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随着一把钱洒落掉地的声音，接着是一声悦耳的女播音“您的储蓄卡尾号0211到账1万元”。
“嗡嗡嗡……”消息提示音响了好几次。
沙发上的女孩动了动，不舒服的姿势让她的手臂有些发麻。她闭着眼睛，缓了好久才下定决心捏了下手臂，一瞬间千万只小蚂蚁四处乱窜，这酸爽也让她彻底清醒了。
电视还开着，已经自动跳到了广告。顾一一伸手把滑落在地的英语试卷捡起来放回茶几上，这才去拿手机。
老爹给她发了好几条语音，她打开第一条，后面自动为她播放。
“一宝，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出去吃吧。”
“我给你转钱了，你自己看下，别乱花啊。”
“哦，对了，差点忙忘了，今天是新年。”
“一宝，新年快乐。”
有多久没有见到老爹了呢？她已经记不清了，反正每次都敷衍她工作忙，她都已经快记不清老爹长什么样了。大概也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吧。
她乐呵呵的想着，往下翻，班级群里在传着各种新年快乐，有很多人发了自己家的过年晚餐。也有人她，问她什么时候组织一下大家一起吃个饭。再往下十分钟前，赵滚滚给她发消息了。
赵滚滚：【一哥，新年快乐，要不要来我家吃饭。】后面跟着一小段视频，满汉全席。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家的热闹。
顾一一：【不了，你家菜太少，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放下手机，顾一一简单的收拾了下，穿上羽绒服，临走之前，把中午吃剩的泡面垃圾袋拎上。刚打开门，对门的小豆丁怀里抱着球迎面跑来，她赶紧把垃圾袋往旁边拎了拎，避免与他正面装上。
“姐姐，要不要来我家吃饭，奶奶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小豆丁的声音软软糯糯，把球往地上一扔，就要去牵顾一一的手。
门里的年轻女人也走出来，是小豆丁的妈妈，柔声问道：“一一，你爸爸今晚也不回来吗？”
“嗯。”顾一一说着伸手按了下电梯。
“你爸爸也太不像话了，大过年的还放着女儿不回来。你也别一个人出去吃了，过来大家一起吃吧。都是自己人，不用不好意思的。”小豆丁的妈妈盛情邀请道。
她一向不知道要如何拒绝别人的热情，不知所措地摆摆手，“不用了，我和朋友约好了出去吃。”刚好电梯到了，解救了顾一一的尴尬。她拎着垃圾，和他们道别。
南江的冬天，阴冷阴冷的。没有银装素裹，除了身上的衣服换了，风吹得更加放肆了，似乎和夏天没有什么两样。街上冷冷清清，基本能看到的店都是处于休息状态。也对，这大过年的，大家都在阖家欢乐大团聚，哪有人会想不开跑出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道路的尽头看到了一家没有打烊的饭店。店面不大，两扇透明的推拉门，贴着大大的红字——包子、水饺、牛肉面、粥。
“咦，里面还有人啊。”本来以为像今天这样出来觅食的，应该只有她一个人，这时候看到和她一样的，竟生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心情。
她推门进去，收银台上的招财猫应声说着“欢迎光临”。
顾一一随意的扫了眼墙上的菜单，“老板，来份鲜肉水饺，要最大份的。”
“好嘞。”老板从后厨探出头来，回应道。
没有犹豫，她走向了那张唯一有人的桌子，礼貌询问：“介意拼桌吗？”
对方先是瞧了瞧四周空无一人的桌子，不耐烦道：“旁边不是有空位吗？”
顾一一自顾自地坐下，一本正经地解释：“新年第一天，两个人一起吃饭，寓意着往后余生有人陪。如果你今晚是一个人的话，以后也都是一个人。”她说的认真，好似真的一样。
那个人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说出要赶人的话。
顾一一暗暗松了口气，没一会儿，老板就端着一碗白粥和一碗水饺上来了，“两位请慢用。”说完就退回收银台后面去玩手机了。
顾一一先给自己的饺子倒了很多醋，几乎能有小半瓶，又加了一大勺辣椒酱。碗里一片黑红，基本看不出饺子原来的模样。她刚准备吃，就看到对方已经快吃完了。她微微有些诧异，这是整碗白粥往嘴里倒，直接生吞吗？
她偷偷打量起对面的男子，年纪似乎和她相仿。头发乱糟糟的，很长，随意披散着，前面的刘海长的都盖住了眼睛，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理过发了，露出的脸颊倒是白白净净的，瞧着皮肤还是不错的。大冬天的，身上只穿了一件洗的泛白的卫衣，握着勺子的手冻得发紫，怎么看着有点像流浪汉啊。
想想这大过年的，只能吃一碗白粥，连点肉都买不起。顾一一脑补了一场对方被家里抛弃，没钱吃饭的场景。她家老爹虽然见不到面，好歹会定时给她打钱。想到这，她有些怜惜的从自己碗里舀了一个饺子放到对面的碗里，大方道：“请你吃。”
对方怔了一下，语气很差：“才给一个，你这是打发流浪汉呢。”
可不就是流浪汉吗？
顾一一纠结了下，大方的把整个碗推到他面前，“都给你吃。”她往兜里掏了掏，摸遍了只摸出一个硬币，她脸微微泛红，犹豫了下，把硬币递给他，“不好意思，我只带了这么多。不过，下回我一定多给你一点。”
“现在的喜欢都是才刚见第一面，就已经开始幻想第二面了吗？”少年嗓音低哑，说出来的话有些欠欠的。
“啊？”顾一一马上否认，“我在外面看到流浪汉都是会给钱的。”
他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起来去付钱，路过她旁边的时候，食指微微弯曲，轻敲了下桌子，声音清冷：“小姑娘，你可能不太了解现在的行情。我们流浪汉还是挺赚钱的，我之前的客户都是整百整百的送，你这点……”说着平淡地看了眼桌上的一元硬币，后面的话就不言而喻了。
“……”她竟然被一个流浪汉鄙视了。
大年初七，很多人都还在放假，附中已经开学了。同学们叫苦不迭，顾一一反倒是很开心。每天一个人在家她已经快发霉了，巴不得早点开学。
“报……”一个身穿黑色校服的男生，跌跌撞撞地跑进教室，一脸激动地站在讲台上：“你们猜我刚刚在老赵办公室看到了什么。”
虽是下课时间，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教室很安静，男生的大嗓门在这空旷的教室里，隐隐还能听到回声。
“我说万事通，有事说事，无事退朝，少在那给自己加戏了。”说话的是学委纪小颜，此时正在写数学题，好不容易有点思路了，被这人好死不死的打断了。她挠挠头有点烦躁的想上去把人揪下来。
“我在办公室……”话还没说完，上课铃声就响了。瞬间就把他后面的声音淹没了。等他想继续的时候，老赵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见他回过头，还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继续。”就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想要他继续说的样子。
万事通冲老赵敬了个不标准的礼，狗腿道：“哪里哪里，赵老师您请，您请。”说完灰溜溜的回自己座位上了。
老赵进去的时候，对门口的人淡淡说了句，“进来吧。”
来人身高修长，皮肤白皙，明明大家都穿着同样的校服，在他身上却不显臃肿，反倒衬得他整个人瘦削。再一看竟然是板寸头，要知道这种发型最考验一个人的五官了，长得不好看的很容易被人认为是‘劳改犯’的。
最后一排的顾一一忍不住对旁边的赵滚滚说：“咱班这是时来转运了？此等帅哥竟能入我们班大门？”
坐在前面的万事通倒是闻声先转过头：“我刚刚想说的就是这个，真的巨帅。”两眼放光的小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夸的是他。
“万达，你要是有这么多话要说，要不就上来吧，我这位置让给你，等你说舒服了先。”老赵从刚开始进门就看他哔哔哔的，现在坐下去了，又在闲聊，眉头皱得紧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万达是万事通的本名，附中的八卦达人，他自称整个附中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眼看着老赵真的要生气了，他做了个拉拉链的闭嘴动作，表示自己真的不会再开口了。
老赵把书放在讲台桌上，示意他介绍一下自己。
新来的小伙子，抬了抬眼睑，神情中带着三分散漫，“萧子唯。”
等了片刻，也没见他再出声，老赵问：“没了？”
萧子唯点头。
“行吧，那你先坐最后一排吧，明天就要月考了，等成绩出来，我会重新安排座位的。”老赵指了指顾一一后面的那个空位。
萧子唯几乎是迎着全班所有人的目光走下去的，他倒也是淡定，从容不迫地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明明都是很普通的动作，就是大家的目光不自觉的追随去看。
最后还是老赵提醒：“这节课自习，大家自己看看书，争取明天别被b班的追上。”
“yes，sir。”收到的是台下整齐的回应，像是约好了一般。
明天要‘开门红’考试，学校大概是觉得一个寒假在家里，大家都在吃喝玩乐，为了让他们有压迫感，或者说给大家沉重的打击，每学期开学第二天都是各科考试。而开学第一天基本没课，就是给大家复习用的，偶尔班主任会突袭一下。
下课铃一响，萧子唯前脚刚从后门出去。万达立马转头和他们分享八卦，“你们知道吗？那个新同学是从北江一中转过来的。”
“什么，那个地狱学校。”丁斯辰接话，声音有些吃惊。
如果说南江附中是魔鬼，那北江一中绝对是人间地狱。出了名的封闭管理，之前国庆要放假的时候，学生集体起义要求上学，不放假。一脚踏入北江一中，那就相当于一脚迈进重点大学。
“那他干嘛要转回来，那边学校可比咱们这好多了。”赵滚滚问道。
“我们这也不差好吗？”万事通不服气地反驳，“不过话说回来，明天就要月考了，我们这的学习进度和他之前的学校一样吗？他能跟上吗？没记错的话，北江和我们这的教材版本有点不一样吧？”一连三个发问，直击灵魂深处。
顾一一垂着头，不在乎道：“月考完不就知道他到底厉不厉害了。”心里在想着那个萧子唯长得有点眼熟，在脑中搜寻了一遍，她确实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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