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杨胡(二)
胡念想把杨景行当作空气,可那么一个大活人杵在那里,又怎么能不引人注意。
他生得好相貌,屋子里的那些男孩最开始一直往他那凑,但是纠缠了几回,发现对方总是不冷不热爱答不理的模样,也就放弃了继续搭讪,转而和朋友坐在一起玩起了游戏。
胡念知晓他们大多荤素不忌,也没有什么节操,提出的那些游戏个个都是带了颜色的。若是放在往常,胡念不介意与他们疯在一块,只是今日一个道士混在他的身边,他再没皮没脸还是想收敛一点。
然而脑袋是这么想的,现实却是背道而驰。
酒过三巡,骰子转到杨景行的手里,众人的目光皆投在了他的身上。
胡念本以为他会拒绝,却没有想到他语气平缓地说:“就按照之前说的来吧。”
他的视线落在胡念的身上,后者心下一紧,直觉对方正挖了什么坑给他跳。胡念本想使个小伎俩偷偷作个弊,但不想刚想调动灵力,竟似被什么压住了一般,连喘息都变得困难。他忿忿地看着杨景行,甚至不用猜就能想到是他的手笔。
他也在对方的目光下开了盖。
三个一。
胡念觉得自己就没有这么倒霉的时候。
杨景行静静地看着他,胡念不得不在众人的起哄声下脱去了自己的黑色镂空T恤。
“身材不错啊,念哥。”一个男孩吹了声口哨,冲他打趣道。
胡念轻哼一声,“喜欢?你若是长得像这位杨先生一样,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摸我的机会。”
“念哥开什么玩笑,不如今晚我们开个房,你含泪做个1吧。”
“滚你丫的。”
杨景行冷声问道:“继续?”
“继续。”胡念咬着牙说。
他不甘心地与杨景行继续相斗,几杯鸡尾酒下了肚,意识也变得昏昏沉沉。等他发现自己今晚很有可能要殒命当场的时已经为时已晚,悄悄拨出去的求救电话也因为视线的模糊点错了人。
他靠在沙发上,推拒着他们递来的酒,说道:“不搞了,我等下回不去了怎么办。”
“那就找个地方一起睡了?”一个青年顺势抓上了胡念的手,手指游离在他的腕上,顺着他的手臂还想向上摸去。
胡念被这个触碰弄得有些不舒服,抽回了手,却又再次撞上杨景行晦暗不定的眼。
他不知道钟靖平对上他能有多少胜算,只希望他能看在对方是剑宗的人的份上,放自己一马。
“我对象说他马上要来接我了……”胡念喃喃地说道。
“衣服还没穿上呢,就想跑?”
“念哥喝醉了,又开始说胡话了。”
胡念反驳道:“才没有。”
但是胡念怎么也没有想到,来的人竟是柳闻归。
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他魂都没了。
柳闻归在他心里是个什么身份,是又凉又冷的大冰块,是严肃无情的老父亲,胡念几乎可以想到对方看到自己后的那个神情,肯定是皱着眉的,冷冰冰地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无言地讨要一个说法。自己还得腆着脸把刚刚的那个“对象说”给延续下去,也不知道柳闻归听了后会是个什么想法,不愿意配合还是小事,扣他工资可就玩大了。
包间的门被敲响,几个男孩想到他前边提到的对象,争先恐后地抢着上前开门。胡念保持着八风不动的模样,事实上内心已经千回百转,巨浪翻涌。
他看见柳闻归,也看见了戚临。
听说魔头不能离开柳闻归太远,应该是被逼无奈跟来的。
胡念站起身,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也不管柳闻归的脸黑成了个什么模样,张口便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柳闻归身后的戚临也变了个脸色。胡念还不知道他这一开口,平白地就得罪了三个人。
他软了声,悄悄拉着柳闻归解释了一通,并且擅作主张地提出了让柳闻归帮他解决这个游戏的要求。虽然他不知道钟靖平斗不斗得过杨景行,但他老大是绝对没有问题。可那厢的魔皇横插一脚,中途把这个差事给抢了去。胡念本来还想感激一下对方的相助之情,却不想他只是抱着玩闹的心思,根本没打算管自己的死活。
“你是说只要再输一局,你就走不出去了?”大魔头撩着眼皮,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当事人现在万分后悔,可还是只能目送着对方坐到杨景行的对面,拿起了骰子。
总算魔头还不算太没良心,成功把他救了出来。中间的那些小插曲胡念也没太放心上。
只不过自家老大和魔头之间的气氛着实有些暧昧,胡念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一回事,感觉他们明明才认识几天,关系竟是比柳闻归和一队成员的还要亲密。他的老大素来是这样的寡淡性子,即使他们共事这么多年,也没有过多少的亲近举动,可他对戚临却并不是这样。
胡念心中奇怪,但也顾不得去想太多,因为他的仇家突然追了上来。
真的是阴魂不散。
不就是上个床吗?至于天天缠着找他算账吗?这个道士到底在矫情个什么劲?
胡念借着靠山在侧,终于鼓足了勇气指着杨景行怒骂一通,然而他骂是骂爽了,他的靠山也在这会功夫走远了去。
胡念:“……”
也不知道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你不该贪恋**。”杨景行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是妖,不像你性冷淡,我有正常的需求。”胡念四下望着,思考着逃跑地可行性。
杨景行不解地望着他,冷冷地说:“和那些人在一起,做这种**之事,就算是正常需求了?”
“淫你**乱!”胡念骂了一句,“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他再不想和这个道士辩解下去,也顾不上什么逃跑不逃跑的,推开人就快步走远,再待在这里,他迟早都要给对方逼疯。
可是杨景行仍是跟在他的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一回头就能看到那张让人气恼的脸。
“你跟着我干什么!”忍无可忍地胡念转头吼道,“你这几天耍的我还不够吗!”
“我没地方去。”杨景行说道。
“你没地方去关我什么事!没地方去回你的道观!”
“我来此有要事……”
“那就去办你的事!”
“可是我忘了。”
“那关我什么事!”
昏暗的街头,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隔着几米的距离,一句接着一句地对着话。与杨景行的四平八稳不同,胡念此时就像是点着了的油桶,随时都有炸开的可能。过路的人纷纷拐了个方向,有意绕开他们。
胡念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得更快。
“我住你家,助你修行,你不要再出去找那些人。”杨景行跟上他的脚步,说道。
后来他每每想起,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也许有的事情在见上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定了下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生的根发的芽。
情之一字向来难解,无论是这时不知风月的杨景行,还是那时的浪荡子弟律钊,都不曾真正明白。
“我他妈是约炮又不是双修!”胡念推开他,手上带了三分的灵力,把他与自己扯远了去。
不过到了最后,某位道士还是住进了他的房子。
“你收留我几日,等我事成之后自会离开。”
胡念还记得杨景行当时是这样说的。
他也会好奇,这个道士明明忘记了自己下山是为了做什么,为何却如此笃定自己可以成事?
一直到杨景行离开的时候,他才明白了“为什么”。
他本来就是带着执念来的此间,自然是片刻都不会忘记自己的任务。就算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也会凭着冥冥指引亦步亦趋。
他不过是对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是他历劫途中的一个意外,甚至连光阴都不会记得他。
胡念忘了是什么时候变了质。
他只是隐约地记得,因为杨景行的到来,自己待在家里的时间多了。就算偶尔想要出去放松一下,也会在晚上十点的时候准时接到一个电话——
有人在催他回家。
有的时候,情动只需要一个瞬间。
是他用揶揄的语气戳破了一层窗户纸,把对方再次拐上了床。那夜他喝得烂醉,可杨景行却是十分清醒的状态。
胡念那时候想的是:这道士是喜欢我的。
道士办完了他的事,却始终没有离开。他心照不宣地留在了胡念的家里,过着与从前差不多的生活。
他会跟着胡念去出任务,也会指导他的修行。逢年过节他也会陪着胡念一起去钟情家里拜访。
偶尔地,他还会和那个魔头吵起架来。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杨景行偶尔会在胡念面前展露出他截然不同的一面,但到了第二天又会变成了原先的那番模样。
平淡得像是一碗水,甚至没有半点的波澜。
一直到他飞升,胡念都不知道他与律钊的牵连。
那年元宵刚过,白日在楼底嘈杂爆竹的催促声中匆匆赶来,道士沐浴在晨光之中,温和地说道:“我走了。”
他什么也没有带走。
又好像什么都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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