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就算玩家对酒了解不多, 但上次之后也是特意了解过的。
威士忌应该是很知名很受欢迎的烈酒了，这都能售罄，算什么酒吧嘛。
不过再看了两眼, 她很快从记忆里翻出了对这张脸的印象……这不是上次被她嫌弃放了太多番茄酱的隔壁餐厅侍应生吗？
莫非是在隔壁待不下去所以转职了。
还是说，只是个身兼多职的普通勤奋打工人，跟这家酒吧深处隐藏的秘密完全无关？
踏前一步, 无视掉手上阻止般握紧的力度，她用指尖点了点吧台：“那么，以琴酒为基酒的那款呢？”
“百万美元鸡尾酒？”
眉头微蹙又松开, 金发侍应生温和笑着点头：“稍等, 这就为您准备。”
玩家一愣, 然后就见他开始取出材料, 似乎真的要调酒了。
指尖被轻轻捏了下。
侧脸看去，就见卷发青年凑近了些, 在她耳畔边压低嗓音道：“……等会还要开车。”
原本仍在犹豫, 听他这样说, 玩家立刻想起刚刚这人擅自就改变计划的事情, 顿时怒从心起，毫不客气瞪了他一眼。
“谁说是帮你点的？”
看着粉红色的酒液被倒入鸡尾酒杯，绵密的泡沫在表面覆出细腻的浅浅一层, 她主动接过来啜了一口。
然后没忍住惊诧地瞥了眼金发调酒师：在调酒上这不是挺有天赋的嘛？
原本没抱期待的, 但是……真的挺好喝的哎。
酒味被带着果香的酸甜味道稀释很多，她难抵诱惑地又喝了一口。
再一口。
看她有点惊喜地在那里喝着玩, 注意力明显被转移的模样，松田阵平不禁莞尔, 并向对面的降谷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不愧是跟自己打过的交情, 关键时刻, 虽然有误打误撞的因素在内，到底还算是配合默契的么。
对于他莫名其妙的目光，降谷零盯了几秒，忽然露出了一个诚意十足的笑容。
从吧台后走出几步，稍稍拉开距离之后，金发侍应生淡淡笑着，刻意把声音控制在了两人能听到的范围。
“承蒙惠顾，这杯酒收您两万三百一十九。”
“哈？”松田阵平无语了一瞬。
当他没来过酒吧么，降谷你这价格比抢劫还要过分吧。
正沉浸享受成年人快乐的玩家被这边动静惊到，疑惑投来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降谷零笑得很是愉快，“只是您的同伴似乎觉得——”
他的话音随着被拍到手里的东西截然而止。
“闭嘴。”松田阵平面无表情。
金发侍应生拿着卡笑眯眯地退回到了吧台之后。
“在结账吗？”
把空杯子放回吧台，她迟疑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那个，不会让你破费了吧？”
因为明白这一切都只是数据，所以自己挥霍起来也完全没什么感觉，但是玩家心知肚明，对于游戏内的所有人来说这从来就是真实的世界。
他们有着完全自由的、接近真实的、合乎常理的行为逻辑。
如果不是和任务相关或是必要的情况，单单只因为赌气就扰乱别人的正常生活，就算是她也会良心不安的。
看表情就几乎猜到接下来能听见什么，卷发青年微叹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发梢：“没有。”
拿到的票据完全是正常价格，降谷那家伙刚刚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先送你回家？”他现在觉得是应该尽快离开了。
既然金发侍应生不知道什么内情，大概今天是要无功而返，所以面对他的提议，玩家稍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
“好吧，剩下的事一会再说。”
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原本笑意盈盈的金发男人缓缓收敛起外露的温和。
几乎眨眼间，虽然还是同样的面容，但是此刻平静到略显阴沉的气质，简直与方才判若两人了。
转身在吧台挂起暂休的牌子，他转身进入了吧台后专属的小休息室。
关上门之后，一边抬手给自己戴上耳机，调试的同时，他快速编辑了一封邮件，稍作检查就发给了直系下属。
之后，拨出了手机里没有记录的号码。
接通的瞬间，他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开口：“景，现在还在忙吗？”
“……如果看漫画也算得上工作的话？”
随口开了个玩笑，电话对面，黑发蓝眼的青年放下手里的纸页，缓缓叹了口气，“终于快要把这些看完了，我现在觉得，也许我们之前作出的很多推测都应该重新梳理一遍。”
“不过，这确实是个很精彩的故事，不得不说，我已经有些佩服他了。”
“辛苦了，”降谷零缓缓点头，“不过，我想问下，森泽有纪这两天在做什么？”
“有纪？”
诸伏景光微愣，下意识回答了他。
“上课、处理我送过去的文件，在家里玩游戏。今天的话，说是要跟松田一起去酒吧玩……有松田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确实没出什么事。”降谷零没忍住缓缓磨了磨牙。
“……只不过，那小子把人家带着来鸡尾酒这边了，还跟我点单要百万富翁。”
话筒对面安静了一小会。
片刻后，再次出声时，诸伏景光的语气已经完全严肃起来：“他们是怎么知道那边的？”
无论松田阵平还是森泽有纪，都算的上人际关系简单的类型，没用几秒思考，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吐出了那个答案：“蝙蝠侠！”
黑发蓝眼的青年微微沉吟：“我上次跟你说，松田有跟他见过面，并且对方态度并不友好……但是有共同维系的存在，不排除产生情报交流的可能。”
与之相反的，降谷零稍稍犹豫，还是把自己延伸出的猜想提了出来。
“景，森泽她，真的不知道蝙蝠侠的存在吗？”
“我之前是这样以为的。”诸伏景光凝眉沉思。
一边思考着，他放缓了语速：“就接触的几次来看，在她失去意识或者生命垂危的情况，蝙蝠侠才会出手；而在她脱离危险之后，他会第一个消失。”
“他们完全没有交流的时间，有纪她也从来没表现出对蝙蝠侠的任何知情举动。”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下：“除了这次，忽然要求我开始对蝙蝠侠的版权进行收购开发……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蝙蝠侠居然是个漫画人物。”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看过任何漫画读物的。”
“那么现在就有两种可能。”对他的话提炼了下重点信息，降谷零低声做出了推测。
“要么，她一直知道蝙蝠侠的存在只是对外故作姿态……但要维持这么久的伪装，几率其实不太大。”
“另外一种可能的情况则是，在近期她终于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从而意识到那个人的存在，并对此产生了好奇心，所以才会做出一系列反常之举。”
诸伏景光也更倾向后一种。
沉吟片刻，他轻声问：“两个人现在回去了么……”
“快了吧，”扶了扶耳机，听着里面偶尔传出的属于两人的低声交谈，金发青年低声叹了口气，“等他回去，松田那边我会跟他谈的。”
说实话，松田阵平原本以为出门后会听到一番狠狠抱怨乃至发脾气的。
这是想象之中不可避免的后果，毕竟以某人的任性自我，被他随意打乱计划后能忍到现在，其实已经很出乎意料了。
但实际上，一路上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应着他的话，似乎完全心不在焉的模样。
直到在公寓楼下停车，看她打个呵欠就要利落起身开门，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不生气吗？”
“嗯？”玩家怔了一下。
“还是有点的吧，”思索几秒，她低低喟叹出声，“不过遗憾更多一点。”
居然什么都没发生，可恶，结果换个身份帅气出场救人于危难之中的计划完全、完全都没机会用上呢。
凝视他片刻，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眨眨眼疑惑道：“怎么，是以为我会对你发脾气吗？”
卷发青年没有说话。
从沉默中得到答案，玩家单手支着脸，自顾自轻快地笑了一声。
任性的森泽大小姐，确实该发脾气的嘛？
奇妙的，她不由自主想到了某个哥谭人人皆知的花花公子韦恩。
也许是黑暗确实对气氛有什么特殊加成，也许单纯是酒精上涌冲进了脑子，她把脸埋在手臂间，越想越觉得有趣。
于是没忍住断续笑了好半晌。
“那还真的是，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呀。”她笑得太厉害了，肩膀一颤一颤的，甚至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
另一边。
在仪盘表发出的淡淡光线中凝视着她朦胧的侧脸，松田阵平无端感觉喉间微微发涩。
明明是白日里从未展现过的、比往常还要更灿烂、更肆意的笑容。
但是，眼前这双从来清透蔚蓝如晴空的眼眸，此刻好像被无形的雾气打湿了。
于是呈现出了他从未见过的阴郁而冷淡的颜色。
也许是鬼使神差，也许是被气氛感染，当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自主动了起来，正轻轻帮她拍着背顺气。
于是剩下的话几乎是自然地脱口而出。
“别难过。”
“是我的错，”不觉放轻语调，他都没想过自己的嗓音居然可以这么柔和，“抱歉，下次不会了。”
轻呼口气，玩家偏脸看着他，颇感奇妙地惊叹出声：“今天居然会说这么好的话，难道是假松田吗？”
“我也没生气，”她自己下一秒就重新笑起来，“因为你已经付过酒钱了嘛。”
“所以这次又扯平了。”
松田阵平默然看着她，正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不远处装饰柱之后露出的晃动人影，动作不由一顿。
如果没记错，这人已经在那里半天了吧，而且频频在往这边看。
低头沉吟几秒，他微微蹙起了眉毛。
然后忽然感觉肩膀被轻轻搭住了。
后背被小心地点了下，他蓦地一怔，刚想回头就感觉到她已经收回了手，然后脸色陡然凝重起来，微微摇头制止了他想要回首摸索的动作。
点开备忘录飞快输入几个词，玩家反手给他看了自己的判断。
“是窃、听、器”
……
再次往那辆白色马自达的方向扫去一眼，刺猬头、戴着眼镜的男人——风见裕也心下不由泛起些微嘀咕。
这都快十分钟了，怎么还没人下车啊。
这么久的时间到底在干嘛……就算把“再见”重复一百遍，也怎么都该说完了吧。
遵循降谷先生的命令，他二十分钟前就已经赶到了这里，然后根据发来的车牌号关注着那辆白色马自达到来，并等待着在它走后给降谷先生发最后回复，然后这次任务就算完成。
按照预想，这就是一件轻松惬意的小事情。跟往常的指令比起，说是仿佛散步一样也不为过。
但是……
没等他接着想下去，马自达独有的轰鸣声突然响彻了整个停车场，风见裕也情不自禁眼前一亮，惊喜探头往那边匆匆瞥了一眼就缩回身子。
终于要走了，很好，这就准备向降谷先生汇报！
然而下一秒，这声音陡然又像来时一样突兀消失。
不仅如此，这次连低沉的运转声音都彻底没有了，安静到令人心里发慌。
风见裕也没忍住再次探头看了一眼。
——喂，你们两个怎么全下来了！
——糟糕了，降谷先生也没有说，如果那个卷毛他并没有走而是上去了该怎么办啊！
……
另一边。
其实不用他说，很快，正开车往这边赶来的降谷零也察觉到耳机中的动静不对。
不是说只是送人回家么松田……这个电梯到达顶楼的提示音是怎么回事……给他等一下，这是开门的声音吧！
“嗯……所以是有事情请你帮忙……”
由于发现了窃听器，玩家稍作沉吟，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只可能来自于刚刚的酒吧之行。
而因为酒吧里人潮涌动，一路来回，刚刚和松田有过接触的人还真不少，当然，最大的嫌疑还是那个金发侍应生。
一瞬的惊愕之后，她几乎差点没笑出声来。
很好，之前才想着要抓住一点小尾巴来入手，这不是正好送上门来的线索么。
柳暗花明又一村！
兴致高涨，她几乎是不容拒绝地拉着松田上了楼，准备先用家里的专业设备捕获分辨出信号源，然后立刻进行反追踪定位。
而为了暂时稳住对方，她不得不东拉西扯保持着和松田的交流，让对方误以为一切正常。
想到这里，她满含催促意味地抬手戳了戳突然变得沉默寡言的卷发青年。
“……嗯，帮忙，”松田阵平仿佛才被惊醒似的，心不在焉地缓缓点头，“是要帮什么？”
没办法，他现在正全力思索着该怎样才能合乎逻辑地让她放弃那个窃听器，实在无暇分神。
回想起刚刚某个金发混蛋若无其事抬手拍了下的动作，当时他还以为是许久不见的私下打招呼，但是现在……当时就应该一拳狠狠揍回去的。
“帮……”玩家也有点卡壳。
“呃，就是普通地帮忙……”绞尽脑汁思索着借口，她忽然眼前一亮，不觉提高了点声音，“对了，是那个，之前拜托学长帮我组装的电脑还没完成呢！”
“什么电脑？”卷发青年微微拉回了点注意力。
已经到了门口，玩家终于松了一口气，直接拉着人进门，把沙发前面散落的一大堆箱子指给他看。
原本只是临时想出的借口，但是现在，玩家忽然想起上次他拆手铐的利索劲儿，不由自主生出了一些真切的期待。
“就是按照图纸，把这些零件组装成完整的计算机主机，行么？”
看着她饱含信任的明亮眼眸，松田阵平不由微微沉默。
不过没等他回话，玩家忽然意识到这样不妥。
本来只是要他配合上来待一会，只需要坐着等她追踪到信号就行，现在却又要求他免费提供额外的服务，这样可就不是刚刚所说的“扯平”了啊。
但是真的很想早点拿到新电脑……冲矢学长都说不好什么时候回来……
再看看他已经拿起那个组装小半就被自己放弃的半成品，看了几瞬就微微皱眉，转而盯着图纸沉思起来，一副很专业可靠的模样……
为难地自我纠结片刻，玩家小步挪过去，抬手戳了戳他肩膀：“那个，我会付费给你的，所以拜托了，可以答应晚点再走吗？”
话音刚落，不知为何，她发现被卷发青年稳定展开在手上的图纸突然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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