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生死爱恨
“砰砰!”
窗外阳光明媚,五岁的德拉科骑在扫帚上,用他的小短腿踢了踢玻璃。安德洛美达假装没听见。德拉科肉嘟嘟的脸鼓了起来,对她怒目而视。
“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可真聒噪。
安德洛美达放下书走过去,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有成年人那么高。她打开窗准备把那个烦人的家伙拽进来,发现自己的手也像成年人那么大。
德拉科爬进窗户里,晃着小短腿坐在窗台上,傲慢地扬着下巴。他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得意,仿佛骄傲于自己的小小胜利。
那双属于孩童的圆溜溜的灰眼睛泛着微不可见的蓝色,像是幼猫眼里没褪完的蓝膜。她看见成年的自己伸出手——
德拉科尖叫着下坠——
安德洛美达从梦中惊醒。
……
哈利穿过狭窄的门道,在霍格莫德车站外那条黑乎乎的街道上看见了德拉科。他瘦得像一把尖刀。
顺着他的目光,哈利看见了一百多辆马车。每年都是它们把一年级以上的学生送到城堡去的。上次开学哈利就发现马车前面不再是空的了,可那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小天狼星和安德洛美达,没时间关注其他。
哈利仔细打量辕杆之间站着的那些怪马,模样有点儿类似爬行动物。它们身上一点肉也没有,黑色的毛皮紧贴在骨架上,每根骨头都清晰可见。它们的脑袋像是火龙的脑袋,肩骨上长着又大又黑的坚韧翅膀,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显得怪异而不吉利。
“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哈利问罗恩。
“什么?”
“那些马——”
“你在说什么呀?”罗恩困惑不解地看了哈利一眼。
“我在说——你看!”
哈利抓住罗恩的胳膊,拖得他转过身来,面对那些长着翅膀的怪马。罗恩直直地瞪眼看了一秒钟,然后扭头看着哈利。
“你叫我看什么呀?”
“看那个——那儿!就是今年新到的拉马车的马!”
“别说傻话了,马车明明自己会动!”罗恩露出非常惊愕的表情,“你没有什么不对劲儿吧,哈利?”
“我……没事……”
哈利困惑极了。难道他看不见它们?这时候,一群学生蜂拥从他们身边走过,说笑着钻进黑乎乎的车厢里,没人对那些长翅膀的马大惊小怪。难道他们也全都看不见?
那德拉科呢?他能看见吗?
一年级的时候德拉科看到牙牙都能被吓得尖叫。梅林作证,那只是一条狗!如果他也能看见又怎么会如此沉默?
……
圣诞节后海格也回来了。
上学期他被邓布利多派去了巨人部落,看样子任务进展很不顺利。他的伤比卢平从狼人那儿回来时还要重。
早上海格重新出现在教工桌子旁,但并不是所有学生都反应热情,许多人更喜欢上学期的代课老师格拉普兰教授。
海格打定主意要把新学期第一堂课上得有趣,为五年级准备了林中考察,想让大家看看动物们在自然环境中的生活。他肩上扛着半头死牛愉快地冲学生们招手,然后转身大步走进森林。
大家似乎都不大情愿跟进去。帕瓦蒂和拉文德郁闷地交换着眼色,摇着头。
走了大约十分钟,他们来到一处林木茂密、暗如黄昏的地方。
海格吭哧一声把那半头牛撂到地上,然后冲密林深处发出一种古怪的、尖厉的叫声。声音在幽暗的林子里回响,像是巨鸟的鸣叫。
哈利看到几匹怪马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罗恩和绝大多数人一样还在朝林间张望,根本看不见几英尺外正在撕咬死牛的怪马。德拉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夜骐。
帕瓦蒂尖叫了起来——她看见一块块肉自动从骨头上剥离,消失在空气里,诡异极了。
“什么东西?”她恐惧地问,“什么东西在吃它?”
“夜骐,”海格自豪地说,“霍格沃茨这里有一大群呢。现在,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有人看得见,有人看不见?”
“只有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见夜骐。”赫敏说。
“很好,格兰芬多加十分——”
“咳,咳。”
乌姆里奇来了,手里拿着写字板,一副高级调查官的派头。她的癞哈蟆眼骨碌碌乱转,整天热衷于跑到其他教师的课堂上调查教学,盘算着清除她看不惯的人。特里劳尼已经留用查看了。
没听过乌姆里奇假咳的海格有些担心地望着旁边的那匹夜骐,显然以为是它发出的声音。
“咳,咳。”
“哦,你好!”海格终于发现了怪声的来源。
“你有没有收到我早上送到你小屋的字条?说我要来听你的课。”乌姆里奇说话时又慢又大声,仿佛对面是个智力迟钝的低等生物。
“哦,收到了,”海格爽朗地说,“很高兴你找到了地方!你看——我不知道——你能看到吗?我们今天讲夜骐——”
“对不起,”乌姆里奇把手放在耳朵边,皱着眉头大声说,“你说什么?”
海格显得有些疑惑。
“呃——夜骐!”他响亮地说,“大马——呃——长着翅膀的,你知道!”
他急切地把粗胳膊扑扇了两下。乌姆里奇朝他挑起眉毛,在写字板上边写边念,“要靠……笨拙的……手势……”
海格看上去有点慌乱,转身面向学生,“呃……我说到哪儿了?”
“似乎……记性……很差……”乌姆里奇说,声音响得大家都能听见。哈利气得咬牙。
“哦,”海格不安地瞟了眼乌姆里奇的写字板,但还是勇敢地讲了下去,“对,我正要告诉你们这群夜骐是怎么来的——”
“你知不知道,”乌姆里奇高声打断他,“魔法部已经把夜骐列为‘危险动物’?”
哈利的心陡地一沉,但海格只是笑笑。
“夜骐不危险!当然,要真给惹急了,它们可能会咬你——”
“对……残暴……表现出……快意……”乌姆里奇又在笔记本上写道。
“不——不是!”海格有些着急了,“夜骐只是因为死人的关系名声不好,人们觉得它不吉利。那只是迷信,没什么不吉利的,对不对?”
乌姆里奇没有回答。她记完最后一笔,抬头看向海格,依旧又慢又大声地说:“请像往常一样继续讲课,我要在学生中——”她指着一个个学生,“——走一走。”她做出走路的样子。“提点问题。”她又指指自己的嘴巴,表示说话。
海格瞪着她,显然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以为他不懂正常的英语。
“真希望安德洛美达在这儿。”罗恩小声说。
德拉科很冷地看了他一眼。
“哦……总之,”海格试图继续讲下去,“这个——夜骐——”
“你们觉得,”乌姆里奇问几个斯莱特林,“你们能听懂海格教授讲话吗?”
“不能,”德拉科说,“很多时候听起来像呜噜呜噜的声音。”
潘西·帕金森咯咯地笑了起来。
乌姆里奇纵容地朝他们笑笑,然后低头在写字板上刷刷地写着。海格的脸一下子全红了,努力装作没有听到德拉科的回答。
哈利立马收回了因为假期里的那个梦而对德拉科产生的同情。他和他父母为他们选择的忠诚忍受煎熬。那些恐惧和绝望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
一月份过起来快得可怕,在不知不觉中,二月已经来临。
这个周末哈利特意打扮了一下,他今天要和安德洛美达一起出去,赫敏在霍格莫德等他们。
今天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哈利用饭勺当镜子理了理头发,一个人去门厅里等安德洛美达,心里惴惴不安。大约十分钟后她来了,身后似乎隐隐约约闪过一个黯淡的影子。
“走吧。”安德洛美达说。
一路沉默,他们来到了帕笛芙夫人茶馆。这地方很小,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特别的香味,像是爱情的味道。哈利怀疑霍格沃茨的所有情侣都挤在了这间小小的茶馆里。他感到头皮发麻,不知道赫敏为什么不把地方定在三把扫帚。
“哈利!安德洛美达,这边!”
赫敏在最里面的座位上招手。他们穿过一对又一对的情侣朝她走去,座位上还有一个人,是丽塔·斯基特。
“波特和布莱克?”丽塔贪婪地盯着他们,“你们两个……关系很好?”
她粗肥的手指抓起鳄鱼皮手提包在里面摸索着,抽出一根绿色的羽毛笔。她和她的羽毛笔看上去都兴奋得快要爆炸了。
“这不关你的事,”赫敏冷冷地说,“你可以把那东西放下了。”
丽塔的表情就像被迫喝了臭汁,恶狠狠地把皮包又关上了。
“你说的记者就是她?”哈利问道。
“十全十美小姐叫我过来说是有大新闻——”丽塔尖刻地问赫敏,“我可以跟他说话吧?”
“可以。”赫敏淡淡地说。
安德洛美达打量着丽塔,她看上去像是被迫失业了很久。以前精心烫过的鬈发已经变直,乱糟糟地挂着。两寸长的尖指甲上的红指甲油已经剥落,眼镜上镶嵌的假珠宝掉了好几颗。
显然,她是有什么要命的把柄落在格兰杰手里了。
“我们希望你报道关于伏地魔的情况——哎,稳重一点儿。”赫敏轻蔑地说,扔过去一张餐巾纸,因为听到伏地魔的名字丽塔浑身一震,把半杯茶水都泼到了身上,“——不知道你敢不敢写?”
“当然,我当然敢写!”丽塔胡乱擦了擦衣服,激动地瞪着赫敏。
安德洛美达欣赏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的道德底线有多低,事业心就有多高。为了报纸的销量,不管是黑魔王还是白魔王,她都有胆子踩上一脚。
丽塔斗志昂扬。
“那么,准备好把真相告诉公众了吗?”
……
安德洛美达回到地窖的时候看见德拉科站在公共休息室入口。谁也没有说话。她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时,他深深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
帕笛芙夫人茶馆。
他冰冷的眼眸晦暗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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