么事情——作为病号的津岛美知子并不是很在意不告诉自己这件事。
“你也出去陪客人。”
加茂家主也挥退了加茂宪纪,这倒是正合他意了。
两人站在屋檐下默默无言,加茂宪纪纠结不知该如何开口,但实际上对方怀有的也是同样的心情。
津岛美知子感觉到加茂宪纪明显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感觉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嗯嗯,不愧是御三家的加茂家,院子修的真不错呢,地上的砖也是整整齐齐的呢,湖水也很清澈呢……
【够了!明明眼睛那么小!为什么眼神那么扎人啊!!!】
津岛美知子下意识抓住披风内侧,绞尽脑汁想该如何脱身。
实在不行就低头认个错吧,毕竟明明自己才是年龄大的那个,结果还对比自己年纪小的朋友乱发脾气。
没错,就这么办吧,然后把那些事情都揭过去。
这样想着,津岛美知子率先回头张开了嘴。
“我……”
“对不起。”
并不是由自己嘴里说出来的道歉,于是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转折成了表示疑问的单音节。
“诶……?”
不该是这样的,该道歉的不应该是加茂宪纪,而是当时怀有私心的她才对。
“国中毕业以后,我就要去高专了。”
加茂宪纪慢慢地说道。
“……明明是未来的家主,还需要去高专吗?”
五条悟是个例外。
“因为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也想靠着自己的力量……”
把母亲接回来。
就算加茂宪纪不说出来津岛美知子也知道。初次见面的时候,加茂宪纪只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私生子罢了,直到两人吵架的时候,他才刚被加茂家的正室急急忙忙接过去抚养,对外宣称是嫡子。
隔墙有耳,有些话不必说完。
“我也该向你道歉,我不该迁怒你的。”
津岛美知子尴尬地垂下眼。
其实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又或者说津岛美知子单方面的冷战说简单也简单,不过是咒术界高层想要让津岛美知子去京都校上学,从绫辻行人那里下不了手,就想派个说客直接来和津岛美知子本人交涉,本人愿意,那别人也强迫不了她不去。
而那个倒霉的说客就是不知道怎么被上层知道和津岛美知子关系很好经常书信交流的加茂宪纪。
毕竟是自己少有的朋友,如果加茂宪纪表现出强烈的希望,其实津岛美知子还是会动摇的——五条悟才不会管她去哪个学校,在他看来去哪儿都不影响他,想和妹妹交流感情就直接把人偷出来就好了。然而——
“因为……你和五条悟关系已经很近了,所以不能再让你去东京校。”
十二岁的加茂宪纪在面对津岛美知子的质问时是这样回答的。
“这就是你想说的吗?我明白了。”
【明明只需要说一句“我希望你去”就好了!】
十五岁的美知子气鼓鼓地这样想道,甩门而去。
得知此事的五条悟直接用笑声将房顶掀翻。
“是我不坦诚的错,其实那句话是借口。”
加茂宪纪慢吞吞地说道。
“那个时候我想说的其实是……”
“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所以不想与你为敌。”
十二岁的加茂宪纪隐隐约约已经意识到,他所在的势力与五条悟是绝对不会成为一体的,所以他只希望自己的朋友不要卷进去,不要变成最后两人对立的状态。
“现在的我,有好好传达到十二岁的我的心意吗?”
如果忽略了藏在袖子底下微微颤抖的手,加茂宪纪做的的确是相当出色了,尽管他表现得很淡定,但实际上心里有多忐忑只有他自己知道。
“走吧。”
绫辻行人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津岛美知子总觉得他的脸色要比来时还沉重。
“……嗯。”
津岛美知子踌躇了一下,向加茂宪纪点了点头,这是在给他上一个疑问的肯定回答,然后快步跟上了绫辻行人。
坂口安吾全程沉默,只记录着全程的谈话交流以及是否有多余的肢体语言暗示。
不多说,不多想,聪明本分是他的优点,所以他才能爬得这么快。
只不过,当他透过后视镜看到绫辻行人将头靠在津岛美知子身上休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知道是太宰治头比较绿还是太宰治把别人的头发染成绿的,总之还是尽量拦着点儿太宰治别往这边儿凑合了。
更何况……
【“这样下去,大概活不过二十岁吧。”】
“老师,我已经搜集好情报了。”
辻村深月踏入事务所的时候,那两个人正处于难得的头靠头打瞌睡时间。
“……唔,什么啊,是辻村啊。”
绫辻行人的口气里带着明显的睡意。
“吓我一跳。”
“绫辻老师,请多少尊重一下出去辛苦工作的人好吗?”
“哦,你说吧,你都收集了什么。”
绫辻行人一边轻轻拍醒津岛美知子一边口齿还有些含糊地说道。
“……好吧。”
辻村深月在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关系,这次事态紧急,她就不在小事上计较了。
“据那个记者所说,与出版社交好的一位律师曾担任过某杀人事件的辩护。在那起事件中,某户人家因火灾而死了四个家人,只有正好外出的丈夫幸存。丈夫遭检方怀疑有杀人嫌疑,所以委托那位律师为他辩护。最终结果似乎证据不足而不起诉。”
辻村深月一边看着笔记本上的关键字——火灾,一家四口,丈夫不起诉——一边复述道。
“可是在庆功宴上听说委托人这么告诉律师——『那口井改变了我。正因为有那口井,我才能重获新生,那是一口【天授】的水井。』尽管如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没有他杀的迹象,所以只能任由罪犯逍遥法外,并且如今那个男人就失去了踪迹,从这方面的线索入手的想法只能作废,改为直接从水井入手。”
辻村深月说着说着,皱起了眉。
“另外,有一个不是很清楚点,【那口水井并不是水井,而是『祠堂』。】那个犯人似乎这样说过。”
想到当时的对话,辻村深月脸色变暗。
——“祠堂?这词也未免太不生活化了。”
辻村深月下意识吐槽道。
“祀奉着什么吧,某种身份不明的东西。只要对着风祈求除秽清净,那东西就会听见你的愿望,让你成为恶人。”
记者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获得释放的那个丈夫,听说原本是消防员。明明从事在火场中救人的职业,却用火将家人……搜查官小姐。”
“我在?”
异能特务科在外面调查事件时,可以用别的身份自称。辻村深月冒名的是军警特等搜查官。
“拜托你要想办法追查。虽然我是个明日三餐都没着落的穷记者,但还有点脑子,我敢说那不是没再出现死人就可以不管它的东西。在大怪物现身之前,请你务必解决。”
虽然行事作风看起来很不靠谱,可是这位记者此时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辻村深月感觉自己快被他身上的诚恳给淹没了。
这种事实在是不该拜托她啊,应该被拜托的是更有能力的——
辻村深月看向正扶着自己脑袋的绫辻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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