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听那遥远的故事

听到了田蜜的声音，温知夏并没有听话地转过头，反而更加认真地盯着以撒的眼睛。

        一种米养百样人。

        温知夏从小到大就是属于，别人越喊不要去做，就会去做什么的人。

        在温知夏打量以撒的时候，以撒也在观察着他。

        两人的眼睛对上，形成了结界，根本没有第三个人进入的空间。

        田蜜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情，她还在嘱咐温知夏：“第二条规则，尽量不要和他说话。第三条规则，不能给他任何违反规定的东西。”

        “我都记下来了。”温知夏终于回过神，他别过头，和田蜜交流。

        以撒懒散地耸拉着肩膀，不太有所谓地观摩两人的交流。

        “你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负责他的三餐就好。”田蜜补充，“但是因为他最近很安分，所以医生那边正准备通过他的外出申请，之后你还需要带他去散步。”

        田蜜把该说的说完了以后，就看了一下自己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她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加油吧。”

        以撒笑笑地目送田蜜离开。

        田蜜赠也送以撒一个笑容，随后就离开了这里。

        现在就剩下自己和温知夏了。

        以撒转头，无辜地看着温知夏，他说：“你现在可以把我的手和脚的带子解开了。”

        他看起来是挺让人觉得可怜的，但是说话的时候自带一股发号施令的语气。习惯了当老大的温知夏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他，可以说是怎么看怎么不爽。

        以撒朝他伸出手，摇了摇，催促他。

        温知夏无奈，只好蹲下去，把以撒脚边的束缚带解开，然后再解开他手边的带子。

        田蜜说，少和这个人说话。

        但是温知夏很难抗拒和这个人说话的诱惑。

        “昨晚……”温知夏低下头，低声说了两个字。

        “昨晚好危险啊。”以撒的声音听起来很快乐了。

        温知夏终于能确定了：“昨晚果然不是我做梦。”

        以撒侧过头，给他看自己的下巴，“你昨晚粗暴地把我压在地板上，我的脸擦伤了。”

        温知夏皱眉，是他的错觉吗？他觉得这个人民教师说话的方式奇奇怪怪的。

        得到自由的以撒伸出一根手指。

        温知夏盯着他。

        以撒将手指压在温知夏的嘴唇上，身体朝着温知夏倾斜，微微一笑。他说：“很多话，这里并不适合说。”

        温知夏默默地伸出手，将以撒压在他嘴唇上的手指拿开。

        以撒的手被挥开，他想了一想，食指转弯，改为点一下自己的嘴唇。

        温知夏傻眼。

        以撒天真无邪地笑着说：“间接接吻。”

        温知夏闻言，默认地站起来，他离开了病房，按照田蜜交代给他的程序，把门紧锁好，随后站在玻璃门外，警惕地看着以撒。

        这个人，是真的有病吧？

        以撒并不在意温知夏的态度，他的束缚被解开以后，立刻捡起在床底上的书，重新端坐着阅读书籍。

        温知夏还在看着他。

        以撒侧过头，对他笑了一下。

        他希望温知夏可以尽快有和自己交流的欲望，

        温知夏还是可以忍受一小段时间的，在那之前，没有一个人来和以撒说话。以撒又重新过回了吃饱喝足、读书和睡觉的生活。

        以撒有点无聊地躺在床上举起书。

        有一件很少人知道的事情，他其实是一个很讨厌孤独的人。他经常诱惑那些人和自己说话，真的是因为他寂寞了。很想和人说话，但是以撒知道自己必须忍耐，因为这一次，如果不是对方先来问话，这一切都会毫无意义。

        不过按照以撒对温知夏的了解，他也不是一个多有耐性的人。

        温知夏担当以撒护工的当天下午，温知夏隔着玻璃门坐着，以撒在房间里面翘着腿看书。

        温知夏按照医院的吩咐，惯例对以撒做一些调查。

        “你叫以撒·弥赛亚？”

        “是的。”以撒听到温知夏的声音，收起书，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

        “原日黎郡人，这两年移民过来的？”

        “是的。”

        “笼城大学心理系的老师？”

        “是的。”

        “多少岁？”

        以撒沉默了一下。

        温知夏有点不耐烦地抬起头，这些档案上都有的资料，他能不能果断一点回答？

        “男人的年龄是，秘密。”以撒幽默了一下。

        “不就是28吗？”温知夏吐槽。

        以撒哈哈大笑。

        温知夏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这也是一定要问的问题。

        “我吗？”以撒转头，望着墙壁外的世界，“好像没有。”

        将要问的问题问完，温知夏记录完，安静地守在门外，这就是他的工作。他不说话，以撒就不说话。在他以为这里风平浪静的时候，走廊的尽头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随后，他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个约两米的穿着病服的巨人跑了出来，他的怀里挟持着一个穿着护士衣服的人。

        在温知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病人朝着护士张大口，咬了下去。

        他用蛮力咬下了护士身上的一口肉。

        痛苦的尖叫声响彻天际，随后，一群保安和医生赶到，将他控制住。

        虽然早就听说笼城精神病院很可怕，但是第一次长时间待在封闭区的温知夏是首次看到如此骇人的场景，他被吓得紧贴玻璃门，睁大了眼睛。

        “哈哈哈。”温知夏的背后传来了愉悦的笑声，他下意识转过头，随后，被吓了一跳。

        原本坐在床上的以撒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门的这边，他单眨着一只眼睛，在欣赏走廊那头的闹剧。

        以撒发现了温知夏在看他，笑得更加开心了。

        温知夏说：“你果然还是有病的吧？”

        以撒闻言，略收笑容，无辜地看着他。

        现在装，已经来不及了。

        第三天。

        以撒今天终于申请换了一本书，看的是某宗教的历史故事。

        温知夏盯着他，眼神和审判那些犯人的眼神一模一样。

        “你在看什么书？”温知夏问他。

        当整个空间响起温知夏的声音的生活，以撒感兴趣地抬起头：“我以为你不会和我说别的话。”

        “我昨晚回去和你的主治医师聊了一下，确认了一下可以和你说话的话题，谈论书本还是可以的。”和大大咧咧的外表相反，温知夏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

        “这样啊。”以撒放下书，看着一扇门外的温知夏，“我在看一百只白鸽死在教堂的宗教故事。”

        温知夏现在对一百这个数字异常敏感，当以撒说起来的时候，他立刻就打起了精神。

        以撒问他：“你知道撒弥教吗？”

        “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世界上最大的宗教，诞生于这个世界面积最小的国家日黎郡，这几年在我们国家的活动也很多。”

        温知夏很想再多说一些，但是他对于这个宗教也是一知半解，平常也不感兴趣，再多的东西就说不出来了。

        他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是。”以撒在向他传递信息，“撒弥教里面，有个故事就叫做一百只白鸽死在教堂。故事说的是，一个朝圣的人还差一步就可以成神，神要对他进行最后的试炼。恰巧当地出现了一种可怕的动物传染病，城市里的白鸽互相传染，然后变得暴动残忍，去攻击人类，尤其是用尖利的爪子和嘴巴夺下人类的眼睛。神对那个信徒说说，你最后一个历练就是，要杀死一百只白鸽，用白鸽的血将教堂染红。”

        一百只白鸽，就是当地所有鸽子的数量。

        信徒照做了，他花了十天十夜，身体被鸽子伤害，皮肉翻出来，血迹斑斑。他被鸽子攻击，奄奄一息，但是在最后一刻，他终于将当地一百只鸽子全部抓起来，然后杀死。一百只鸽子的血染红了教堂，鸽子的尸体堆积如山。

        信徒救了当地的人，自己也支撑不住，死在了教堂。

        他的肉身死了，但是灵魂却成为了神。

        这就是撒弥教中，一百只白鸽死在了教堂的故事。

        温知夏精神一振。

        在教堂中死了一百个人，这个数字只是巧合吗？

        “历史上，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呢。”以撒很喜欢读书，所以知道很多的故事，“一百只白鸽故事后的五百年，在遥远的日黎郡国家，曾经也有过一次惨案，教堂发生了神父伤害信徒十六个人的情况。据说，那个神父专门约了一百个信徒在周一聚集在教堂，然后进行杀人。只不过当时人多，在反应过来后，合力将他制服了。事后他被捕，他是这么说的。”

        “这一百个不是人，而是怀有罪孽的白鸽，我要用他们的血染红教堂，铺成我成为神的道路。”

        温知夏惊讶地看着以撒，嘴巴略微张开。

        以撒看着温知夏。

        走廊上的监控器在闪着光。

        温知夏合上嘴巴，缄默不语。

        “很好的书籍交流心得体会。”以撒看出他不会再说话了，于是他先给这一次的交流做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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