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吃饱喝足，差不多都九点多了。回去上晚自习还会打扰别人，不如直接打道回府来的更实际。由于顾一一和赵滚滚、万达他两的家不顺路，走到学校对面的马路他们就分开了。

        天空暗淡，月色蒙蒙，晚上的街道，没有什么人。周围静悄悄的，偶尔还能听到流浪猫的叫声。喝了点酒，顾一一只觉两颊滚烫，头也有点晕，呼出气的都是火烧般的滚烫。

        昏黄的路灯下，只有孤单的影子伴随左右。她走的弯弯扭扭，余光中，似乎后面有人尾随。她警惕的往后看，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后，顿时松了口气，“萧子唯，你家司机还没来接你吗？”她上次骑自行车回家的时候，刚好撞见他上车。

        “你怎么知道是司机，不是家长？”萧子唯走的很慢，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像个保镖一样。

        “嗝。”顾一一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慢吞吞的转头，视线扫光他的脸，“要是是家长来接，你不会直接坐后面啊。”

        又是一阵沉默，顾一一伸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熟练的解开密码锁，把它递给萧子唯。

        “嗯？”

        “给你玩，你手机不是坏了吗？”女孩的狐狸眼因醉酒的关系，有些迷离，双颊染上了好看的红晕，此时说话的声音都是软软糯糯的，带着点同情，把手机强硬的塞进萧子唯手里，酷酷的留下一句“等回家再还我”，就继续往前走了。

        萧子唯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手机，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女孩手上的温度，屏幕亮着，桌面是一只圆润的白色小猫咪，上面只有一个聊天软件和几个学习软件，其他都是系统自带的，一目了然。“让我玩几分钟你手机，就想把你的赌约还掉，想得到是美的。”

        “赌约？”一句话在脑里盘旋了好久，顾一一才想起之前考试前似乎是打过一个赌，她慢吞吞的的转向后面，迷茫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庞，“你赢了？”

        “嗯。”少年轻点头，给予肯定。

        “那你想好让我做什么了吗？”晚风轻轻拂过，一冷一热，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以后作业借我抄抄。”像是想到了什么，萧子唯又补充了句，“所有。”

        “嗯？”顾一一在脑子里过了一边，不是杀人放火，也没违背道德，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嗯。”

        翌日一早，闹铃响起的时候，顾一一只感觉脑子炸裂。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起来了。

        冬日的六点，太阳和月亮共处于一片天空。街边早餐店已经开门，路边上，不乏有一些早起锻炼的人。她顺路买了个饭团，就急匆匆地往学校方向跑去。

        放纵一晚的后果就是，早上得回教室赶作业。第一节还是物理课，那个秃顶的老男人。每日做梦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绝不允许有人不从。

        顾一一到教室的时候，赵滚滚和万达已经到了。难得今日两人没说闲话。老老实实端坐在位置上，奋笔疾书。好在他们都被培训过，做作业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在上课铃响的时候，刚好也做完了。

        萧子唯像往常一样，踩着铃声进的教室。他刚坐下，老赵就过来了，他先是环顾了一下教室，最后把目光定在他们这一块。果然，下一秒，顾一一就听到他们的名字从老赵口里传出。逃亡多年的老鼠终于还是被猫抓了？这样的念头在顾一一脑子里浮现的刹那，又被她乐观的抹去。

        在去办公室之前，他们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万达，“你昨晚回去漏泄了？”还是顾一一先问出这话。

        万达无辜的给他们描述着，“我昨晚到家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然后我就洗洗睡了，问题不可能出在我这啊。”他说的坚决，让人很难不信服。

        “嗯……”赵滚滚沉思了片刻，“那是老赵昨晚心血来潮，突然父爱爆棚，陪了四节课？”

        顾一一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办公室离得太近，没走几步就到了。敲门进去的时候，很意外的看到年级主任万向能也在。此刻正坐在老赵的座位上，喝茶。年级主任是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不在这一幢，平常只有来走廊巡视才会看见。今天不知道什么风把他老人家吹来了，反正不是好风。

        而老赵此刻坐在万向能的对面办公桌上，脸色不是很好。

        就他们一进去，见万向能犀利的目光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沉声问道：“你们昨晚去哪了？”语气平平，听不出来有没有生气。

        “在教室自习啊。”回答的是万达。

        “是吗？”万向能挑眉，不过他过于肥胖的脸做出这个动作，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嗯。”顾一一点头，只不过第一节自习，后面才溜，四舍五入，也算是在上自习课吧。

        “那我昨晚去你们班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们四个？”说完，他把茶杯重重的放回桌子上，发出“砰”的声音，似乎在表达他此刻的怒气。

        “你们昨晚到底去哪了，老实交代一下。”旁边的老赵也是蹙着眉头，黑着脸看着他们。显然在他们到来之前，老赵已经被训过一顿了。

        顶着两道黑气压，顾一一上前一步，“万主任，是这样子的。你们也知道现在中学生学习强度大，学校还时不时突击考试。来自家长的、老师的、还有自己的期盼，各种压力，我们总得有个放松的方式吧。当然我也知道，像我们昨晚私自离校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很抱歉，让您和赵老师担心了，对不起。”说完，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这翻话把万向能本来要教训他们的话全堵在嘴里了，深吸了口气，脸色依旧不好看，“行吧，回去每人写一篇一千字检讨，明天在国旗下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念出来。”

        这差不多是附中的一贯作风，一般有人犯什么大错误，都是被拉到国旗下经过全校师生的注目礼批判。而且犯错每增加一次，相应的检讨字数也会增加一千，上不封顶。还好他们这次还算是初犯。

        对着那张空白纸，顾一一暴躁的揉了揉满头的短发，她从小到大，写的最多的是演讲稿，虽然不大安分，胜在运气好。这还是她第一次因为逃课，被抓住，罚写检讨。

        她刚拿笔开始写的时候，萧子拿笔戳了戳她胳膊，“哎。”

        “叫谁呢？”顾一一此时像个炸毛的狮子，脾气不太好，转头就冲他吼，看他愣愣地看着自己，没来由的有些愧疚，于是心软的问了句，“干嘛啊？”

        “帮我写一份呗。”

        “滚……”她就不该多余的去问一句。

        萧子唯提醒道：“你别忘了，你昨晚才答应过我要借我抄作业的，是所有哦。”

        这欠扁的话，激的顾一一脾气又要上来，“我什么时候答……”话讲到一半，昨晚的对话出现在脑海中。

        “作业借我抄抄。”

        “所有。”

        自己还“嗯”的点头答应了，不过，她还是垂死挣扎了一下，“检讨是作业吗？”

        “当然……”萧子唯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不是。”顾一一接下了后面的话。

        不过说是这么说，顾一一还是很大方的在写完检讨后，把它分享给了同写的三个人。

        当四人拿着纸，站在国旗下，等待念检讨的时候。万向能过来，在他们惊讶的目光红，收走了每个人手上的纸张，拿着话筒宣告：“各位老师，同学们，前天晚上高二（a）顾一一、萧子唯等人，逃课溜出校外，幸好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是他们这样的行为是不可取的。我知道现在很多人都觉得自己长大了，像高三的一部分同学已经成年了，觉得自己不再是小孩子了……”

        万达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有些奔溃，“不是念检讨吗？这个还要脱稿啊。”

        “我已经忘了我写的第一个字是什么了。”赵滚滚无意识地跺着小碎步，他现在都紧张的忘记今夕是何年了。

        顾一一倒还算淡定，看着此时依旧面色如常的萧子唯，“你咋也这么淡定？不怕上台出丑吗？”再看看他的脸，想想他平常的行为，话锋一转，“也对，像你这样的，应该已经习惯了念检讨了吧。”

        “像我这样？我哪样了？”萧子唯蹙着眉头，好奇的看着顾一一。

        “你……迟到、早退、不学习、每天睡大觉。”顾一一不客气的把她对他的了解，一一细数出来。

        “鸭王……”萧子唯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你这样子，我可以告你诽谤哦。”

        恰好万向能这时候讲完开场白，顾一一临走的时候，故意踩了萧子唯一脚，接过万向能递过来的话筒，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深吸了一口气，才放慢语速，“尊敬的各位老师，您好！我是高二（1）班的顾一一。在此我怀着万分沉重的心情向你做出深刻的检讨……”其实讲着讲着，顾一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对自己写的那份检讨，印象不是很深，反正只要说自己错了就行。她念完之后，万达和她擦肩而过。

        接着是赵滚滚，轮到萧子唯的时候，他刚一上台，还没开讲，就收到了台下一片掌声。万向能气得跳脚，“念检讨呢，你们鼓什么掌？”

        顾一一看着他坦然的站着，低沉浑厚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听着听着，越听越熟悉，顾一一瞪大了双眼，这不就是照搬她的吗。

        好在万向能没有多为难他们，等他们检讨完就原地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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