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半梦半醒间, 感觉到轻柔的触碰感在脸侧蹭过。
有点痒想抬手拨开，却又舍不得困意的挽留，她不觉皱眉，下意识扭开脸往一侧躲了躲。
然而那只手也只是顿了一瞬, 很快重新落下。
甚至这次轻轻下滑, 缓慢擦过了颈侧, 仿佛要确认些什么般几番流连。
颈动脉要害被这样碰来碰去, 就算再困也清醒几分。
蔚蓝眼眸抬起了一瞬，又很快重新敛阖，玩家摸索着微微用力按住了作乱的手，半闭着眼嘟囔：“做什么……”
卷发青年却没有立刻回答。
掌心贴合之下, 是连接肩胛的漂亮流畅的骨线, 这个位置, 稍微集中注意力就可以感应到其下传递来稳定均匀的跳动频率, 十分令人安心。
然而借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色，轻轻掠过目光时，他却诧异发觉, 昨晚的一切痕迹都已经消失无踪。
仿若在刚刚不长的沉眠中，当真下过一场无声无息的春雪，就此覆盖掩埋一切。
这种空茫的感觉实在很古怪，有一瞬间, 松田阵平几乎难以分辨之前的记忆是否仅是梦中幻境, 或者说, 此刻难道真的已经醒来了吗。
不过，这种晃神也只是一刹那的事。
“居然这么快就消失了, ”反手握住她的手, 施力将人拉入怀中, 他不无遗憾地轻叹，“是体质原因吗？”
毕竟自愈因子时刻流淌在血液里，模糊想了下可能的情况，她应得随意。
“可能是吧。”
然而即使身体的疲倦感已经消除，神经却仍旧泡在温水里一样懒洋洋放松着，提不起什么精神。
“好困，”这种无法挣脱的倦意，让她不自觉微微蹙眉，没什么力度地开口控诉，“松田……”
“睡吧。”
抬手将她蹭乱的碎发理顺，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发现人已经重新睡熟，松田阵平好笑又无奈地呼了口气。
往好处想，至少能在身边这么安稳地睡着，已经算大有进步了？
虽然对他来说，接下来的睡眠反而会变得比较煎熬……真是，有纪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过“危机感”三个字吧……
对于睡眠中途的小插曲，玩家并没有什么感觉。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神清气爽地起床洗漱，出来就看见几乎准备完毕的早餐，她过去一边帮忙装盘端上餐桌，一边对这份劳动成果进行热情洋溢的夸赞。
“这个煎蛋好圆润，色泽也很均匀，居然没有用模具就做到了吗！”
“每一片面包都恰到好处……咦，特意用牛奶帮我冲了麦片吗，”眨眨眼，她一本正经地惊叹出声，“男朋友，你今天也好贴心呢。”
对她的甜言蜜语已经有了初步免疫，擦了擦手回过身来，卷发青年眉眼不动，似笑非笑地反问：“没有实质性的感谢吗？”
当然应有尽有。
暂停原本将牛奶放回冰箱的行动，玩家熟练地完成了最后一个感谢步骤。
就是踮脚回落的时候没踩稳，小小踉跄一步，虽然及时找回平衡，还是被洒了半手的牛奶。
“没事吧？”
一手扶住人，松田阵平随手抽了几张纸巾给她。
当然不会有事，只是常温的液体而已，不过要比水浓稠一些，她一边擦拭，有点不爽地小声嘀咕：“感觉黏糊糊的……”
这个形容脱口，她看着自己的手，表情忽然微妙了一瞬间。
……啧。
低头扫了眼，瞬间明悟到她噤声的原因，卷发青年闷咳一声，随手帮忙打开水龙头：“感觉不舒服吗，过来洗……”
他也不由顿了一下。
不过眼看她脸色变幻不定，为了避免某人恼羞成怒，他明智地即刻转换了话题。
“对了有纪，今天中午我出去一趟，傍晚前就回来。”
“嗯？”关掉水回到餐桌边坐下，玩家自然应声，“知道了。”
这过于淡然的反应，反而让卷发青年微微扬眉：“不想追问下，都去哪里做些什么吗？”
“唔？”含着一口煎蛋，她不由茫然一瞬。
当然不需要问，因为……
泰然自若地，她微微偏头回视过去，眸光纯良：“因为相信你？”
那双乌黑的眼瞳与她对视半晌，才了然似的移开了。
“这样。”他唇角微翘，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算了，松田阵平心想，之后还是跟诸伏说别去他家了，找个隐蔽点的咖啡厅吧。
正午时分。
咖啡厅门口的风铃叮当一响。
推门而入，宫野明美扫视一圈，很快看到了正坐在靠窗位置，茶发绿眸，一身实验服般长款白色外套的少女。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抬高手还特意挥了挥示意方位。
莞尔一笑，宫野明美径直走到对面坐下，俏皮地朝妹妹眨了眨眼，用玩笑般的口吻调侃道：“虽然现在的风格很酷，不过在实验室之外，志保要不要偶尔也换个风格试试呢？”
“那种事情根本不重要吧。”茶发少女回得很是漫不经心。
趁对方认真点单的时候，宫野志保不动声色地用目光上下打量几眼，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
稍微犹豫，面对血脉相连的亲人，她还是直接问了出来：“姐姐，你最近还好吗？”
“怎么这样问，”放下菜单，宫野明美若无其事地反问，“最近组织里又传我什么消息了？”
“没有。”宫野志保坚决否定了。
其实之前还是有些担心的，但自从见到姐姐的那一刻起，她马上就在心里将“宫野明美又找了个小白脸”的最新消息打作谣言。
虽然不情愿，但是作为相依为命的姐妹，宫野志保不得不承认，那个fbi的卧底似乎至今在姐姐心中影响犹存。
虽然也算不上好消息，但那个fbi被组织追杀了这么久都没再露头，说不定已经死在了哪个角落，至少短期内不用担心姐姐再被牵连。
生怕对方多想，她立刻转移了话题：“对了，姐姐可能不知道，最近我的研究已经初现成果了！”
宫野明美不由一怔。
“你之前不是还说，”她嗓音有些干涩，努力维持着笑容，小心询问，“突然接手爸爸妈妈的项目，感到很棘手吗？”
“一开始是很棘手。”宫野志保坦然承认。
“不过最近因为一些意外状况，拿到了少量样本之后，之前困扰我的思路问题迎刃而解，现在已经可以做到成功复制了。”
虽然目前动物实验的结果来看，致死率仍旧在百分百，但就成分结构上来说，改进余地已经很小。
说到这里，少女平时冷静淡漠的绿眸都绽放出几分奕奕神采，音调不自觉提高些许：“姐姐，也许我很快就能到达爸爸妈妈当年的那步，走到和他们相同的道路上去。”
“相同的道路……”宫野明美有些发怔。
“对了姐姐，你认识皮斯克吗，”忽然想起什么，宫野志保微微皱眉，“上次他也来看过我的研究成果，还说当年是我们家的朋友……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立刻听到回答，相反，却在与自己线条相似的那双湖蓝眼眸中看到了隐隐的颤抖。
从聊起工作的兴奋中挣脱，后知后觉的，她终于注意到姐姐的情绪不对。
“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宫野志保有些紧张地就要起身。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已经过于反常，宫野明美急忙拦住她，微微摇头解释：“不，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那个皮斯克，确实当年常来我们家。”
“你那时候还太小，大概没有印象了，”微微垂眼，她的心情有些复杂，“那时候爸妈总是和他聊起，关于还在开发中的药物研究的事情。”
看向脸庞尤带稚嫩的妹妹，她微微苦笑，思索着回忆：“我记得，就在那场火灾的前一星期，他还来过家里拜访。”
“当时我听到，他和爸妈还聊起你了，说什么‘这孩子看起来很安静聪明，长大后应该也是像你俩一样的天才，一定可以完美继承你们的研究’……”
她不觉声音渐低。
虽然现在回忆起来，当时的气氛好像其乐融融十分和谐，但是在送走客人之后，父母就神色忧虑地进了书房。
她当时好奇地跟过去玩，却不小心睡着了，只是在半梦半醒间，零碎听到了几句话。
“最初的样本……成分中……”
“……难怪森泽夫妻不肯说……我看到明美和志保，就感觉理解他们了……”
“可是现在……”
“也许还来得及，纠正这个本不该发生的……”
思绪乍断。
一双紧张的绿眸在眼前放大了。
“——姐姐？”宫野志保满心担忧，“你没事吧，要不我们先去外面透透气？”
“难道是组织的任务比较困难，我来帮你申请更换……”
“我还好。”宫野明美虚弱地笑笑，婉拒了妹妹的好意。
侍应生送来餐点，两人就此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轻轻搅拌咖啡，望着袅袅升腾的白色水雾，最终还是宫野明美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
“别担心，志保，我这边一切都很顺利，”扬起与往常无二的明媚笑容，她温和地半真半假开着玩笑，“倒是你才比较让人担心呢。”
“如果可以的话，也不要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那个药的事情上啊，不如快点交个男朋友让我看看。”
“至于我，没什么可操心的。”说着，她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然而注视着妹妹仍带稚嫩的脸庞，心下里，宫野明美的信念更加决绝而不可动摇。
志保，我会带你离开组织的，离开这个黑暗的庞大的泥沼……
正美滋滋地晒着太阳享受午餐，放在旁边桌上的手机忽然发出一声嗡鸣。
微微一怔，玩家随意摸起看了眼。
嗯，来自安室侦探事务所的短信，告知了幻术师杀手死亡的消息。
不得不说，安室透还是很有职业精神的，为此出具了一份全面的事件情况说明、还有后续现场调查的结果。
而且还不是随意编造的那种，格式严谨，内容详实，图文并茂，恐怕搜查一课出具的调查报告都不会比这个更完整清楚。
当然，因为幻术师死于爆炸，连一块完整的尸骸都没找到，更别提头发了。
为此对方还诚恳地道歉，表示要退还追加部分的委托费，玩家回忆着自己的行程正思考哪天有空，然而刚放下手机，就又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这一次的发件人倒是在她预料之中。
在昨天晚上的会面里，赤井秀一表示想请求帮忙找到一个人，并且调查她的近况，但他也说没想见能突然遇到，资料随后发来。
不过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当玩家追问他跟对方的关系时，他沉默半天，才含糊地说是之前在组织里交往的女友。
飞快浏览完他的简短解释，玩家漫不经心地点开了附件。
然后
瞬间睁大了眼眸。
虽然看得出照片并非现在拍摄，由于时间上的问题，人物穿着和打扮风格都有些不同，但是这个黑色长发湖蓝眼眸笑容灿烂的女人，怎么那么眼熟啊！
嗯，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个月无意撞见的那次，好像是冲矢学长和她在小树林说悄悄话……
捏紧了手机，玩家心情有点复杂。
她是无意干涉其他人的情感问题了，不过这种事情既然遇见，到底要不要告诉fbi一声呢……
心不在焉地思索着，指尖轻轻划过屏幕翻到了下一页。
她的目光忽然凝在了屏幕之上的那个字眼——“宫野明美”。
怔愣几秒，玩家猛然坐直了，飞快划回了照片的界面，认认真真地用目光仔细打量过这位宫野小姐的每一寸面容。
不出意外的，几乎在各处都察觉到那种来自血缘上明显的相似感。
比对对象，当然是在自家集团旗下研究所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年少有为的天才药物研究员”，宫野志保。
半晌后，她关掉手机重新靠向椅背，微微勾起嘴角的同时，眼里却没了丝毫笑意。
宫野明美，宫野志保，宫野夫妇……
果然是灯下黑么，原来组织成员就在这么近的身边，自己却一直毫无所觉。
那么，自愈因子的消息泄露，似乎也没什么疑问了。
沉吟半晌，随手将宫野明美丢给系统加入关注名单的同时，她飞快按动键盘，拨出了一个电话。
“是我，你现在在……”
同一时刻，东京某所咖啡厅中。
伴随着轻微的开门动静，包厢中安静等待的黑发青年应声抬头。
看到悠然踏入、一身惯常黑西装的卷发青年，诸伏景光温和的蓝眸里涌现出些许笑意，主动开口打招呼：“松田，怎么想起来联系我？”
“诸伏，”抬手推了下墨镜，松田阵平落座的同时，语速微快地出声询问，“你今天有布置公安的人手在附近吗？”
“这家咖啡厅就是我们的人手。”诸伏景光被他问的一愣。
既然要跟同期见面，即使凭借绿川的身份足以拿出合情合理的理由，诸伏景光当然也是确定了自己周身环境安全不算紧张，才会答应下来的。
不过随即，他就意识到什么，眼瞳微缩：“有人跟着你？”
“半路发现的，被我甩开了，不过以防万一，你别在这里留太久。”卷发青年声音微沉。
黑发蓝眼的青年反倒松了口气，朝他宽慰地颔首：“放心吧，等会我从另一个出口走。对了，你今天本来找我是……？”
既然时间没有想象中宽裕，松田阵平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出了那个他奇怪很久的问题。
“你一直待在有纪身边，公安那边一定知情吧……更重要的卧底任务不会受影响么？”
“还是说——”摘下墨镜，微微挑眉，他乌黑的眼瞳此刻懒散顿消，瞬间显露出几分锐利。
“公安跟那些幕后之人一样，也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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