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窗外的桃花还在飘呀飘，有一朵悄悄地落到了那张信纸上，为那笔迹末端添上一抹色彩。
白泽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它拂去。
鹤召让他等，他便乖乖在这里等。
他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安逸幻梦的景象，无聊地从发间拔下那根白玉簪子，把玩在手间，指头细细地摩挲着珠子里刻着的细致纹路。
纹路似花纹，似藤蔓，栩栩如生。
但若细细究去，其实那纹路的走向，不过是“泽”字的笔画罢了。
想起鹤召带笑的面容，突然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从心底蔓延到心头，怎么也压不下去。
心跳紧张地跳得快了，砰砰。后来化作一股暖意，涌入全身。
白泽将簪子收入了袖中，忍不住支着下巴想：鹤召对他那么好，那他是不是也应该送鹤召一个礼物。
可，鹤召想要什么呢？
思索一番，却是叹了口气。
他是堂堂羽族太子，应该是什么也不缺。想来，即是他想要的，他也给不起。
你说，仙鹤能成凤凰，他什么时候也能蛟妖成龙，飞升成神呢……
拍拍脑袋，丧了气：算了，别想了，成龙，等再过几百年吧。
想着，白泽又难过地叹了口气。
忽然，门外响起有节奏的“叩叩”声，把白泽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忙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白泽认得，这是这个客栈的掌柜，有过一面之缘。
那人朝里头看了看，有点唯唯诺诺恭敬地问了句：“不知太子殿下在否？”
白泽摇头：“他今早就走了，你找他可是有事？”
那人“哦”了声，一时没表示，只是光看着，面色有些不大好。也就是在此时，“噔噔噔”的上楼声响起，那人闻声，脸色腾地更不好了。
他有些疑惑，楼梯口便立马响起有一道娇喝声：“我阿召哥哥到底在不在！”
白泽抬眸看去，正巧与她四目相对。纤纤先是一愣，本就皱着的柳眉此刻已近倒竖。
“是你！”
又是一声怒喝。
掌柜的被夹在中间，实在遭不住纤纤火光电石般的目光。彼时空气凝固，氛围沉重，仿佛大战一触即发。他只能在里头打圆场，尬笑着：“原来你二人认识呀……”
白泽先是愣了下，冲他摇头，诚实：“不太熟……”
话还没说完，一根鞭子不由分说地抽了过来，丝毫未顾及旁人，直取白泽，那呼呼的破风声听得人心惊。掌管连忙往栏杆边一躲，白泽也远远退了几步。
鞭子落下，一声巨响，砸在地板裂出一条大缝。
掌柜惊魂未定，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还好没打中，那可是散魂鞭，若是被抽上，像他这种低等小仙，可就要回凡间重修仙骨了。
虽说这司女一向娇横惯了，但这散魂鞭是她的宝贝，虽威力大，但使出来也会损自己不少仙力，怎会轻易就抽了出来。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掌柜去看白泽，只见他依旧站在那里，带着几分同他一般吓到的神色看着纤纤，但更多的是那脸上略带的无辜，不见慌张。
这人生的好看，一身白衣温和亲人，眸子更甚，如同清澈的溪水缓缓流光，就连发出的声音都在仿佛从春日吹来：“你是来找鹤召的吧，他不在。”
少女一副怒气冲冲，似乎在为刚才使劲的那一鞭子没有打中而恼怒：“谁说我找他了，我今日就是来找你的！”
说着，又扬鞭而去。
像足了一个泼妇，如果没有那张脸。
白泽本能地往又后退了几步，那掌柜看了眼清清瘦瘦看着好欺负的白泽，终于站出来，却也有些害怕地问：“不知他何处惹了司女？”
纤纤并不想理他，朝他恐吓地扬了扬鞭子：“怎么，我不过教训一个下人，你也敢拦我？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打，叫你这店也别再开下去，不想整个人被扔下天界，识相的九少管闲事！”
那掌柜立马吓得不说话了，脸色惨白。
毕竟纤纤所说的这些话也对别人说过，而那人如今，不知在凡尘轮回了几世。
恐惧袭来，两腿打颤，最后只是道：“不敢不敢。”
他虽不知白泽犯了什么事，但他当真是管不着。
他在心里反复默念：司女不可得罪，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东海司君。
要知晓，这司君与凤王有差不多一般的地位，连天帝都要敬让三分，更何况东海一方皆属司君，这唯一的女儿更是被宠得像个公主，让她不快，自己只有被丢回凡界的悲惨结局。
仙的命格不能随意篡改，所以这一行为不会伤到性命，但好不容易修来一副半吊子仙力这么付之一炬，还要再过世事雷劫飞升，谁愿？
他当即就退了下去，还深深同情地看了眼白泽。白泽瞬间在想，自己又哪里惹到了她？
想来会有大麻烦朝着自己而来……
白泽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如实建议道：“鹤召可能得过上几天才回来，若是你找他有事，过几日再来吧。”
说完，他能避则避地往房内走去。
“站住！”纤纤看不到常人眼里有而他眼里没有的慌张害怕，恼羞成怒，气势依旧未减半分道：“我准你走了吗！肯定是你，才让阿召哥哥来东海退婚的！也不知你给阿召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你这狐媚子，比女人还会勾引人！”
声音带着少女的尖细，还带着脏话，白泽听着有些一头雾水：什么迷魂汤狐狸精的，那不是话折子里才有的吗？
“不是我……”白泽看着她忍不住道：“我知道成亲需要两个人互通心意，鹤召他不愿意与你成亲想来就是不喜欢你，你不必强求，况且……”
“与我有何关系……”
白泽又无辜地小声补充一句。
“你闭嘴！”纤纤被戳到痛处，忍不住湿了眼眶：“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相识四百年，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他怎么会不娶我，我明明等了他那么久……那么久……”
她又猛的抬头，眼中带着泪水：“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法子，蛊惑了阿召哥哥，你这个贱人！”
白泽一听自己又多了“贱人”的外号，更无辜了：他好心相告，怎么这人就是不领情。
“那就随便你怎么想了。”
白泽觉得辩论无用，说完这一句就合上了门，还有些觉得莫名其妙：
纤纤到底在说什么？他又和鹤召怎么了？
真是奇怪，两个男子之前难不成还有情爱？可他们一直都是朋友，也不知哪里让她误会了。
虽说鹤召的确会做些出格的事，比如抱他搂他，但也没什么其它的了，而且自己也知道，这些动作不过是被当成了小孩子而已，再者就是鹤召总喜欢说些调戏他的话，只不过是逗他想看他脸红罢了。
除了这些，鹤召可还亲口说了，他心里是住了喜欢的人。
心头又漫上丝丝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一点小小而微乎其微的莫明失落。
白泽晃晃脑袋，想着若是有空回凡间，定要向姑娘们多讨些话折子来看看，看看所谓的情爱到底是什么。
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而在他独自纠结间，门外的纤纤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好看的眸底闪过一丝阴戾：
阿召哥哥，我等了你那么久，没有人可以将你从我的身边夺走！
从来没有！
——
东陵近日的气氛有些沉闷，白泽自然是察觉到了，便拉着人好奇地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东陵神君即将出关。
白泽很是疑惑：“神君出关不应该是好事吗，为何你们愁眉苦脸的？”
那路人叹息着摇头不语。
“还是说，这个东陵神君是个穷凶极恶的人？”
白泽才说完，便收到了一记眼刀子：“瞎说什么呢，我们神君可是大好人！”
白泽：“……”
那人见他百思不得其解，不急不慢，自顾自地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小尝一口，这才大发慈悲娓娓解释起来：
“自东陵建立早已九百年，而这片泽地正是由我们的神君建立的，灵脉交叠，仙气充沛，许多小仙们来此定居，亦得到了神君的庇护。”
“只是在早些年，这里还是一片混沌之地，你也知晓，要想开拓一片净土，定是要付出些代价的，我们神君为了压抑地下的混沌空间，自己牺牲了大半神力元神才封印了下去，所以他才会闭关。”
“他每隔一百年会出关一次，摄天地灵气以补尽自己的神力，可那一次他需要撤回元神，那也是封印松动之时。混沌重现，封印会出现一道裂痕，而这个时候，我们都会去帮神君，毕竟，是他牺牲了自己才换得的一方平安……”
白泽忽然问：“竟然都这样了，为何不迁走？”
正讲的兴起却被打断，那人瞪了下白泽：“这可是混沌泽地，若是神君和我们走了，混沌封印开，里头乱七八糟的魔魂散出，要是落到了凡间，又是一片生灵涂炭，难不成你去救？”
白泽立马诚实：“我救不到……”
一个道士都打不过，更别提打过什么魔呀什么的来拯救人间了。
“那不就是。”
那人放下茶杯，看到街上人皆往一方赶，也连忙起身：“不说了，神君要出关了，我也要去帮忙护法了。”
说完，他便急忙跟上人潮。
白泽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
东陵十方桃林，而这桃林的尽头却是一个空间裂缝，那裂缝里头翻滚着黑色浓墨般的乌云，偶尔还有云层极速擦过闪出电来。
此刻东陵许许多多的白衣仙人都聚了过来，站在裂缝之上的山峰边上，衣袂飘飘，尤其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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