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官章(上)我之心愿
活埋谷一统中原武林门派后,黑白两道各路豪杰,几乎悉奉凌谷主指派,即使是不尊从其令,亦无敢有半分的不敬,视其若江湖神明。
华山两战,举世皆闻。
先败关樱,再败魏颉。
凌烟箐通过这两次惊世骇俗的剑争胜利,声名攀升至了顶点,一人独领剑道风骚。
被天下人称作为“剑道圣人”,成就似乎已超越了她的父亲,活埋谷二代谷主凌云木。
广寒剑宫宫主,“月姑”冷婵不愿听从凌烟箐使唤,遂率领着冷家剑宗的成员,去了西南大黎,希望在那等烟瘴之地,搏出一片新的江山。
结果在黑山脚下的白水旁,冷婵惨败在了镇魂寨寨主颜白衣的手上,被迫投降。
剑宗众人尽收编入了寨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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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血浓于水”。
龙彦四大剑侍之一的“阿菊”王敏,到底还是原谅了父亲当年弄丢自己的过错。
于血得以和爱女相认,紧紧抱着怀里的敏敏,泣不成声,道:“好女儿,我的好女儿,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以后爹爹一定加倍疼你、爱你,弥补欠你的所有东西!”
“爹,我们去娘的坟前上拜一拜吧。”王敏淡然提议道。
绰号“幽寒玉龙”的刺客于血,瘪了瘪嘴,强忍着哭意,揉了几下女儿的脑袋,点头应道:“好,我的乖女儿,咱这就去给你娘上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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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樱被凌烟箐以注鼎神通,废去了全部武功和内力后,心如死灰,本欲跳崖寻死,却是未能死成。
她被同样沦为了废人的“刀神”古道所搭救,得后者竭力相劝,百般安慰,这才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目如死灰,心亦是死成了一片。
二人携手共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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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北冥和严水龙两人初出茅庐,通过设计精妙陷阱,借助天时地利等诸多谋划,成功合力战胜“首敌”,击杀掉了一个头发拖至地面的“活死人”。
那个脸白无血的家伙,死前发出无限悲鸣,他扯开那副娘娘腔嗓音,其声尖利,恸哭道:“想不到我甘无言一世英名,竟会栽在这两个牙都没长齐的小毛孩手上……”
诛杀贼人甘无言后,于、严二人凑了点钱,买了坛桂花酒,一路上有说有笑,分着把酒喝干了。
同载酒,少年游。
莫笑少年江湖梦,谁不年少梦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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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铁魔王”扶桑的女儿扶晓,在江南爱上了一个穷酸秀才,情窦初开。
姬老爷用武力相逼,强行让那个穷秀才非娶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不可,若不答应,满门皆死!
秀才体格瘦弱,自然对那个又黑又壮的巨型女子无半分喜爱之情,但因惧怕全家为己所连累,不得已胸中含悲,将姬小小娶过了门。
一桩女强男弱的姻缘,就这样在巨汉扶桑的铁腕下,结成了。
把女儿成功嫁出去以后,莫忘山庄的庄主姬老爷,拍着自家女婿的肩膀,肆意大笑道:“贤婿啊,你以后你想要什么,尽管跟你岳丈我提,使劲儿提就好了。这天底下,除了那天启城皇帝老子的位子我抢不来,其他的,你想要啥都行,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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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画师唐颠绘制出了数幅传世名画,比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再比如《龙神大军发兵北征图》。
等等注定价值连城的巨幅创作,尽出自唐仲龙之手,知名度极高。
年轻人因此被誉为了“画圣第二”,继吴稻荷之后,人间绘画第一巨材!
想必再过几年,后世子孙都将只识有他唐仲龙,而不知曾经还有个创作《疏狂图》的吴画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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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胆盟盟主凌轹,前段日子娶了个年轻貌美的妻子。
爱妻名叫严霜,是凉州出了名的绝美歌姬,人们都说是白猿公上辈子积德,这一世才能讨到那么漂亮的媳妇儿。
峨眉山上张灯结彩,准备趁着年末,好好红火一回。
祝来年大吉大利,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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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帮帮主,“剑佛”霍元巢圆寂。
死于灵慧山静净寺,杀孽无数的那柄阳鼎神剑,留在了寺中,与佛教大量的经文典籍共存。
临终前他终于顿悟,解枷锁,断金绳,除心魔,明真我。
尸体烈火烧化后,出金丹舍利子,是为佛门罗汉。
霍元巢焚尸仪式,有一俗家女子,着石榴红裙,站在不远处静静观看。
女子忽然沉声叹息,自语道:“飞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这辈子我不会见你,也不会嫁给别人,等我死后,也化作一捧骨灰,洒入大海吧……”
离寺前,石榴裙女子把神剑阴炉,交给了住持方丈甘露大师,走时口中犹念“阿弥陀佛”。
禅师笑口大开,送别了女施主。
尘世里的人与人,都逃不过相忘江湖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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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州巴陵一带。
静谧盆地,寂寥春闺,房中,有少女托腮,独自坐在位子上出神发愣。
少女的脸上,有一对可爱至极的酒窝,因此,她也曾经被人起了个“小酒窝”的绰号。
“吹儿,到饭点了,怎么还不出来?天气冷,饭菜很快就都凉的!”
一个下巴很尖的绿衣男子,迈步走入了屋内,扯着嗓子叫道。
“绝顶哥哥,北幽哥哥现在打到天烛国的哪里了?过英雄府了么?”少女许吹正色问道。
巴蜀剑冢年轻宗主凌鼎皱着眉,摇了摇头,“不知道,前线情报传得慢,我也不清楚最新战况如何。前几日听他们说,马上要攻打折腰山了,现在也不知打没打下来……我说吹儿,你这整天把‘北幽哥哥’这四个字挂在嘴巴的,怎么,想让他快些回来,你好马上嫁给他啊?”
绿袄小丫头立时生气,一跺脚,嘟嘴大叫道:“不嫁不嫁,我才不嫁给他呢,北幽哥哥都有老婆了,我哪儿还能嫁给他?”
凌鼎朗声一笑,“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啊。”
“不可能,北幽哥哥不是那样的人!”许吹高声反驳道。
“好啦跟你开完笑的,出来吃饭吧。”
“知道了,催催催,我饿了自己又不是不会去吃。”
许吹的小嘴巴高高撅起,跟随凌鼎走了出去,一路低头想着。
在想什么?
没人会猜透少女的心意,就像没人能预料中过几天会不会下雨一样。
塑巢之燕,劳碌恳恳。
思春之人,心结千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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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参,你以后要敢娶小妾,我就拿剪刀给你‘咔嚓’来一下,叫你老苍家断子绝孙!”
“可不敢,老婆大人,就是让我死我都不敢纳妾啊。”
“谅你也不敢……老公,讲真的,我有点想我爹爹了。”
“我说秀秀啊,你这才刚嫁到我们苍家,怎的那么快就想娘家人了?是我待你不够好么?”
“没有没有,你对我很好……就是,我听到点闲话,有人嫌弃我是东瀛来的女子,看不起我。”
“谁敢?!你可是我苍山之主苍参的妻子,整座淮南道,我第一你第二,谁有资格看不起你?”
“老公你真好……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有仙品的剑术修为?”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这世上有两种人最累,一种是人上人,一种是人下人,而最洒脱自在的,还是那些‘居中之人’,就像我们这样的,修为既不太高,也不太低,不上不下,舒舒服服,状态就两个字——轻松!”
“你这心态啊,无敌了。”
“哈哈,别光夸我了,来,秀秀,嘴儿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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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机关城里,暗无天日,满是人下之人。
三十六天罡干部之首的万纶,这天心情极度烦躁,整个人仿佛待在蒸笼里面一样,坐立不安。
躁动难忍的他,实在有些禁受不住,走至那座挂有“万里江山入一壶”牌匾的屋子,找到了墨家巨子舒壶。
想问问舒城主有没有安神的丹药,或者什么能够平复心境的法子。
舒壶咯咯一笑,给了万纶一粒黑白两色的小药丸,后者仰头咽下了此丸。
过了一会儿,万纶皱眉道:“主人,这药没用啊,我还是感觉好烦……”
“嗯?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这是用来治你烦躁的药了?”舒壶反问道。
万纶脸色大变,“那,那是什么?”
舒壶放声笑了起来,边笑边道:“此丸名唤‘天地大同丹’,我也吃了一颗,这样一来,你我二人气数相通,哪天我若死了,你也休想要活!”
万纶无比震惊,匆忙发问:“我做错什么了,主人你为何我喂我吃这个?!”
舒壶抬手一巴掌,将万纶扇倒在地,眼神轻蔑,“兵墨大阵即将竣工,有了这座超巨型的机关阵法,我舒壶,便具备了一争天下的实力!但就连你这个榆木脑袋也应该知道,打天下这事儿并不容易,很有可能会牺牲,如果我不小心战死了……”
机关城舒大城主微笑一下,走近过去,轻轻用纤手抱起万纶的脸,嗓音变得十分温柔,轻声道:“留你一个人活在世上,我可舍不得呢,所以,只好让你陪我一块儿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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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折腰山失守,终被浩荡龙神大军踏破,十三座山峰精锐尽丧,一二把手诸葛长怀、王临霄先后身死。
至此天狼、黄龙、英雄三大州府皆入大禹,天烛国失去了整片南院土地。
北征军入镔铁府。
沉仙城里,三军主帅魏颉,对上了率军亲征的镔铁府持节令。
杨歼的亲哥哥,“枪圣”杨铁钊。
魏颉身着一袭青衫,腰佩双剑而不使剑,手握亮蓝长枪,枪名“沥泉”。
一杆魏家枪,天下无敌手!
魏颉自年幼时起便枪剑兼修,至今已有近二十年习练枪术的经历,造诣之深,世所难见。
枪圣?简直是笑话。
青龙转世身魏颉,止境谪仙人,可称作“枪仙”!
枪仙诛枪圣。
魏颉出七成力,一击毙命,以“轰枪式”,射杀枪圣杨铁钊。
战事后,传授了军中将士们,魏家枪中最强的掷枪术“破竹式”。
此式,一枪就抵一根床弩,威力无与伦比!
征伐持续推进,军队在伐北大将军魏颉的带领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其中冲锋作战能力最强的一支分属军队,当属刘平幽和薛文进统率的“陷阵营”。
以步兵对骑兵,以骑兵对战弩。
其魔幻程度,仿佛是要以区区凡人之躯,与诸神并肩!
寻常军伍打仗,一旦出现十分之一的战损,基本就要不行了,超过五分之一的牺牲,仍能保持不退,那就算是精英。
若超过半成,那便是精英中的精英。
魏家军,可以做到全员皆死斗而不退!
魏字王旗之下,人人奋力拼杀,攻城略地,千步杀贼,万步诛寇。
几万人拧成一根“绳子”,几十万人就是一根巨鞭,摧荡北国蛮夷,惩戒天烛的无上神鞭!
无敌之军,岳动川移,所向披靡,雷骇电激,百道俱进,并驱虏庭。
搬山倒海易,撼魏家军难。
狼蛮族人无不望旗溃逃,兵败如山倒,闻“魏”字便即丢盔卸甲,仓皇奔命。
镔铁府灌口郡当阳城。
是日,潇潇北风,战马哀嘶,枯枝乱草,旌旗坍倒。
此地,已是一座空城。
城头处,站着个少年人。
少年名叫刘周,是城中著名的小混混,小时候靠着吃百家饭,勉强活了下来,长大后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为乡里乡亲们所厌弃鄙视,视作晦气之物。
大恶从来没有,小恶从来不断的混混刘周,今日要独自一人守城。
没了兵没了马,城里也没了人。
但还有他刘周在。
只要他刘周还活着一天。
这一座“养”着他长大,让他活到了十七岁的城池就不会破!
刘周孤寂的立于城墙之上,望着不远处缓慢推近的铮铮铁甲,低声呢喃道:“剑仙老爷,谢谢你赠我灵犀语术,下辈子我报答你。今儿死便死了,死前能当一回英雄,值得,我无憾……”
城门打开,笛音袅袅。
上百头野兽从门中狂奔而出,啸声震撼人心。
这一天,号称固若金汤,飞燕犹不得过的当阳城,破。
史书记载,少年刘周一人守城,死。
北伐战事中,所克城池里,魏颉最愧疚、最不忍的一座,就是当阳城。
这一役,魏颉见识到了一个底层小混混的骨气,足可令人敬佩!
杀入燕云府。
现如今龙神军的赫赫威名,已害得北庭女帝诸葛长雅寝食难安。
天烛龙蒙族人抗击北征军的主帅,姓徐,名如林,原绰号“翩翩浊世俏公子”,现已自封北地“兵神”。
煮酒燃江雪,豪饮过长夜。
塞外残阳,有十里连营,为龙神君所驻扎。
北国兵神徐如林,天纵之才,巧施“火烧连营”之策,妄图一举尽歼魏颉军队。
有黄河之水天上来!
火势刚起,便有河水从天空灌落,浇灭了烈焰,同时也摧毁了徐兵神的全部谋划。
有一名披穿白色斗篷的男子,手持三股银叉,借助瀑布状的湍急水流,自高处落至地面。
救火之人,正是漕帮帮主,“汪-洋恶煞”贺鲤。
数日前,他在黄河里潜水摒气,忽有一怪鱼将其一口吞入了腹中。
在生死关头,白袍贺鲤明悟前世种种,知道了自己原是水德星官,遭嬴秋斩杀后一缕本命残魂转世。
恰逢玉帝道行湮灭,玄武帝君叶光纪为祸仙界,北方水属气运激升,作为水星大官,贺鲤修为增涨之快,堪称翻天覆地!
如此机缘,实在运道太好,不可谓不是“天选之人”。
贺鲤的嗓音响彻十里,聋子多半都能听到他的话语,“魏大胆你在哪儿啊,你兄弟我,来助你来啦!”
在水德巨子贺鲤的参战,和大将军魏颉的出力攻杀下,“兵神”徐如林,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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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府持节令石儆皇,死了,被活活毒死。
死后沦为一具可供自由操控,但无半分神智和自制力的傀儡。
下毒者,耶律巫沉。
诸葛长雅干儿子石儆皇中了毒后,毒性尚未完全发作,浑身剧痛,仍咬着牙厉声骂道:“巫沉,你,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无终平原你败给东方梧桐,是我收留了你,你怎敢……”
已不再是南院大王的耶律巫沉,弯下了腰,看着窍中流血的石儆皇,面带微笑,开口道:“你说东方梧桐?哈哈,那厮不是已经死透了?而且不瞒你说,那天在洛风山,我于暗中吸光了他的兵家气数,四份本命元神归拢为一,现在的我,不仅仅是耶律巫沉,我还是绿袍战神卫京,是人间的兵家圣人!”
石儆皇再没了声音,气若游丝,能听但不能言。
耶律巫沉索性蹲了下来,轻轻拍着燕云府“儿皇帝”的左脸,笑道:“此毒名为‘木偶’,乃用西南大黎某种巫术秘密炼制而成,我要借助这种剧毒,以你的名义,逼宫女帝,让她交出上京城,拥我为天子。我耶律巫沉,生来就不是只能当将军的料子,我要当上京的皇帝,南院既然没了,那我就当北庭的王!”
江巫沉早年间写过一首七言律诗,开篇首联为——“有朝一日为烛龙,我叫长江水逆流。”
折腰山《英雄赋》的最后一句,为“若要数风流人物,须看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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镔铁府已顺利拿下,众甲踏军燕云府。
龙神军负责先锋作战的,共若锐利长矛破阵的,有前、后、左、右、中五大军。
分别名游驽军、踏狼军、行车军、百捷军和背嵬军。
皆是魏颉心腹,亦是魏家军主力。
战前喝酒一直是习惯,魏颉和副将夏侯焚在营内豪饮黄龙酒,魏大将军冷不丁出言问道:“夏侯兄,你可知,我现在有何心愿?”
虬髯大汉夏侯焚喝了口酒,摇头不知。
魏颉手里握着酒杯,目光深邃,其音爽朗,振声道出了一十六字。
“我之心愿,天下太平,四海升平,止戎停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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