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微甜
从放假到现在，方朝彻和赵子龙一直没联系，倒是曹斌没消停两天就给方朝彻打电话约他去网吧，有时候方朝彻见他爸在家，他也不愿在家呆着，就答应一起去玩玩。
有一天方朝彻准备出门的时候，他爸坐在客厅沙发上忽然问了句：“期末考得怎么样？”
方朝彻一愣，假期都放了一个星期多了，他爸这滞后的询问有点好笑，但他爸能问他这个，他多少还是觉得有点意外。
“还行。”他拿过外套，穿上鞋随口说了一句。
“还行是什么意思？”方崇之目光盯着电视屏幕，没往他这边看。
方朝彻看了他爸一眼，“我行还是不行，你在意吗？”语调冷得分明。
方崇之抬眼看他，蓄着几分不满，他沉声道：“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方朝彻心里一声冷笑，“我不想答行吗？”他道，“我自己的事不用别人管。”
“别人？”方崇之沉郁着脸，“别人是谁？”
“就是除了我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方朝彻直视着他爸，“这样你也不为难，大家都不为难。”
方崇之起身怒道：“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是。”方朝彻疲累地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看我烦，所以我走就是了。”
没等他爸再有回应，他已经出了门。
他径直往和曹斌约定的路易斯网吧去了。
等他到那儿，他扫视了一圈，曹斌已经在了，只是他一直紧盯着屏幕，应该是正在兴头上。
“来了。”曹斌紧锣密鼓地敲着键盘对方朝彻说了一句，“你们都不到，我先上了。”
方朝彻漫不经心地看着曹斌的电脑屏幕，问道：“萧国添呢？”
“不来，跟林菡他们打台球去了。”
“赵子龙呢？”
“忙，说是他妈给他报了个补习班。”曹斌说着不禁笑了声，“他也真够乖。”
方朝彻没应声，他直接在曹斌旁边坐了，开了机却没动，只是靠椅子上坐着，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半眯着眼。
过了会儿曹斌玩完一局，他扭头看了看方朝彻，又问：“你上回和赵子龙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听得稀里糊涂的？”
方朝彻冷淡道：“谁知道，瞎特么闹。”
曹斌听方朝彻说话的语气不由笑了一声，“都是哥们儿，没多大事儿笑笑就过去了。”
方朝彻略显烦躁地哼了一下，曹斌看着他道：“上号啊，玩儿两把啊？”
方朝彻这才懒洋洋地抬手动了动鼠标，曹斌见他没精打采的模样笑着调侃道：“我发现你现在是不太对啊。”
“有什么不对的？”
“自从你跟谢安同桌之后我看你除了跟他眉开眼笑的，怎么对谁都一副要死不活的冷脸。”
方朝彻听了这话不由从椅子上直起了身子，他佯作镇定道：“扯淡。”
曹斌不屑地笑了一声，他转而道：“不过谢安这人是真仗义，以前真没发现。”
方朝彻略微一笑，“你是香饽饽，人家都上赶着给你送答案。”
曹斌有点惊讶地盯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他给我传答案？我好像没跟你说吧？”
方朝彻的表情有点僵滞，他只得道：“我听谢安提了一嘴。”
“你俩现在这交情果然不一般啊。”曹斌一脸啧啧的阴笑。
方朝彻生出了几分没来由的心虚，但他转头用拳头轻怼了一把曹斌的肩，“你是女的啊，没事儿瞎八卦什么。”
“这算八卦吗？”曹斌犯疑道，“你俩这顶多算哥们儿吧，又不是男的和女的。”
方朝彻听他这么说，感觉自己真是多说多错越描越黑，他胡乱摆摆手道：“行了，别逼逼了，赶紧玩儿啊，玩不玩儿了。”
曹斌觉得他阴晴不定的有点莫名其妙，却也没再说下去，俩人一投到游戏里就更忘了之前说过的话。
从网吧出来已经晚上了，曹斌撺掇方朝彻包个宿，他没答应，他本就不太喜欢网吧里那种暗无天日的感觉，况且没有曹斌那么大的游戏瘾做支撑，他觉得一宿浑浑噩噩地泡在那儿还有点痛苦。
冷风过身，方朝彻走在街上拉了拉紧外套的拉链，把帽子也扣上了。
他走了一段，脑子里忽然想到赵子龙那天在走廊阴阳怪气说的那些话，他感觉一阵不爽，在赵子龙这个他最铁的哥们儿看来，他和谢安在一起被定义为像个女的似的卿卿我我，好像这是一件多么不堪的事，从赵子龙嘴里说出这些话，方朝彻除了觉得不爽，好像还有点难过。
他感觉心里有点乱，从前他因为打架声名狼藉，他都不很在意，如今他这个人也许已经被定义为彻头彻尾的异类，重要的是，这么看他的，首先是他的好哥们儿。
他想点支烟抽，但寒风刮得厉害，吹得他的脸都有些疼，他想想算了。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给谢安打个电话。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在听到电话那头一声沉静的“喂”之后，他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忙什么呢？”他问了一句。
“没忙，看书而已。”谢安道，“你呢？”
“和曹斌在网吧玩了一下午，刚出来。”
“这么一看还是你忙。”谢安笑着道。
方朝彻笑了一声，问道：“看什么书？”
“小说。”谢安说，“估计你也不感兴趣。”
“那倒是，你书架上那些书除了漫画我看了都犯困。”方朝彻握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风一吹过，冻得手有点疼。此时天已经黑透了，他吸了口冷气，不由打了个寒颤，“真冷啊。”
“已经腊月二十七了。”谢安说了一句，“你现在回家吗？”
方朝彻空望了片刻街边闪烁的流彩华灯，“不太想。”
“那你来这儿？”谢安平静地一声问。
方朝彻略微挑了挑眉，“有点儿想。”
谢安在那头无声地勾起嘴角，“吃饭了吗？”
“没。”
“给你做点儿？”
“不了，我随便找地方吃完了就去。”
“好。”
放下电话，方朝彻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一种有家可归的舒心感。
谢安挂了电话，马上把身边的电暖气开到了最大，他的桌上还放着前两天他去小卖部给方朝彻买的一大堆糖。
半小时不到，谢安就听到楼下的门响了。
方朝彻敲门敲了没几下，谢安就出现在了门口，“是不是我每次来，你都屏气凝神地专门候在门口等我大驾。”方朝彻笑着道。
谢安只是一笑，“进来。”
“你这儿好像比上回暖和点儿。”方朝彻一上楼就说道，他看了看沙发旁透着暖红的光的电暖气，又道：“这个好像不是以前那个电暖气吧？”
“你不是嫌冷吗？我又买了一个，比之前的功率大。”谢安道。
“嗬。”方朝彻不禁惊叹了一声，“你谢大公子出手是大方，这算是个大件儿吧？”
“嗯，跟冰箱冰柜洗衣机一个级别的。”谢安笑着说。
方朝彻挑眉点着头，又问：“你哪来的钱？”
“我自己有点钱。”谢安道，“以前我爸留给我了一些。”
方朝彻道：“我其实也没那么冷，我夸张的。”他说着，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了。
“我知道。”谢安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方朝彻，“但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更需要暖气。”
“你知道？”方朝彻的神色透着点儿惊诧，“你知道什么？”
“你说我知道什么。”谢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知道你不是怕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你演技不怎么样。”
方朝彻没想到自己之前那点心思竟然让谢安一眼看了个穿，尤其是他赖着要和谢安一个被窝的事儿，其实他也没那么冷，只不过都是借口想离谢安更近。
“我靠。”方朝彻把身子往后一仰，“你这样让我有点尴尬啊。”
谢安心照不宣地笑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指着方朝彻手边的袋子问道：“这是什么？”
“哦对，送你的。”方朝彻说着拎起袋子递给谢安。
“送我？”
“对啊，你送我礼物，我不得还个礼。”方朝彻头枕在双手里靠在沙发上，一脸满足地翘腿看着他。
谢安打开袋子，从那里面掏出了一个毛绒玩偶。
“这……是什么？”谢安的表情有点凝固。
“兔子啊，看不出来吗？”方朝彻抖着腿道，“我觉得这兔子跟你挺像，我就买了。”
谢安盯着那只浑身浅白的长耳朵毛绒兔子看了半天，转而又匪夷所思地看了看方朝彻，“我像兔子吗？”
“像啊，你看那颜色，那气质，多清冷多装逼，还有那两条大长腿，可不就像你吗。”
谢安无言以对，方朝彻继续道：“你也不用夸我，我慧眼如炬这事儿我自己也知道，你就说你满意不？”
谢安有点无奈地看着手里的那只兔子，他道：“我还第一次见送人礼物有这么一套说辞。”
“别致吧？不用谢。”方朝彻挑眉笑了笑。
谢安无语，他默默地拿着兔子进卧室去了。
方朝彻坐着感受了一会儿暖气的温度，是比之前强了不少，柔和的暖意熏得让他想到小时候烧的煤炉。
他转头看见谢安桌上放着一塑料袋东西，像是糖，他走过去看了看，果然是。
“给我买的啊？”方朝彻靠在桌旁对走过来的谢安道，他顺手从里面拿出一颗奶糖，剥了糖纸塞进嘴里。
“除了你还有别人吗？”谢安走出来边道。
方朝彻口含着浓浓的奶甜味笑了笑，他把攥在手里的糖纸给谢安看了看，“还收藏吗？我再给你多贡献几个？”
谢安淡淡一笑，“那两张就够了。”
“为什么是两张？”方朝彻问。
谢安别有用意地看了一眼方朝彻，“咱俩不就两个人吗。”
方朝彻心下不由一颤，没头没脑地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谢安径直走到桌边坐下，低垂着眼盯着电暖气暖红色的光看了一会儿，“可能是童年的一些感觉吧。”他轻轻笑了笑，才又开了口，“你喜欢吃甜，喜欢以前的那些东西，你可能有些追忆，我也一样，我吃不了甜，但那味道我已经记在心里了。”
方朝彻莫名有点心酸，他低头摩挲了几下手里的糖纸，又抬眼看向谢安，有点说不出话来。
谢安抬头看了方朝彻一眼，笑着道：“感动了？”
“有点儿。”方朝彻轻呼了一口气，继而笑了一声，似乎想用笑意来缓解刚才的动容，他又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糖道：“要不你尝一块儿？”
谢安笑着摇头，“不需要。”他说，“甜不在味觉，在心里的感觉。”
“那你现在心里什么感觉？”方朝彻问。
谢安略想了想，“微甜。”
“为什么？”
谢安看着方朝彻，轻微一勾嘴角，“因为你在。”
方朝彻被这猝不及防的话搞得有点难为情，他不太自然地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抓了抓，忍着笑道：“我发现你挺会撩啊？”
谢安一笑，“看出语文成绩高低的差距了没？”
“看出来了。”方朝彻边笑边连连点头，“我服气。”
“服就行。”谢安也毫不客气，“以后哪儿不懂我给你辅导。”
“行。”方朝彻配合地抱臂看着他，“学霸一会儿还学习吗？”
“学会儿也行，这个假期作业有点多。”谢安道，“你写多少了？”
“没多少。”方朝彻说，“我不急，等快开学熬两天夜就能写完。”
谢安走到桌前准备坐下，方朝彻给他让了位，“你学吧，我看我的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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