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四章 他来了
秩序的崩溃、权威的丧失、陈年积怨的集中爆发等因素让整个拉尼卡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化作了一片人间炼狱。
尤其是当入夜之后，冲突、杀戮和死亡开始变得愈加频繁，同时波及范围也越来越大。
除了极少数几个公会控制的核心区域还能保持稳定之外，其余地方全部都进入了无政府、无法律、无安全保障的三无状态。
确切地说，这个时空一直处在十个超巨型公会的相互竞争跟博弈下，混乱才是它的常态。
只不过以前的混乱程度在那份古老魔法契约的束缚下仅仅局限在很小的范围内，并不像现在这样完全释放出来。
冲天的火光不仅点燃了城市，而且还把黑暗的天空照射的一片通红，中间掺杂着厮杀的怒吼、痛苦的嚎叫，以及充斥着绝望的哀求。
无数老人和孩子沦为这场动乱的牺牲品，而女性则变成了男性们发泄欲望的工具。
事实再一次证明，当失去秩序和法律的强力约束、当人们释放出内心之中那个一直被社会性压制的兽性，其实要远比真正的野兽还要恐怖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起码野兽在不饿的时候很少会主动发起攻击，但人类却会在从众性和强烈欲望的驱动下犯下难以置信的暴行。
当恐怖的夜晚过去，太阳再一次从地平面上缓缓升起迎来白昼的时候，进行了整整一夜激烈物理交流的各方势力终于逐渐消停下来。
当然，这并不是他们打够了或者实现了某种程度上的和解，而是高强度的战斗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精力，疲惫不堪的士兵们支撑不住迫切需要休息。
所以不得已之下只能暂时先停战，等吃饱喝足睡上一觉之后再继续。
就这样，在大片烧焦的土地或废墟上，浑身上下被鲜血染红的士兵或是走进临时搭建的帐篷，或是就直接躺在营地中间昏昏沉沉的睡去。
而就在距离军营不远的地方，依稀可以看到那些衣裳破破烂烂和干脆一丝不挂的女人，正眼神空洞一脸麻木的从藏身地点走出来，然后扑倒在疑似家人或朋友的尸体上放声大哭。
战争的残酷，以及普通人在强大暴力机器面前的脆弱，在这一刻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正如有句话说的那样，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没有感受过战争的普通人永远都会真正理解那种完全丧失尊严、人格，被当做牲畜一样对待究竟是什么感觉。
很显然，经历了昨天晚上的彻底释放之后，整个拉尼卡时空都进入了暴走状态。
那份用来约束各大公会的魔法契约，随着十会盟高层的集体团灭而彻底变成了一张废纸。
因为后来上位的家伙压根就不知道这份契约的内容，以及违反他将会承受怎样的后果。
毕竟威慑之所以能起到效果，前提是对方知晓你所能造成的破坏。
当那些亲眼目睹你力量的人突然在一夜之间全部死光，剩下的自然也就会逐渐失去敬畏之心。
拉尼卡眼下基本就是这样一个状况。
他们越是不停的厮杀违反契约就越是会遭到契约的反噬，而反噬又会让爬上去的高层死掉导致混乱加剧，再加上知晓那份契约内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必然会形成一个无解死循环。
在没有外力干涉的前提下，伊捷联盟的创立者尼米捷基本就是唯一能够结束这一切的最后希望。
“该死！尼可·波拉斯还没来，仅仅只是派出一名手下就让我们从内部开始崩溃了吗？”
看着一片狼藉的现状，刚刚从依尼翠时空回来的杰斯·贝连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要知道在他离开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呢。
可谁能想到出趟门的功夫，回来之后整个拉尼卡就直接自爆了。
“没办法。对方的能力很恐怖，而且也非常阴险狡诈，我们甚至都无法分辨究竟哪些人是被控制了，哪些人又是出于自我意识而加入了这场战争。”
基定·尤拉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原本就不怎么喜欢思考，甚至一直没搞懂为什么自己总是孤身一人，周围的朋友和战友经常在战斗中莫名其妙死掉的家伙，这种需要动脑子的工作对他而言显然有点超纲了。
是的，你没听错。
这位拥有恐怖自我恢复和再生能力，相当于不死之身的新生代旅法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没死全都是依靠着火花的独特能力，而那些在战斗中死掉的战友和朋友压根没有。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有点离谱且逆天。
所以每个认识基定·尤拉的人都会被他坚定的意志、强大的战斗力和高尚的品格所折服，但肯定不会对他的智商抱有太大希望。
另外一名年轻的旅法师，同时也是伊捷联盟成员的拉尔·查雷克则扶着额头补充道：“不光是我们拿这个敌人束手无策，就连桑乔和砾岩术士娜希丽也同样无功而返。
按照桑乔给出的说法，眼下整个拉尼卡已经有不知道多少人被种下了种子。
这种奇特的种子不仅具有控制目标生物的能力，而且还可以自我繁衍和扩散。
经过这么长时间悄无声息的渗透，想要根除它基本上是不能做到的事情。
而对方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始终躲在暗处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借助火花的力量逃走。
他强调目前比起去追捕这个敌人，还不如做好迎接尼可·波拉斯全面入侵的准备。”
“我认为桑乔说的没错。如果换成我是那条老龙，此刻正是发起全面入侵的最佳时机。”
精灵旅法师妮莎·瑞文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拉尔·查雷克这边。
自从与左思分别之后，她看上去明显成熟了不少，眼睛里再也没有半点天真，而是给人一种精灵特有的高傲。
唯有当初左思赠送的那个次元袋依旧挂在腰间。
“桑乔眼下在做什么？”
杰斯·贝连猛地抬起头用不是很确定的语气询问道。
拉尔·查雷克苦笑着回答：“他已经在尼米捷的首肯下暂时接替后者领导整个伊捷联盟，尽可能维系那些关键的防御设施不被这场内乱破坏掉。”
听到这句话，杰斯原本难看的脸色终于有所缓解微微点了下头：“不错。看来拉尼卡还是有聪明人的。”
“桑乔可不仅仅只是聪明那么简单，他在上位之后的几个小时里迅速稳定住了局势，把所有体内感染种子的人都筛选出来单独隔离。眼下伊捷联盟是唯一个还没有失控的公会有多半要归功于他。”
拉尔·查雷克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钦佩和感慨。
作为公会的成员，他对伊捷联盟和尼米捷本人的忠诚绝对是无毋庸置疑，所以连带着对桑乔这个关键时刻站出来力挽狂澜的英雄也充满感激。
尽管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对这个各方面都要比自己优秀的后辈产生了强烈的嫉妒心。
“那现在呢？现在我们要做什么？难道就这样看着拉尼卡陷入战乱？”
茜卓·纳拉明显也没什么耐心，而且看向那些犯下累累暴行的军队充满了憎恨与厌恶，恨不能释放自己强大的火焰魔法将其全部净化。
“你给我冷静点，千万别在这种时候乱来。”
杰斯一把拉住了这个拥有一头火红色头发的年轻姑娘。
或许别人这样说可能只是过过嘴瘾，但茜卓·纳拉绝对有可能在下一秒就付诸实际行动。
正当几名年轻旅法师们凑在一起商量对策的时候，一道蔚蓝色的光柱突然从天而降，释放出难以置信的恐怖能量。
才短短不到几秒钟的功夫，光柱就开始向四周扩散，凡是触碰到的东西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撕裂、分解、扭曲，最终彻底淹没在那蔚蓝色的光中。
震惊！
恐惧！
慌乱！
好几个位于光柱附近的军营立刻炸了锅，大量原本陷入梦乡中的士兵纷纷惊醒，然后便顾不得其他四散奔逃。
只不过绝大部分都没能跑过光柱扩张的速度，最终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知晓这光芒是什么的年轻旅法师们却明白，这些消失的人永远也不能再回来了。
因为那道蓝光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正是大名鼎鼎的时空渡桥。
而时空渡桥是无法运送活物的，只有亡灵和死物才能借助它跨越无尽的黑暗虚空抵达另外一个时空。
当光柱开始变得稳定不再向外扩张后，成千上万散发着蔚蓝色幽光的永生者如同潮水般冲了出来。
尽管他们干枯死亡的身躯，亦或干脆就是个身披铠甲的骨头架子，但战斗力却非常惊人。
那些经过数轮厮杀活下来的精锐士兵，在这些永生者的面前完全没有半点抵抗之力，轻而易举就被对方杀掉。
普通武器砍在他们身上只会发出金属般清脆的鸣响，甚至连一条白印都留不下。
有些施法者试图使用魔法的力量来与之进行对抗，但在神力与神性加持的恐怖抗性面前，大部分的法术伤害都被削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不！不可能！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居然连克制亡灵的神圣魔法都无效！”
“跑！快跑！这些怪物根本杀不死！”
“不行！不许跑！给我守住！”
“滚开！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
伴随着嘈杂的声音和大规模的溃败，昨天晚上激烈进行一整夜物理交流谁也不服谁的各大公会，终于在永生者军团无可匹敌的压倒性力量面前失去了最后的组织架构变成一团散沙。
那些原本还在担忧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家伙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一个无解的死结就这样被强大外力快刀斩乱麻的搞定了。
速度快到连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看着一望无际开始攻城略地的永生者，杰斯·贝连深吸了一口气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尼可·波拉斯他来了！战争……开始了！”
话音未落！
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物体突然从伊捷联盟总部所在的位置发射出来，在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然后在距离时空渡桥所在位置地面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地方突然绽放出刺眼的白光。
转瞬之间！
一个巨大无比的火球急速膨胀，将半径超过数公里范围内的一切吞噬殆尽，然后迅速转化成巨大无比的蘑菇云。
在爆炸瞬间甚至可以用肉眼清晰的看到冲击波向外围扩散所产生的涟漪。
直至几秒钟之后，震耳欲聋的巨响和震动才随之传来。
轰！！！！！！！！！
那剧烈的摇晃让无数人东倒西歪根本连站都站不稳，就好像站在剧烈喷发的火山口附近。
等震动渐渐平息，年轻的旅法师们这才注意到，刚才那些近乎看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永生者在这一记剧烈的爆炸结束后，起码有数千位于中心位置的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严重损伤。
还有一小部分干脆被恐怖高温与高压烧成了半透明的玻璃结构。
尽管神性与神力确保了他们中绝大部分没有被直接摧毁，但却成功阻止了之前那种一往无前的势头。
当然，代价就是那些没来得及逃出杀伤半径的十会盟成员也跟着一起报销了，连点骨头渣滓都没剩下。
“这……这他妈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你们伊捷联盟天天窝在总部就是在搞这玩意？”
基定·尤拉目瞪口呆看着远处爆炸的恐怖威力，以及当那热风吹来对自己皮肤表面造成的可怕烧伤和剧烈疼痛，整个人都产生了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甚至不确定以自己的“不死之身”正面挨上一发是不是还有恢复的机会。
太可怕了！
难怪拉尼卡人总是会说伊捷联盟都是一群脑子不正常的疯子！
他们搞出来的玩意总有一天会毁灭这个世界！
“噢——我的天呐！桑乔这个家伙终于还是把这玩意搞出来了吗？”
拉尔·查雷克嘴角不受控制的轻微抽搐，同时两眼放光精神明显处于极度亢奋状态。
毕竟他也是伊捷联盟的成员，而这个公会的成员对于剧烈的爆炸和毁灭一切的火焰向来没有什么抵抗力。
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象。
“这是桑乔搞出来的武器？”
早已在拉尼卡时空扎根的杰斯·贝连显然对这个名声鹊起的新秀并不陌生，两人甚至还相互交流过关于心灵和幻术魔法的心得。
在他看来，桑乔应该是那种有着与年龄不相称成熟的人，怎么可能会癫到搞出如此危险的东西。
这玩意要是在研究实验的过程中不小心炸了，那整个伊捷联盟连带所在城市都得跟着一起玩完。
可拉尔·查雷克却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对，就是他。
据说这是一种被称之为核的力量。
在他的理论中，物质世界是由无数肉眼看不到的最小单位构成。
而这些最小单位之所以能组合在一起形成稳定的物质，就是存在于某种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
当这种相互作用力被打破后，便可以释放出难以想象的惊人能量。
所以在这套理论的指导下，他和尼米捷联手进行了一系列深入的研究和尝试。
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居然已经成功了，而且还将其武器化。”
“核？来自其他时空的独特知识体系么……”
杰斯·贝连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作为同样拥有强烈好奇心且对知识有着无限渴望的聪明人，他很清楚在拉尼卡永远不缺乏来自其他时空的灵感、知识、技术和思想。
只是没想到伊捷联盟居然能不声不响的搞出这种大杀器。
很显然，刚才爆炸的巨大椭圆形物体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就是融合了魔法力量制造的热核武器。
毕竟这玩意所有的理论和制造过程，很早以前就被左思抄录下来作为参考资料随手扔进了自己在阿斯卡特拉法师塔的私人图书馆中。
桑乔在还是学徒的时候偶然看到过里边的内容，震惊于这种武器恐怖的破坏力，但又惋惜这玩意没办法在费伦大陆制造和使用。
后来离开费伦来到拉尼卡，为了能引起尼米捷这条太古巨龙的好奇心和注意，他就把这套理论拿出来当成晋身之资。
由于拉尼卡的魔法环境并不会影响到科技造物，在这个时空就有很多完全由科技驱动的装置，甚至是智能构装体机器人，所以没过多久便造出了实物。
甚至在伊捷联盟总部的地下一直有大量魔法离心机在日夜不停的工作，对放射性材料进行加工提纯，直至浓度达到武器化的要求。
不得不说，这一发高空核爆的威力的确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至少是引起了该时空所有人的注意。
“核武器？伊捷联盟这些家伙居然私下里搞出了核武器！”
找了一晚上小安妮但却连姐姐尾巴都被抓住的黑暗王子格雷亚，微微抬起头望着远处天空中醒目的蘑菇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尽管核弹这种东西对新非瑞克西亚来说已经属于遭到淘汰的“低科技含量”、“威力差强人意”、“有污染残留”的东西，早就全面被反物质炸弹全面替代。
可并不意味着拉尼卡这种以魔法为主、科技为辅的时空想要制造它很容易。
恰恰相反！
如果没有成熟的哲学、数学、物理学体系打底，光是搞清楚其中的原理就得花上好一番功夫。
更不用提找到放射性矿物并对其进行提纯所需要花费的海量时间和消耗的能量。
这就好像在二十一世纪明明所有国家都知道核武器的原理，但真正有能力制造的国家却没有几个一样。
除了可能面临的严厉制裁风险，最重要的是武器级高纯度放射性物质的制造需要用到海量的工业离心机，而这些离心机所需要消耗的电力是许多国家都望尘莫及的。
所以什么某某国家科技发达、核电站众多、核原料储备丰富，可以在几个星期乃至多少个小时之内造出核武器的吹嘘完全就是个笑话。
稍微懂点核物理的人都明白，核电站所使用的燃料棒浓度与武器级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如果想要把前者变成后者，可能需要整个国家额外腾出巨大的用电量。
而做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瞒得过外界的。
更何况就算造出来又能如何？
没有相应三位一体的投送能力，难道要在自己的国土上爆着玩吗？
“我讨厌这如同太阳一样刺眼的强光！”
夜之女神莎尔语气中吐露出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憎恨。
要知道恒星与热核武器本质上都是核聚变，所以产生的光亮对于她这样的黑暗神明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别担心，我想以伊捷联盟的实力，最多也就能造出几颗而已，对大局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说着，黑暗王子格雷亚迅速施展了一个侦测魔法，将时空渡桥周围的景象以幻术的方式呈现出来。
只见猛烈核爆所形成的大坑并没有对正在工作中的时空渡桥产生半点影响，永生者军团也没有因此而停滞不前，依旧源源不断从另外一边传送过来。
大概几分钟之后，身为火花之战发起者的长老龙旅法师——尼可·波拉斯终于带着一众手下出现在时空渡桥的上方。
他先是巡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抓起地面上已经被高温高压烧成赤红色的滚烫液态岩浆，用略带轻蔑的语气评价道：“想要用这种武器来摧毁时空渡桥？真是令我想要发笑！”
不过与表现淡定的老龙不同，泰兹瑞和莉莲娜则露出了充满忌惮的目光。
他们很清楚，如果自己跟着第一批永恒者进入拉尼卡，那么现在八成已经连骨灰都剩不下了，统统会在刚才的高空核爆中死于非命。
“伟大的龙尊，请问现在是否可以按照原定计划展开行动了？”夏恩七世略微欠了欠身面带微笑的询问道。
身为左思最亲密的盟友之一，他早已见识过核武器的威力，并且还制作成了旅法师卡牌在某些时空使用过，所以对此表现的比较淡定。
“嗯，一切按照原定计划推进。记得稍微慢一点，千万别把我的那些小可爱都吓坏了。”
尼可·波拉斯翘起嘴角展现出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恶意。
“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
夏恩七世举起手中控制永生者军团的权杖径直飞向半空中，然后对准正北方向轻轻一挥。
密密麻麻的永生者便开始沿着焦土大踏步的前进，将前方道路上一切生灵全部赶尽杀绝。
当然，那些拥有火花的旅法师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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