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没有家的孤魂野鬼

马岚再一次泣不成声，她抽动的肩膀无声的诉说着绝望。

        齐佳颖隐约的觉得，故事到这并没有结束，而是绝望的开始。

        但她实在不忍心再问，从马岚口中轻描淡写说出的故事，每一个字都带着玻璃碴子。

        讲的人痛，听的人也痛。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痛吗？”齐佳颖心想，“即使让我以身替她，我也一定愿意的。”

        齐佳颖抬起有些酸痛的脖子，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突然，她看见有一丝阳光，透过重重的障碍，射进了这个低矮破旧的小屋里来，她觉得心里头都是亮堂堂的。

        她欢呼着去抱身边的马岚，说:“姐姐，不要哭了，你看啊！这么阴暗低矮的屋子都能照进阳光，还会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吗？你不是也说过，生活总要存一丝希望嘛！

        马岚姐姐，不知道，余生我能否有幸，做你的希望？”

        “我把过去都说了，你不会嫌弃我吗？”

        马岚抬起头，眼中尽是——担忧？

        齐佳颖不懂。

        “我为什么会嫌弃你？你是受害者啊？你应该是被心疼被保护的那一个啊！”

        “可是我的家人都嫌弃我，我的族人嫌弃我，连我们镇上素不相识的人都嫌弃我！”

        “这是为什么啊？你没有和家人解释事情经过吗？”

        “我说过，我全部都说了。”

        马岚无奈的笑了，她笑自己，也笑这个无情的世界。

        “我刚刚被卖掉的时候，医生就告诉我爸爸，我和一个野男人跑了。

        我爸爸觉得丢人，就放弃了找我。我妈妈为了这事和爸爸吵架，我爸仍然不允许找，我妈妈又气又急就病倒了。我哥哥和爸爸一样固执，他们只在意男人的面子，我在他们心里就是丢人现眼的祸害。

        等我回到家得时候，我爸爸甚至都不允许我进家门，要把我打出去。我解释，我带着他们去找老医生对质，可是那一家子早就人去楼空。

        我爸爸不信我，我们的族人也不信我，他们肆意的编排我，说我是被男人抛弃了，才编一个故事回家来。

        他们根本不在意我受了多少苦，他们的舌头像利剑一样句句锥心。

        最后，我爸爸和我断绝了关系，他说任凭我去哪，做什么，都跟他再无关系。

        从此，我就成了没有家，没有亲人的孤魂野鬼。

        我四处流浪，我捡过菜市场的烂菜叶，我捡过马路边的烟头，我捡过垃圾堆里的塑料瓶，还捡过一个潦倒落魄的臭男人。

        那真是一个脏的发臭的男人，一无所有，也一无是处，是他带着我来到这座城市，然后又嫌弃我，把我扔到这不知所踪。

        其实我也遇到过一个好人，我当时来的时候连身份证都没有，也拿不出户籍证明，是那个男人托关系帮我办好了一切，又帮我租了房子。

        后来他说要娶我，我就把我过去的事都告诉他了，他一点都不介意，但是他父母家人全都反对，我不想让他为难，就跟他分开了。

        他现在应该早就结婚了吧！”

        “你还是很想他？”齐佳颖突然冒出来醋意。

        “我说是，你吃醋吗？”马岚紧盯着齐佳颖的眼睛，像是要证明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

        “是，我吃醋，我不允许你想着别人，我占有欲很强！”齐佳颖说得很坚决，她从来不撒谎。

        这是她的固执。

        “我不想他了，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心里就再没有别人。”

        马岚环着齐佳颖的脖子，轻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巴，“你会不会觉得我莫名其妙？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毫无理由的就接近一个人呢？”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更莫名奇妙？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毫无理由的就接受一个人呢？”

        齐佳颖用同样的理由反问。

        两个人相视大笑。

        笑声融进阳光里，阳光化作一团火焰，温暖着异地他乡偶遇的两颗冰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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