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有什么线索？”客栈房间里, 长怀卸下东西, 略有些慌乱地看了我一眼, 问道。
我坐在床沿，仔细地盯着他每一个动作, 半响才反应过来，长怀问的是有没有关于三皇子的线索, 于是我不紧不慢地说没有。
长怀似乎是松了口气，眉宇间久聚不散的阴霾消了一半，忽地那两道秀美的眉毛又皱起，他狐疑道, “既没有线索, 你怎会来锦城？”
“走尸大军迁移到西南来了, 我当然是哪里有危难就往哪里去啊。”我扬眉一笑，“难道你觉得, 我会乖乖呆在洞庭，看着我哥娶他不喜欢的女人？”
长怀眸光一沉，旋即露出那副标志性的涵养极佳的笑容，温润有礼地说，“阮姑娘乃北方名门世家出生，模样标志, 性情温和, 是容易相处的对象，你哥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娶妻生子, 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你怎么就在这件事上执迷不悟？”
“我心疼你啊，长怀哥，”我抬头看着他，眼眶里溢着热气，“一开始对你动心的人是他，害你沦陷的人是他，现在抛弃你娶别的女人的也是他……”
“不存在的。”长怀仍然浅笑着，只是表情稍显的不那么自然，“思空和你都是我的学生，与我而言，能与你兄妹二人尽此师生缘分已经求而不得了，不可能要求更多了。”
我垂下眼眸，长怀将手放在我肩上，温声劝道，“你们两一母同胞，现在他成亲你不去，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长怀语重心长，却没有半点身为长辈的架子，我望着他那双清澈纯净的眼，忽有些伤感，拽着他胳膊，道，“我去不去也没什么要紧的，我和莲然，自打娘胎里来，就一直在一起，别人提到冷面神君莲家少宗主，也自然而然想到我，不管是对内的亲缘关系还是对外的名声，我两人几乎没分开过，如今他成亲，我要是太捧场的话，岂不是一辈子只能被人当做莲然妹妹了？”
长怀有些哭笑不得，揉了揉我头，笑道，“你这是什么道理？当莲然的妹妹很委屈你了吗？”
我点头，道，“别的不论，就这段时间的动荡而言，世子们纷纷挺身而出，我也希望我能有所作为，可到头来，临阵指挥的是莲然，冲锋陷阵的是莲然，和氏族结亲、联合南北两方势力的也是他，风光都是他一个人的，我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长怀摇头笑道，“思量，我教你这么多年，从来都不知道你在建功立业方面还有这般抱负，是为师的错，从前对你培养不够严格……看来今后不能这样下去了，等这事情结束，得把你关起门来培养才行。”
“得了吧你！”我嗔笑，“到时候不知道被关起来的人会是谁。”
都说成大事者，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莲然是仙门佼楚，辛苦自不再说，长怀生来注定继承皇位、统领仙门，从小到大肯定没少吃过被关起来的培养的哭苦。
长怀表情微动，联想到我今日说的种种，心里多少有些怀疑，可出于私心，他并不愿意自己的身份被捅破，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看到他这个反应，我心里越发确定，知道千秋雪没有骗我，长怀哥在我洞庭教书多年，其真实身份应是皇城天子苦苦寻找的继承人，一面说着，一面遥想着长怀身着龙袍，接受百官和仙门朝拜的情形。乃继续试探道，“长怀哥，你离家这么长时间，什么时候我陪你回家看看？”
长怀想了想，笑着说，“顾家的几个兄弟姊妹，都已成亲生子，红羽要是活着，指不定都有孩子了，如今烟杏业已长大成人，有空带你去看一看。”
“沈烟杏？”我诧异，“你是说你另外一个外甥，沈红羽的弟弟？”
长怀点点头。
“当初在圣城狩猎大会，沈红羽大放异彩的时候，他弟弟……沈烟杏还只是个毛都没长齐，肉嘟嘟的只会拉弹弓玩的小崽子，”我带笑看了长怀一眼，意识到他成功地绕开了话题，长怀为人所知的身份是仙门顾家幺子，顾家对他管教很少，任由他放浪形骸，成名后号称江东居士，莲家请他来洞庭当老师，也是基于对他顾家身份的深信不疑。
荆北沈氏的两个世子沈红羽和沈烟杏则是长怀姐姐顾花期的两个儿子，因着这一层关系，红羽常来我洞庭玩耍，两家关系也算亲近。
“红羽以前经常来洞庭玩，我印象比较深，烟杏当时太小了，红羽出事的时候，沈家哭成一片，就他一个傻小子，连难过的表情都没有。”我感慨道，“这么说来，我和莲然的确是到了一定年纪了……”
长怀认真审视了我一眼，我道，“到了被老一辈的赶鸭子上架成亲生子的年纪，怪不得莲然，他只是比较倒霉，形势所逼，不得已娶了阮家那千金，换做我，我爹才舍不得我嫁人，更不会拿我当政治筹码，来换取仙门之间的联合。”
长怀欣慰一笑，“所以你知道你哥多么不容易了吧。”
我：“……”怎么说着说着变成了长怀哥来劝我？
离开长怀所在的屋子，我径直下楼往客栈的厨房方向去，千秋雪果不其然出现在路上，倚在栏上，似乎恭候已久。
“怎么？你也猜到了？”我问千秋雪。
千秋雪道，“顾先生在碧海泠池疗了一段时间的伤，刚刚稳定下来，按照他那大义凛然对自己死活不管不顾的性子，不像是会上山采灵芝的人，你瞧他刚才进门时手里拿着的药材没，都是活血的药材，而顾先生的伤需要寒性药材长期压制，这灵芝根本不是给他自己用的，他是在照顾另一个人，所以这里一定还住了其他人，而且他没打算告诉你是谁。”GB2312（86）=“yes”
我思忖一番，面带欣赏之意看着他，“大义凛然对自己死活不管不顾，你倒是形容的精准，冰雪聪明如你这般，猜出长怀哥藏的人是谁 了吗？”
千秋雪道，“不好说，既然是顾先生千方百计要保护的人，对我们来说，一定有利用价值。”
我脸色一沉，道，“合着你想到的就是怎么利用别人？那现在是不是也在利用我？”
千秋雪不知死活地笑了笑，晶莹的眼弯成人畜无害的模样，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辩解道，“我的确在利用你，不然凭我的能力，怎么可能劝得动顾先生跟雪域合作？要知道赫兰费了这么大劲，都没有让顾先生改变主意，赫兰现在气的只想杀人，我就是他杀人的刀，如果我决定了要杀一个人，你怎么可能拦得住我？”
“未曾比试，你就敢下此言论，”我愤愤然把手伸到乾坤袋里去掏出我的之音，道，“你既然这么有把握，不如现在就跟我比试比试，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拦住你。”
“哎、”千秋雪按住我的手腕，后悔不跌地笑道，“我信口胡说，你大小姐宽宏大度，别当回事，眼下得找到顾先生藏匿的神秘人要紧……”
“你且说，我到底拦不拦得住你。”我不依不饶。
“当然。”千秋雪道，“你要是不阻止我，我现在就去杀了顾念。”
我心一凛，有些无可奈何，说白了千秋雪是在给我和长怀机会，他若想杀一个人，方法多得是，不愁逮不着机会，我也不可能将他完全防住，又想到他一路从洞庭跟踪到锦城，又能精准无误地守候在长怀所在的客栈，手段必不一般，想到这里，我就算心里窝着火，也得安分守己，听他安排。
千秋雪见我不答，又放软了语气说，“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希望在这件事上不要再有分歧。”
*
洞庭湖畔，长灯彻夜照着，笙歌伴舞，热闹非凡，庆祝少宗主莲然大婚，同时也庆祝莲氏和阮氏联合逼退了走尸大军所取得的胜利。
而此时长怀和我正在锦城，未雨绸缪，提前应对走尸大军迁移到西南境内可能引起的灾难。
同时我与千秋雪二人，一人在明，一人在暗，想办法揪出长怀暗中照顾的对象。
出乎意料的是，我在客栈守了一天，长怀就在我隔壁守了一天，期间几次扣门送水送食，又与我商量下一步行动，其注意力完全在我身上，丝毫不见伤心神色，也不见他分开精力照顾别的什么病人，就好像为莲然成亲伤心地肝肠寸断的人是我不是他，好像瞒着我照顾他人也是无中生有之事。
但千秋雪还是顺着药材的下落找到了那人的下落。
次日，长怀携我登门拜访坐镇锦城的仙家名门，商谈如何应对走尸大军，而千秋雪则趁我与长怀离开，擦亮了瑰血，准备伺机下手。
只是千秋雪未料到，他所有行动的背后，还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一根锋利的箭搭在紧绷的弦上，蓄势待发。
那射箭之人，从未有过失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应该还能写出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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