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又叫家长了
第二天早自习还没开始，老韩把方朝彻和曹斌叫到了走廊。
他看了一眼曹斌脸上轻微肿起来的淤青，又盯了方朝彻几秒，“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在我这儿消停点儿，听不懂是吧？”
方朝彻没答话，老韩又道：“你们先去找教导主任，回头再去办公室找我。”说罢他一挥手示意他俩走，俩人只得往楼上去了。
等他们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江辰他们几个也到了，教导主任让他们巨细无遗地说明一下打架的前因后果。方朝彻有点无语，倒是曹斌忿忿地说了不少，江辰还添油加醋地把方朝彻打他的经过说了个遍。
方朝彻虽然鄙视，但也没反驳，他知道他对江辰下的都不是死手，江辰虽然受了点伤，但也够不上什么赔偿之类，这些事因为前几年他总打架，所以已经有了经验，打在哪儿够疼但又不会出大事，他大概都有了数。
等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一个早自习已经过去了。
“真特么点儿背，你说怎么就那么巧，能让他抓到？难道他是专门去那儿抓咱们的？”回去的路上，曹斌问方朝彻。
方朝彻也不解，他也觉得教导主任昨天在那儿出现得太蹊跷，除非是有人告了状，否则他怎么会赶得那么恰逢其时。
“问你呢。”曹斌见方朝彻心不在焉，用手肘推了推他。
“还说个屁啊，都已经这样了。”方朝彻不耐烦地道了一句。
“还特么得写检讨。”曹斌垂着头往前走，“我看他昨天那架势，还以为要开除，吓得我一晚上没睡踏实。”
方朝彻担心的却不是这些，在他看来，这种事哪怕是给他记个处分他也不很在意，他担心的是被叫家长，去面对他爸，这才是他最不愿意的。
他俩谁都没再多说，俩人径直穿过走廊，又往老韩办公室去了。
办公室里没几个老师，老韩盯着他俩看了几秒，“不觉得丢脸是吧？挺过瘾是吧？”
他俩没应声，老韩转而又道：“我已经通知你们家长了，请他们今天来一趟。”
“不是吧老师，别这样啊。”曹斌一声无奈的哀求。
“晚了。”老韩的语气仍然冷静，“你上网吧打架的时候想什么了。”
曹斌见老韩这回这架势是要把家长请来把他的宗宗罪项都翻出来告一狠状，他仍力挽狂澜没皮没脸地求着老韩，老韩被他磨得已然不耐烦，他索性从桌上把那根竹条抽了出来，拿在手上在曹斌眼前晃了晃，“想挨打是吧？”
曹斌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半步，低声嘟囔了一句：“家长都叫了，还愁没打可挨吗。”
一旁的方朝彻却没心思看曹斌的戏，他有点绝望，好像心一下沉到了深渊。
上了高中之后他收敛了很多，他也不想再以被找家长的方式博取他爸的关注，因为他觉得他的心已经死了。
对他爸，他曾做过的幻想，抱有的期待，无一例外地都被现实扑了空，如今他不再想再做那些幼稚的叛逆和对抗，他想明白了，除了他自己，没人能为他存在的意义做出证明。
但今天，此刻，他觉得他好不容易沉淀的心境又被搅乱了。
没过一会儿，老韩叫他俩回去上课了，说等家长到了再叫他们。他俩一路垂头丧气地往班级走，曹斌自知今天他难逃一顿打，他一想旧伤即将再加新伤，心里郁闷得不行。
课间，赵子龙过来问了一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朝彻心里有点烦，他懒得多说，倒是曹斌说了一些。
赵子龙听了，也怀疑教导主任怎么会出现，他和曹斌还有鼻子有眼地揣测了几种可能。
不一会儿，萧国添从后门进来了，他径直走到方朝彻这边道：“我才听说这事儿，你俩怎么样？”
“你还特么好意思说。”曹斌在一旁道，“昨天你死哪儿去了，给你打电话不接。”
“我昨儿有事儿来着，后来手机没电关机了。”萧国添道。
曹斌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转而又叹道：“战果是不错，可惜最后还是特么闹了个玉石俱焚。”
萧国添不由笑了笑，“江辰那傻逼咋样？服了？”
“那场面你没看到，真是够特么爽快。”提到这个，曹斌脸上即刻多出几分兴奋，他把目光转向方朝彻，一脸欣赏，“他是真够牛逼，把那傻逼打得服服的。”
“这事儿我怎么就错过了，太可惜了。”萧国添不禁满脸遗憾地说了一句。
“你听着是够爽，现在不爽的是我俩。”曹斌说。
“都是小问题，就叫个家长认个错的事儿。”萧国添拍了一下曹斌道，“大不了你再挨顿打，你不也习惯了吗。”
“叫家长了？”赵子龙在后面插了一句，他随即朝方朝彻看了过去。
方朝彻一直微低着头两手交叉在胸前坐在座位上沉默着，他好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但大脑又像是一片空白。
这一整天方朝彻都觉得心里压抑得很，快到中午的时候曹斌他妈好像来了，曹斌被叫了出去，直到午休时间快结束才回了班。
方朝彻一句也没问，但他看曹斌的脸色不怎么样，老韩一直没叫他，他希望这一天就能这么过去。
但下午最后两节小考的时候，老韩在门口叫了他一声，他知道自己还是没躲过。
他一出了教室门，就看见了他爸，他爸和老韩站在走廊同时盯着他看，好像那种审判的眼神能把他秒杀。
老韩显然已经和他爸谈过了，因为他从他爸的眼神里看到了似曾相识的怒意。
“情况就是我刚才跟您说的那些，他在这些方面家长还是要多关注一下，至于其他方面，他的成绩还是不错的，在班级也受同学欢迎。”
方朝彻不得不佩服老韩和稀泥的能力，这种和家长交涉时毁誉参半的评价策略也许对一些家长受用，但他知道，对他爸来说，他记着的从来都是他的不堪。
老韩又跟他爸说了几句，随后就走了，方朝彻看着老韩消失在了走廊尽头，他随即又瞥了一眼他爸，但那是极为短暂的一瞥，短到他并无意从他爸的目光里捕捉到任何信息。
方崇之此时的心里积压着怒火，在方朝彻上初中的时候，这种场面他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每次老师一来电话，他就知道肯定是方朝彻在学校惹了事。
但更让他恼怒的是方朝彻闯了祸之后漫不经心的模样，他面对自己的打骂，从来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方朝彻现在摆出的就是这副模样，他微垂着头，眼神散漫得看不出焦点，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和自己无关，方崇之即刻又生出几分强烈的气恼。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以后再因为打架这种事找家长，我就打断你的腿。”方崇之压着怒火对着方朝彻说了一句。
方朝彻没应声，但他的表情划过几分可察的不屑，方崇之眼见着，有一种难以克制的冲动，他忽然扬起手，意欲对着方朝彻的面颊一巴掌打过去。
方朝彻用余光瞥到了他爸即将呼啸而至的巴掌，他本能地略微偏过头去，就在他以为这个耳光马上就会批在自己脸上的时候，他却发现他爸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而后竟然放了下来。
方朝彻不由看了一眼他爸，这样的耳光，他受了不知道多少次。
十三岁的时候，在医院，妈妈抢救室门前，他一脸惊恐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妈妈出车祸的因由，他爸冲上来就是一个狠厉无比的耳光，打得他几乎没站住。
“放学回家去琴房等着，我没回来你敢动一下试试。”方崇之手指着方朝彻，对着他冷冷地甩过一句话，而后就转头往走廊尽头去了。
方朝彻没往他爸走的方向看，他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墙上，他仍微低着头，盯着地面毫无目的地看，几秒种后，他不由地发出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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