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青里高中（18）
戴白感觉自己置身于一团带有腐蚀性的水球里，无形的液体不断的挤压着他的身体，一路漫延爬进他的内脏器官中。
水球里的空气渐渐稀薄起来，男人的眼镜已经不知不觉间被腐蚀透了，黏黏糊糊的黑色液体附着在他皮肤的每一处。
他只能察觉到自己的血肉被人狠狠拿着钝刀一下一下的刺穿，那把带着铁锈的刀尖狠狠在他的皮肉里打了个滚，硬生生扯下他的骨头，搅碎了他的筋。
无孔不入的黏液堵上了男人脆弱的喉咙，又在绵软的舌尖上“滋滋”腐烂出新鲜的伤口。
他听见自己含糊着发出了惨烈的哀嚎，被桎梏的身体在黑色的水球里不断痛苦的挣扎着。
不行……他不想死啊……
男人的生机逐渐衰弱下去，像一株被山火撕碎了根基正在迅速枯萎的野草，与之相对的，则是他那颗因为异能还在疯狂跳动的心脏。
但是也很快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的身体开始失去了柔软的机理和肌肤的弹性，慢慢变成僵硬而干瘪的躯壳。
救救他……
他不想死……
生与死之间，戴白恍惚中似乎透过黑色的液体看见了一丝黄褐色的光斑，清脆的摇铃声在他耳边炸裂。
叮铃铃铃——
男人身上的软泥在这之后慢慢脱落，带着铁锈味的清风轻轻拂过他的额头。
他听见一个声音在背后呢喃低语着：“你想活下去吗？”
戴白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我想……无论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那么今夜，你安全了——”
……
赵般般才发现表面破破烂烂的图书馆其实内有乾坤，偌大的场地里满满当当塞全了各式各样的书。
“这么多书？”刘洋瞠目结舌大惊失色的乱嚷：“这得看到花都凋谢了也看不完所有的书吧？！”
他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灰扑扑的书架，又围着周围四处转了转。
难怪戴白他们那天找了一天，面对浩浩荡荡的存货，没有脑子的人才会去没有目标的寻找，真当勤能补拙吗？
浪费时间没有收获也是他们活该。
赵般般一开始也被这么多的书吓到了，等听到他的傻眼傻语之后，又淡笑着说他：“想些什么呢？我们俩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就把整个图书馆的书看完，当然只找许佳佳看过的书。”
可是许佳佳看过的书是那些呢？
图书馆的每次借阅都会在图书管理员那里留下记录，只要能找到许佳佳的借阅记录，那么肯定能找到其他的线索。
听起来当然很简单，但是真正做起来就很有操作性了。
从老爷爷的角度上肯定不愿意把借阅记录本拿给他们看，可是他们也不能明抢——游戏副本里的任何不起眼的土著，说不定就是一个隐藏的大boss，到时候记录本没拿到，赵般般两个人先给自己的结局打出gameover。
但是这个老爷爷看起来还是更像人一点，情绪也很鲜活。
怎么办呢？要不冒一波险？
“真的要这样吗般般姐？”刘洋蹲在地上无助的捂住了脸，他成年后就再也没干过撒泼打滚的事情了，一下子实在接受不了。
赵般般拍拍他的肩头鼓励道：“没关系呀，就当回归童年啊少年，靠你了！一定要加油哦。”
说完的某人直接毫不犹豫的往后走，小心的藏进门后阴影里，还用支持的眼神看向了颓然在原地的男生。
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刘洋噗的一声坐在地上，又伸手故意把书架狠狠推了一把，摇摇晃晃的书架接二连三的掉落了许多书砸在地上，弄出巨大的响动声。
随后他向后一倒，直接躺在灰尘遍布的地面上，发出了大声的哀嚎。
“啊！好痛啊！有没有谁来救救我……”
说实话，刘洋的演技真的不算好，甚至一度看上去有点辣眼睛。
赵般般看见他一边双手捂住心口，一边脸上却露出了便秘许久难耐的表情。
男生的腿在地上像螃蟹活动大钳子一样乱踢着，四周的空地都被他的裤腿扫出了一块没有什么灰尘的干净地。
他嘴里乱七八糟的喊着疼，叫又叫得欢，嗓子倒是洪亮有力，还从地上支棱起半个头，偷偷去观察门口是不是有老爷爷的身影。
赵般般把身子往后缩了缩，将自己藏得更好。
两个人等了一会，感觉没有什么结果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刘洋的四肢僵住了，又张牙舞爪地龇牙咧嘴演出起来，毕竟唯一的观众马上就要到了。
老爷爷看起来果然是个正常土著人类，起码有人类的同理心，听见受伤学生的求救声还是忍不住跑来查看。
“娃娃，怎么了这是？哪里难受啊？”老爷爷在刘洋旁边蹲下来，用手小心的去摸他的额头。
“爷爷，”刘洋对着赵般般的方向面目狰狞着扭曲表情暗示了几下，又要断气似的喘了几口气，小声说：“爷爷，我心口痛……”
赵般般趁着老爷爷还在关心他的时候赶忙从门后跑出来，一溜烟往门外跑。
“不烧啊，”老爷爷收回刘洋额头上的手，又往自己额上比对了几下，感觉温度差不多，他疑惑的问：“娃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像要中风了一样？”
刘洋把观众的反馈立刻吸收，脸上的用力过度演技也收敛了几分，他半死不活的叹了两口气，说道：“我的心口好痛啊！”
“什么？”他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把耳朵往刘洋又凑近了几分，“男娃怎么声音这么小？爷爷耳朵不太好，听不清。”
刘洋的脸终于适时微微僵住了，把脑袋放过去大喊了一声：“爷爷！我说！我心口疼！”
声音传出很远，把已经出了图书馆内室的赵般般吓了一跳。
喊什么呢这小子？
赵般般搓了搓手臂上异军突起的鸡皮疙瘩，悄悄垫着脚往图书馆登记处走。
登记处的档案被统一放在同一个地方，就在老爷爷坐的桌子的抽屉里。
翻了又翻，她终于找到了从9月份到11月的借阅记录，但是借阅记录上的东西太多，她一时工程量大增，最后还是打开了腕表切出拍照模式，手下不停的把所有记录页面全部拍下来。
只希望刘洋能多糊弄一会。
刘洋当然不知道她的想法，他这个时候也装的艰难。
老爷爷的力气竟然比他这样一个成年青壮还要大，一只手就能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要不爷爷带你去医务室？”他的脸上露出了点点关心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去扶刘洋的腰。
刘洋被他伸手一拉，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颤颤巍巍的说：“不、不用了爷爷，我这是老毛病了，歇一歇就好。”
听到这个话，老爷爷这才放下心来，图书馆还需要他去值班，他其实也不能出去太久。
他担心这孩子没上几天学就这么没了，那多不值得啊。还要上课呢，没多少时间了。
老爷爷一边想着，一边从旁边的犄角旮旯里拖出来一个凳子。
“娃娃，你在这上面休息一会儿，”他又伸出手一把把刘洋从地上拖起来，安安稳稳的放在椅子上立好。
刘洋：“谢谢爷爷。”
他现在确定自己确实打不过图书馆管理员了，幸好当时没有要明抢的想法，不然这个时候已经被挫骨扬灰了吧？
赵般般到底好了没有啊？她怎么这么慢，还没有搞完。
刘洋有点坐立不安，面上还是痛苦不堪的模样。
老爷爷又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看了又看门外，说道：“既然你这是老毛病，过一阵子就好，那我就先去图书馆门口登记处去了，那里离不了人。”
刘洋心下大惊，立马伸手拉住他的手，“爷爷，别、别走，我觉得自己还是有点不舒服，你再陪我一会儿吧。”
一句话他说的磕磕绊绊好几次，心里已经暗暗流出两条眼泪。
赵般般，你怎么这么慢啊！！！
老爷爷一时间没说话，半晌才回了他一句话：“你这是什么毛病？缺爱啊？”
刘洋哽住，突然之间实在找不到什么其他的说辞，只好捏着鼻子默认下来，默默扯紧了老人的手。
被他拉住的大手掌心粗糙，手心中间几处都有明显的裂缝，他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却又不能扯住把手扒开使劲看。
两个人一时无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时间又过去了好久，两个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老人低头看向一脸便秘的刘洋说：“你好了吗？怎么还在痛吗？”
“啊，”刘洋立刻伸手去捂住心口，声音洪亮：“好像还是有点疼，爷爷可不可以……”
“娃儿，”老人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满是老年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芒，不紧不慢地问：“你不会是在骗我吧？你真的哪里痛吗？”
刘洋愣怔了一下，恍惚间觉得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老人逆着光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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