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
隔着微微掩阖的门, 模糊的话音不时飘荡出来。
“对，我坚持……”
“……之前……”
点燃一根烟咬着，卷发青年倚着墙微微垂眸, 没什么表情地盯着袅袅散开的烟雾, 脑海中却还在想着之前的对话。
根据绿川, 不，诸伏的话来看，公安其实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所追求的真正目的，只是出于“对方需要的就是我要阻止的”这个标准来进行行动。
不得不说，这还是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有纪语焉不详，但是足以让幕后之人穷追不舍的“促进自愈”这种药物, 稍作联想便明白一定是有过被确切可见的实效，才能让他们那么疯狂。
这种潘多拉魔盒一样的东西，一旦露于光下, 所遭受的觊觎可能就不止目前这样力度, 甚至可能不止来自暗处……
所以他完全支持有纪藏的越深越好，这样她才会越安全。
而既然公安对于魔盒内的事物并不知情，那么至少目前，反而是可信可靠的。
不过这样遮遮掩掩的保护, 虽然事出有因，但从他的角度看来，只是加大了情报交换与彼此配合的难度。
甚至他有些担心, 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 有纪恐怕会失去对于警方本就不多的信任，而那个“侦探”, 见到这样的局面是否会暗中推波助澜, 也很难说。
所以临走之前, 松田阵平还是尽力说服了同期，让他答应好好考虑一番坦白的事情。
反正既然是出于保护目的，与当事人直接沟通才能获得最大程度的配合吧。
门内。
“……是的，我能提供的就是这些信息……拜托了。”
配合提供完自己这边的情况，礼貌跟警官告别，然而刚踏出门，就被一只手扯住了。
条件反射的紧绷一瞬之后，分辨出熟悉的身影，玩家不由松懈几分，放任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还挺暖和的……大概是刚从空调室出来的缘故。
“来得好快，”缓慢眨了眨眼，她没怎么费力就想到了原因，“你跟搜查一课关系不错呀。”
听起来语气还是很稳定，松田阵平却没什么宽慰之感。
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他低声询问：“还好吗？”
“现在不好的可不是我。”
轻叹口气，想到这里毕竟是人来人往的走廊，玩家稍稍后退挣开这个拥抱，认真地跟他说正事。
“既然都来警视厅了，现在方便去你办公室吗？”
话音刚落，她敏锐感觉到相握的掌心被收紧了。
即使如此，她安静而坚持地回视，半分钟后，卷发青年还是妥协下来：“……走吧。”
如愿以偿看到了案卷。
长达数页的案卷材料，因为有大量照片在内，翻看起来的速度比预想中还要快，界面拉到底部时，玩家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甚至没用到十五分钟。
可以确认，自己此刻的状态很稳定，心率不快不慢，体温也没有骤升骤降，思维正常运转。
只是凝视着最后一页上，“红暹罗猫犯罪团伙此次事件后被一网打尽”的字眼，她微微扯了扯嘴角。
并非只有红暹罗猫的手笔。
玩家莫名肯定地想，失踪的那三天里，森泽夫妇……她的、父母，很有可能是被酒名组织带走了。
为了……自愈因子么。
这也说得通，为什么她将自愈因子拿去检测之后，很快那个组织就展开了愈演愈烈的行动，而之前那么多年反而没有做些什么。
她留下那点样品的数量，是提前经过计算才给出的，只能勉强支撑检测使用，绝对不足以
用来进行任何实验以探明其性质功效。
是之前就有相应数据或信息，才能那么快察觉自愈因子的作用吧。
……不，也不能说没做什么，至少森泽集团旗下研究所大概早已暗中更名换姓了。
从她打去电话到小林健人开始行动，期间留出的反应时间不足一小时，对方却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并且毫不犹豫地完成了灭口行动，娴熟且果断。
连现场监控都看不出什么异常，显然对方的自信有着充足底气。
有趣的地方在于，她调看了前几任研究所负责人的履历，发现从十数年起，这家研究所的负责人就已经频频因故身亡，小林健人在其中甚至都算呆的久的。
运气也不错，现在甚至还能被拉进手术室抢救，而不是当场宣告死亡。
收敛思绪，玩家盯着屏幕发呆半晌，再次把进度条拉到了第一页，打算从头再看遍。
搭着鼠标的手被按住了。
“……有纪。”
触碰到的手凉的简直像块冰，松田阵平没忍住叹了口气，轻轻将人拉入怀中，抬手覆上这双稍显空茫的蔚蓝眼眸，放缓嗓音安抚：“歇会再看吧。”
“为什么，”玩家微感疑惑，“我想看看照片细节……对你来说是不是有点冲击过大了？”
埋首在她颈侧，松田阵平微微闭了闭眼。
不，他想，我为之不忍的是你啊。
仿佛与这个故事不相关联，于是连情绪反应都显得隔了一层雾气般，迟钝而模糊，但明明悲伤已经尽数凝结在无言的目光中了。
这种时候，倒是更宁愿她哭出来，或者发发脾气也好，至少不要将一切压在心底。
然而几分钟后，就推开他的手，坐直身后，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屏幕。
稍作沉吟，卷发青年低声询问：“有纪是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慢慢用视线扫过照片的每一寸细节，玩家喃喃出声，“一定有可疑的地方，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值得深究的地方……”
缓缓往下滑动的屏幕进度条忽然停住了。
“……这条项链好像少了个吊坠。”
盯着照片，她不觉蹙起眉毛，“从颈部的压痕判断，应该就在拍照前的半小时内被拿走的。”
“半小时？可是根据记录，因为地处偏僻，鉴识人员到场开始拍照，已经是案发现场被封锁的四十分钟后……”
说到这里，松田阵平忽然眸色一沉。
如果说是为财，一个吊坠的价值显然比不上那个明显价值不菲的手表，而且更微小不引人注意的耳环和戒指都还完好无损。
显然，就在警方到场后，有人混入其中，取走了一件重要的证物。
若有所思地回忆片刻，玩家忽然摸出手机。
既然调查过，除了案件本身的消息寥寥无几，玩家当然也看到了不少其他过去的新闻。
作为多年集团掌权人，需要出席的场合非常多，曝光在媒体下的当然也有不少照片……甚至在意外发生前的那场宴会，到场的宾客都被拍到了不少照片。
后来也是因此确定被释放的人质缺失两名。
当时她没怎么留心，但是既然被特意拿走了，说明对方觉得可能会因此泄露什么信息。
很快翻到了所要找的那张，放大查看细节，玩家盯着屏幕上那个毫不起眼的吊坠形状，不由微微一怔：“……乌鸦？”
乌鸦其实不代表什么，无论神话还是传说，都是象征颇多的带有神秘意味的鸟类。
不过，当范围缩小到现代日本，仅凭乌鸦的形象来搜索，一个姓名很快进入了她的视野。
——乌丸莲耶。
另一方面，玩家还清楚记得，宫野夫妇在离开森泽集团之后，没多久就进入了乌丸集团所赞助的研究机构。
但当她查找网上关于乌丸集团本身的消息时，居然堪称一无所获。
好像不知何时起，这个名字就淡出了大众视野之外，现状如何、集团是否还存在都没有明确消息。
倒是再往前追溯，一直到近四十年前，还有一些模糊的报道。
关于，黄昏别馆惨案。
从警视厅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有点心不在焉，松田阵平干脆直接接过了驾驶权。
“之后要做什么？”他缓声询问，“还是说先回家一趟。”
“先回去吧……”
话音一顿，目光在后视镜里停留了几秒，再转回时，注意到卷发青年几乎与自己同时收回的目光，玩家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之前就发现了，”她轻声问，“什么时候？”
卷发青年不由叹了口气。
“也就今天开始，而且只是远远跟着什么都不做——”
他话音未尽，就被突然搭上手臂的力道打断了。
“可以相信我吗？”
稍稍倾身，玩家斟酌着言辞，因此发音有些迟缓：“也许这时候让你离开才比较理智，但是……”
“不，”她自我否定，嗓音不觉有些低落，“我是个自私的人，即使如此也想要你留下来。”
“吱——”长长的刹车音陡然响起。
紧急停靠路边，松田阵平反手用了点力气握住她，好气又好笑地瞥过去：“谁要你在这时候无私了？”
“你知道绿川之前伤的多重吧？”眨了眨眼，玩家微微苦笑，“我无法保证会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
“那又不是你的错。”他答得不假思索。
玩家难得生出几分踌躇：“可是……”
没能说完，就看到卷发青年沉吟几秒后，再次发动车子，然后在路口突然转向。
“要回警视厅吗？”她有些迷茫。
“不。”眼眸微弯，松田阵平依旧答得简洁，语调却甚至称得上轻快。
“我们去黄昏别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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