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下一堂课是李勇的课。
苏祈因为生词默写过于离谱，被他拍了照，全班展示。
茕茕孑立被写成了“茕茕节腻”，命运多舛则是“命云朵穿”，荒诞不经在他本子上则是“放荡不羁。”
李勇欲言又止，看着苏祈，头疼道：“我普通话这么不标准吗？”
全班哄笑，只有苏祈脸涨得通红。
他从小生活的环境都是说的普通话和这里的普通话好像不太一样。
李勇作为土生土长的湘寒人，普通话虽然不算特别标准，但是也足以让大家辨认，唯有苏祈，听不懂湘寒的方言，也不习惯这里的口音，李勇是连着整个单元一起默写，他心里没数，上课听写一脸懵逼，还得硬着头皮往下写。
李韩轩同情他：“你平时上课听老师讲课也是这样的？”
苏祈郁闷地点点头。
生物课老师说什么吧唧饼，他第二天才知道是靶基因皿，上课老师时不时用方言给大家列举浅显易懂的例子，他也满头雾水，得回家让褚游帮着翻译。
李凡啧了一声：“好可怜一小卷毛。”
林一开给苏祈取得外号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听去，现在老放嘴里念叨。
下堂课是物理甘姐的课，她杀伤力太大，大家课间基本都心惊胆战在座位上背公式。
李韩轩拐一肘子：“你和班长关系很好啊？”
这个问题他之前不是已经问过了？
苏祈拧着眉有些奇怪：“好啊，我都把他当哥了能不好吗？”
李韩轩面带犹豫：“你没发现一直都是你主动去找他，他还老给你甩脸吗？”
“啊？”
苏祈莫名其妙地回头看褚游，他长的本来就算有压迫感那挂，没有表情就冷着脸，苏祈一开始也被长相唬住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仗着自己成绩好，装作研究学习的样子玩吃鸡，还五盘全输，气的饭都吃不下。
“褚游人挺好的。”苏祈笑笑，说：“他只是长得不太高兴。”
“我当然知道他人好，不然大家不会全票通过推他当班长，但班长和朋友是两码事。”
李韩轩也是抱着提醒的心思，说太多了也不好。
班上同学的交友圈大致根据成绩好坏分为两拨，褚游却是个例外，他成绩好，连着几年的三好学生优秀班干，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偏偏他的交友圈里都是些成绩不好，名声也不太好的，李凡和弥勒佛还说的过去，林一开嘴毒脾气怪，当初黄权几个也是出了名的刺头。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褚游在班上一直是个微妙的存在，他不惹事也不发脾气，板板正正好学生，大家信他服他，却也都特怂他。
本来苏祈那尾随男同学的流言就不太好，现在每天放学上学帮忙拎包，一下课又眼巴巴往褚游面前凑，大家难免多想。
苏祈哪儿知道李韩轩七拐八绕的心思，一门心思扑在公式上。
李韩轩在旁边幽幽长叹口气。
今天最后一节自习改学生大会，上个学期表现优异的，没来得及发奖状奖学金的学生一一到升旗台领奖状收表彰。
每个班老老实实排好队站在操场上，接受太阳暴晒。
苏祈转学生，还没有安排位置，一直跟着站在队伍最后面。
上头正念到文理科年级前五十上台领奖，操场空旷，主持麦声音被无限放大，后头还伴着回音，根本听不清名字，一流水的人名从苏祈的左耳朵进，又从右耳朵出来，没留下一点痕迹。
他一摇一晃，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左手摸着瘪下去的肚子。
中午没吃饱，现在又热又饿。
“高三五班，褚游。”
苏祈闻声，下意识抬起头，耳朵敏感地动了一下。
下一秒，他被周围爆出的喝彩声淹没，远远看着一个削瘦挺拔的身影不急不缓走上讲台。
苏祈忿忿的挠了挠耳朵，心说，明明都是念名字，怎么偏偏褚游的念得格外清楚。
轮到哪个班的名字，那个班也会喝彩，只是都没有念到褚游时声音来的强烈。
苏祈清楚的听到，他身边，那个一直冷漠站着的维持纪律的学生会成员听到褚游的名字，也跟在一起叫了一声。
苏祈侧头。
这个人很面熟，就是拿外卖那天追了他大老远的那个。
两两对视，彼此都尴尬了一下。
那人：“哈哈，是你啊哥。”
苏祈说：“你叫什么？都吵到我耳朵了。”
“叫部长啊，褚游，你听见了吧？”
那人还挺激动，脸上通红：“我特服他。”
苏祈：“哦。”
隔了一会儿，苏祈没忍住，又问：“你们学生会能不能走动，比如去食堂，去小卖部之类的。”
那人赶紧摇头，一脸紧张：“只有部长可以，我要是提前溜走，被抓到了，会被会长骂死。”
“部长？”苏祈想起来：“你之前不是叫褚游部长？”
“是，也不是。”那人摇了摇手里的值日表，热得慌：“他是前部长，这学期退下来了。”
那人：“褚游很牛的你知道吧？”
苏祈：“？？？”
那人压着嗓子：“之前中午学生会开会大家没吃上饭，他还偷偷请我们部我们吃外卖呢。”
苏祈冷漠道：“所以你那天为什么抓我？”
那人哥俩好的拍他肩膀：“做个样子嘛，那天我们两个都值日本都没带，就差五分钟下班，追你才能理直气壮提前溜号啊。”
苏祈：“……你可真行。”
那人嘿嘿笑笑，还想说什么，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同时，苏祈也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后脖子。
一转头，褚游微微喘着气，明目张胆将一根冰棍塞他手里，一侧，值日生手里也塞了根冰。
苏祈：“？”
褚游半揽着他的肩：“奖学金，请客。”
“那李凡他们呢？”
褚游翘起唇角：“就你傻乎乎在这里等，他们两个早就溜去小卖部等我了。”
说完，帮着把冰棍包装一拆，冒着凉气的雪糕往苏祈嘴边一塞：“赶紧吃，别融了。”
苏祈哦了一声，小心翼翼扫了一圈，特别怕的蹲下来吃。
他嘴巴被冰棍冻的发红，润着一层水色，红彤彤的，又软又小，旁边学生会那个三两口吃完的东西，他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吃了一半。
褚游又开始手痒。
他的手放松在身侧，稍微偏一点身子，手指就松松搭在苏祈那头茸茸的头发上。
苏祈抬起眼睛，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又继续吭哧吭哧努力吃。
这让褚游有种微妙的，在喂小动物的错觉。
他微微屈指，苏祈卷曲的一缕缕头发缠着他的指尖。
苏祈吃完，将棍子和包装袋仔细装好，心满意足从口袋拿纸擦嘴。
褚游没有表情地看了他很久，像有话要说。
可苏祈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等到，褚游径直又回了队伍。
走在半路，褚游不自主的抬起手闻了一下，家里是花香味的洗发水，苏祈的头发上却有股不散的水蜜桃味。
他放下手，吐出口气，又抬手闻了闻。
指尖味道渐渐淡了，依旧是水蜜桃味。
李凡在后面大力一拍褚游的肩膀：“想什么呢游哥？”
褚游手握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什么举动：“变态。”
李凡指着自己，回头问一旁的林一开，小眼睛里大大的困惑：“我哪里变态了？”
林一开笑着摇头，一手拍上李凡的肩膀：“变态。”
李凡：“？？？”
周六组织周考，在本班考试，规模不算大。
放学前大家忙活着搬座位，苏祈存着一点小心思，特地搬到了褚游旁边。
第二天开考前早自习，苏祈小声问褚游：“考的不好会有处罚吗？”
“倒数十名才有，得打电话给家长。”
苏祈小心试探：“你对我的期望是多少？”
“三科及格。”
褚游在换笔芯，抽空看苏祈一眼：“紧张了？”
苏祈扣了扣书包上长长的带子，点点头：“紧张啊。”
褚游被他逗笑了：“真紧张假紧张？”
“真的，”苏祈刻意强调：“特别紧张。”
褚游前桌不知道是谁，不过应该和褚游挺熟的。
他熟练地转过头来，和褚游手上的笔换了一下：“沾沾喜气，学神保佑哈。”
褚游习以为常，低着头重新换笔芯：“紧张就深呼吸。”
苏祈直勾勾盯着褚游手上的笔，摇头：“深呼吸没用，换笔有用。”
怕褚游没听见，他又提高一点声音：“我也想沾沾喜气。”
讲台上，李勇已经开始从第一排往下传卷子。
“行啊。”
褚游很轻地笑一声，挑了一支常用的，言简意赅：“考试加油。”
苏祈握住带一点褚游手指余温的笔，听见褚游的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转而将笔揣进了口袋。
第一门考的是语文，苏祈写完作文后抬头，褚游还在慢条斯理检查。
褚游下颌线漂亮凌厉，薄唇紧抿，校服拉链一直拉到最顶，单看侧脸，其实和温柔不太沾边，但他戴了副黑色的大框眼镜，中和了五官里的锐意，苏祈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褚游写到一半，挑起眼看他一眼，点了点试卷，示意他检查。
苏祈只好慢吞吞地收回视线。
英语考试完全不是苏祈可以招架的。
听力他听不懂，题目和文章他看不懂，问的什么问题也不知道，就像在写天书一样。
他靠着一股真气，勉强逼着自己写完，就连作文都难得把自己背的万金油句式给加上了，今天应该算是超强发挥，八十分稳了。
这场考试特别费神，苏祈考的精神恍惚的。
终于等到铃声响，遥远地像远方的国度传来的一样，苏祈浑身一震，赶紧坐起来交卷。
结果视线和试卷交汇的瞬间，他看到了后半页的一片空白。
？？？
苏祈来回翻页，试卷哗哗响。
空白？
他的万金油句式呢？超强发挥呢？八十分呢？
收卷的同学无情地把试卷抽走，将苏祈一个人留在漫天飘雪的绝望里。
语文和英语考完，试卷收上去的那刹那，班上哄得一下热闹讨论起来。
李凡手搭在褚游课桌上，眉飞色舞：“刚才好几题是错题重出，还好我昨天背了一晚上，不然写错了就完了，上个月错一题抄单词表一遍，差点没把我抄死。”
褚游将他的手拿下去，特别淡定：“等试卷发下来，你再说这种话。”
苏祈坐在座位上默默看着两个人说话。
褚游偏头问他：“考的怎么样？”
“考的……”苏祈努力组织语言，包装了一下，尽量委婉：“不太乐观。”
他沮丧的说，睫毛搭下来，长长地盖住下眼睑。
该怎么和褚游说，他以为自己把英语写完了，结果一醒来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听起来就很离谱吧？
苏祈捏着口袋里圆硬的笔身，想起写英语试卷的情形，僵硬中带着一丝不确信：“可能，沾的喜气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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