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顾家兄弟的怨

就在傅言鹤在家甜甜蜜蜜陪老婆时，顾家的气氛可没有多好。
  顾明煦自从回去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茶饭不思，似乎是伤心得不得了，顾父骂骂咧咧的，翻来覆去无非就一个意思，嫌顾明煦做的丑事上不得台面，给顾家丢脸了。
  可顾父忘了，明明之前他也支持顾明煦的，一点儿都不觉得顾明煦和傅言鹤搅合到了一起有什么不对，如果顾明煦真的如愿以偿了，他恐怕就不会觉得顾明煦丢人现眼了。
  顾明致则是有些难受，迎头一棒，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因为他不能接受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弟弟居然是个道德败坏的人，可事实如此  ，他不接受也只能接受。
  恍惚间，顾明致想起了顾明延说过的话。
  或许他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自己的两个弟弟，在他眼中善良单纯的小煦未必就像他表露出来的那般人畜无害，固执淡漠的温宁也不一定就是个自私无情的人。
  顾明致从床头柜的最下层翻出一张陈旧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家六口，坐在正中间太师椅上，两鬓斑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是顾爷爷，顾爷爷身后是一对年轻夫妻，一人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儿，还有个最小的两三岁的娃娃被顾爷爷抱在怀里，六个人面朝镜头露出了或幸福，或开心的笑容。
  这张全家福照片已经被顾明致放起来很久了，十多年没有摆出来过，也很少拿出来看过，久到顾明致都快忘记有过这么一张全家福照片了。
  顾明致看着全家福，眼眶忽然一酸。
  他终于愿意承认，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吹毛求疵，觉得温宁哪哪儿都不好，甚至是不该被找回来。
  究其原因，是他在找借口为自己当年的无能和愚蠢开脱  。
  顾温宁走丢被拐的时候，顾明致是和顾母一起出门的，顾母叮嘱过当哥哥的顾明致要照看好弟弟，商场人多，兄弟两个不要到处乱跑。
  可年幼的顾明致那会儿才五六岁，正是贪玩好动的时候，比起照顾弟弟，他更喜欢和弟弟玩，兴致勃勃地拉着顾温宁玩捉迷藏的游戏，这一玩，顾温宁就被拐了。
  哪怕顾明致年纪小，也隐约知道弟弟丢了和自己有关，他不敢说出来，怕被顾母责怪，把所有的怨气都转移发泄在自己身上  ，只能自己一个人背负着秘密，有一天算一天的隐瞒下去，直到顾母病重之际，在病床边，顾明致都没有勇气坦白，他还是在害怕。
  顾母离世后，顾明致加倍地对顾明煦好，因为顾明煦是顾母亲自从孤儿院中领回来的孩子，顾母曾经是很疼爱顾明煦的，顾明致把所有的愧疚都倾注在了顾明煦身上，以此来减少自己内心的愧疚。
  可后来顾温宁被找回来了，打破了顾明致自以为的内心宁静，顾明致很害怕顾温宁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会说出当年是因为玩捉迷藏才会被人贩子拐走的事情，怎么可能还会喜欢顾温宁，亲近顾温宁，只有厌恶，只有冷漠，甚至觉得顾温宁就不该被找回来，顾温宁的存在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曾经犯过的错  。
  久而久之，顾明致给自己找到了更多的借口，不是他不待见顾温宁这个亲弟弟，而是顾温宁本人是个怪胎，冷漠无情，自私自利……根本不值得自己对他好。
  顾明致就这样把自己给骗了过去，心安理得地区别对待顾温宁和顾明煦，前者是嘲讽责怪，后者是有求必应。
  一旦跳出了自己设定的骗局，顾明致很难再自欺欺人，他讨厌了这么多年的亲弟弟其实并不是不好，聪明，努力，上进，坚强，孝顺……是他自己选择了当瞎子，当聋子，一次次地伤害了想要靠近自己的弟弟，嘲讽的言语化作利剑，毫不掩饰的偏心变作冰霜，伤心失望的次数太多了，如今亲兄弟形同陌路是活该  。
  顾明致擦擦眼角，半夜敲响了大哥顾明延的房门。
  听完顾明致颠三倒四的讲述后，顾明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只是说：”不怪你，你当年也只是个孩子。”
  话虽如此，可顾明致和顾明延心里都明白，如果顾明致当年真的说出来了，或多或少是要遭受一部分怒火的，甚至于顾母因此对他心生隔阂也是有可能的。
  把秘密讲出来后，顾明致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开口，悬在心里多年的大石终于落地了，有一种终于松了口气的感觉。
  “大哥，温宁回家后，你为什么也对温宁不好？”
  如果说顾明致是言语伤人，那么顾明延的冷漠无视何尝又不是一种伤害。
  顾明延没有像顾明致那样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他不会指责顾温宁这儿不好哪儿不行，但他眼里根本没有顾温宁这个人，顾温宁攒钱给他买的礼物，他不会接，对他的关心，他充耳不闻，就连顾温宁当初出车祸在医院抢救时，顾明延接到电话后也没耽误自己的同学聚会，没事人一样在外面吃吃喝喝，凌晨醉醺醺地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才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窗户远远地看了顾温宁一眼，后面再也没有露面过。
  也就是那个时候，顾温宁彻底地死心了，不再对顾明延等人抱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美好幻想，他的生死那些人都不在意，怎么可能还能强求到亲情。
  没有顾爷爷，没有俞陌，没有苏黛，或许顾温宁真的会死在那场车祸中，自暴自弃地放任自己不去复健，干脆沦为一个废人好了，反正也没有人在意他，还能为谁活下去。
  许久之后，一片死寂般的沉默笼罩着四周，仿佛时间已经凝固。就在顾明致几乎要放弃等待顾明延回应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声音充满了无尽的哀怨与愤恨，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咆哮一般令人心惊。
  “我为什么要对他好?”
  顾明延的语气冰冷得令人心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带着深深的恨意。
  “如果不是因为他，妈怎会抑郁复发，早早离我们而去，为了生他，妈难产险些丧命，身体落下病根，后面还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历经千辛万苦病情稍有起色，又是因为他陷入崩溃，那两年，妈她一直沉浸在自责与痛苦之中，终日以泪洗面，眼睛都快要哭瞎了，身体也拖垮了，是他，让我没有了妈妈，我凭什么不恨他，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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