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两个人在外面玩了很久，回家之后苏祈一直帮着干妈和林叔做饭，褚游躲在自己房间里。
张雪依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眼神疲惫而落寞。
注意到苏祈关注的眼神，她开玩笑说：“要不是你妈当年拦着，我真想把小祈抱回来当小儿子。”
苏祈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行哦，我不能和游哥当兄弟。”
张雪依有些惊讶：“你前两天不是还说游哥特别好吗？现在又不想要了？”
苏祈笑嘻嘻地说：“就是游哥太好了，要是兄弟的话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啊。”
张雪依愣了一下，马上笑起来：“要是你是个女孩子，我也巴不得你嫁进我们家呢。”
年夜饭菜式总要比平时来的丰盛，几个人忙活到了八点，桌上鸡鸭鱼肉摆的快要没地方放才开饭。
林凯说：“小游呢？叫他出来吃饭了。”
苏祈啊了一声：“我去叫他。”
他敲了两下门，小声道：“游哥。”
门内闷闷地应了一声，等了几秒，褚游披着外套来开门，表情很平静。
苏祈走近了，松松地扯着他的衣袖，仰着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褚游脸上终于浮现了一点笑意，抬手握住他的后脖颈，亲昵地揉了揉，将人抱在怀里：“又发嗲？”
苏祈摇头：“出去吃饭了。”
“啊，”褚游有些遗憾地说：“可我现在不太想吃。”
苏祈抬手搂住他：“不行，你陪我去吃。”
褚游坚定的摇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苏祈没看见，几乎快爬到他身上，哼哼了半天。
褚游哎了一声：“你上辈子是不是树懒啊？”
苏祈不管，直接往他脖子蹭：“游哥，哥哥，哥——”
褚游被他摇的头晕：“你再不下来我就不去了。”
苏祈蹭一下从他身上跳下来，走到身后推他，迫不可待：“那走吧。”
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走了两步，苏祈又想起来给大家准备的新年礼物没拿，和褚游说了一声，转身回房。
等他拿了东西，转角时刚好听见餐桌上的动静。
林凯起身倒饮料，微笑说：“大雪兆丰年，今年你们准备高考，最后关头可千万不能松懈，学习的同时也要注意身体。”
褚游半靠在椅背玩手机，半搭不理。
张雪依脸色不太好看，强忍着怒气：“褚游，把手机放了。”
褚游停了一秒，将手机锁屏，放在桌上，机身与餐桌磕碰，发出不小的声音，他依着张雪依的话做了，张雪依表情却比刚才更难看了一点。
林凯夹在母子中间，左右为难。
为了打破僵局，他赶紧说：“小祈怎么还没来？”
话还未落，苏祈就顶着蓬松的黑棕卷毛，笑嘻嘻走出来，怀里抱着大大小小精心用礼物盒和丝带包装好的礼物。
每一个人的礼物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干妈是护颈枕，林凯是护目热敷片，褚游是小狮子玩偶。
本来他准备了一长串的发言，临到送礼，正要发言，大脑却一片空白，临时卡壳。
“呃，”苏祈尴尬死了，求助的看向褚游。
褚游笑一声：“礼轻情意重，你就别搞那些虚的了，直接送吧。”
“奥。”
苏祈亲手将礼物一个个送出去。
送礼免不了一些寒暄，原本冰冻的氛围也被一来二去的互动打破。
张雪依拿出精心准备的红包，公平起见，一人一个，看着分量不小。
苏祈和她还是不太熟，接下红包，脸上笑容都僵了，还是觉得缺点什么。
吃完饭后，各回各房。
守夜的规定被大家下意识的忽略了。
苏祈终于摁下了发给大陆那一头的视频电话。
嘟嘟提示音响了几个来回，苏爸一双充满智慧的多眼皮出现在镜头里。
苏爸啧啧感慨：“哟，终于舍得来电话了。”
苏祈瘪了瘪嘴：“苏妈呢？”
“苏妈？”苏爸张望一圈，冲镜头外招手，下一秒，苏妈也出现在镜头前。
湘寒小区外，断断续续地传来放鞭炮求神的噼里啪啦声，炸的视频电话也一卡一卡的，对面视频的人脸被卡顿成表情包，滑稽却亲切。
画面卡了，却不耽误音频通讯。
苏爸还在滔滔不绝讲他们这边遇到的新鲜好玩事情，时不时故作严肃的问苏祈有没有好好学习，高考可得加把劲。
说起这个，苏祈爬起来，书包里面一通翻找，拿出成绩单来，摆在视频面前炫耀：“第二十名喏，进步可大了！”
前二十，这可是苏祈上高中之后就不曾取得的好成绩。
苏祈也挺高兴的：“褚游可厉害了，就是他带的我，我才进步这么大。到时候你们见了面就知道，人特别帅，有一米八呢，我妈肯定喜欢。”
苏祈期待的说：“过几个月我就生日了，你们会来的吧？”
对面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苏爸结结巴巴：“小祈，我们这边太忙了，可能……”
“也是，生意刚起步，肯定特别忙。”苏祈笑容不变：“干妈也是一年难得回几次，没关系，反正那个时候也快高考了，你们来我还不一定有时间过呢，再说，我还有褚游嘛。”
他表情不显，但是后面苏爸再聊什么，他都没什么兴致，寥寥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挂，苏祈呜的一声将手臂抬起来盖在脸上。
他含着泪花仰着脑袋，看天花板上的灯和刷的雪白的墙壁。
他想起来敲军鼓的时候，鼓棒对准中间，蓄力一击，声响通透有力，鼓音震着房间的墙壁抖。
现在他就像被敲的军鼓，鼓身震颤，一击毙命。
他摸着手机，翻来覆去搜找所有社交账号上上传的与父母的合照和视频，有一个视频里面苏爸在凶他，因为架子鼓老敲不对，苏祈气的扔了鼓棒，苏爸急的用听不懂的俄语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视频里不懂事的苏祈对着门说：“讨厌死你了！我不要你这个爸爸了。”
就这么一句话，苏祈干涸的泪腺仿佛受了刺激，滴答一声，掉下来一颗眼泪。
再然后，就是擦不完的眼泪。
可是，流了一晚上眼泪，痕迹会很明显。
第二天站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只是拿热毛巾敷了很久眼睛，还是感觉自己肿的像个满头。
他只睡了两个小时，早上五点醒来，蹲在洗手房给褚游仅存的一盆仙人掌浇水。
一夜带给他的后遗症似乎不止疲惫，还有情绪的更加敏感。
敏感到有人轻手轻脚走进旁边洗手间他都耳尖的听见了动静。
或许是早晨的静谧带给里面那人某些安全感，他连门都没关。
掠过门口的那一道黑色人影太过熟悉，苏祈只一瞥就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褚游刚起，声音微哑：“你是谁？怎么要到我联系方式的？”
听这语气，是在打电话。
苏祈知道两个人都是为了自己好，但是一想到他和干妈一起骗自己，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一念之差，他怕和褚游撞见，躲在洗衣房没有出来。
“别了吧，我对你说的不感兴趣。”
褚游语气很冷漠：“你喜欢我，关我什么事？。”
原来是表白电话？
过年第二天专程打过来，看来是在昨天晚上鼓足了勇气。
然后是大段的沉默，褚游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估计是懒得听对面酸掉牙的情话。
“别说了，我不喜欢男的。”
……还是个男生？
苏祈心中一紧，无意识的屈起手指扣浇水壶塑料的壳面。
洗手间里，隐隐传来的声音已经充分暴露了褚游心里的烦躁：“你有病吧，非得我说你恶心是不是？txl真他妈恶心，你别来烦我了行不行？”
苏祈握壶的手蓦地收紧。
什么叫txl恶心？
褚游平时会觉得他恶心吗？他闭着眼满心欢喜地亲褚游的时候，褚游掐着他的下巴，眼神是什么样的？冷漠，轻蔑，看戏，还是觉得魅力大，把自己骗到了手？
苏祈越想越难受。
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分不清自己是吃醋更多一点，还是难过更多一点。
褚游以前经常对自己不耐烦，后来才慢慢好一点，可是也一直是自己追着他跑。
褚游送他的笔记转手可以借给其他人，他喜欢拍照，手机相册里一张苏祈的都没有，苏祈每天和他说早安午安晚安，一次回应都没有，还有他说了很多遍的喜欢哥哥，褚游每次都没有回应。
都说如果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舍得让他一直主动的，有一次真心话大冒险，褚游也说，如果喜欢对方，会主动，一定不会放手。
褚游早就从洗手间离开了。
苏祈一直待到觉得身体发冷，腿蹲到发麻，才慢慢站起来回房。
他缩在房间里面想了很久。
其实他来湘寒不过几个月，很多事情仔细想一想，是可以想明白的。
他想离开这里了，他这辈子都不想要什么哥哥，他听到这两个字就觉得心头一颤，也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喊任何人哥哥了，他讨厌“哥哥”这两个字。
行李箱收到一半，门口响了。
礼貌性敲了三下通知，然后直接推门进来。
褚游向来进出随意。
褚游看到从衣柜拿出来的衣服，愣了一下：“你这是在干什么？”
苏祈埋头收衣服，不想和他说话。
褚游拉住他的手，叫了他一声。
褚游是何其敏锐的人，一眼就猜出来，近乎笃定的说：“你刚刚听到了？”
苏祈拉下他的手，不想理他。
“那个人昨天到今天一直给我打电话，太烦了所以说话没有过脑子。”
他慢慢蹲下来，亲昵的揉了揉苏祈微卷的头发：“我想解释一下，你给这个机会吗？”
苏祈后缩了一下，垂着眼，用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冷漠神情面对褚游。
他生硬的说：“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说出的话，不就是平时在心里想了很久的话吗？”
他抬起眼，委屈地想哭：“你对我一点都不主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拿我好玩的？”
褚游被他的脑回路弄懵了，表情空了一下。
褚游解释说：“不是，我喜欢……”
“那你发誓，你从来没有骗过我。”
褚游眼神闪烁，不知道想到什么，侧了一下头，有些狼狈地避开他的眼睛。
苏祈眨眨眼，一颗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轻声说：“渣男……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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