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有了洞庭莲氏的加持, 仙门和魔修的对峙最终形成了锦城——俞城对峙这样的局面。
不多久, 九霄在锦城的消息传开, 后邪出现在锦城城外，他踩在小牛背上, 黑发披散，身上黑气沸腾。
这是双方开战之后, 他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烟杏开弓搭箭，莲然拔出奉行，我亦抱起之音，所有人屏气凝神, 似乎下一秒就要天崩地裂。
后邪从容不迫地站在高空之上, 给所有人一个讯息。
陈国皇帝在他手上, 他要拿皇帝跟他们交换九霄。
所有人都懵了，皇帝远在京城, 怎么会突然落到后邪手上？
后邪说完这话，便骑龙离去，没有交代时间、地点，甚至给人一种他在扯谎的感觉。
一众人纷纷看向长怀，事情涉及陈国天子的安危，如论消息真假, 决不能贸然处置。
我利用通灵给莲辛之传讯, 许久，莲辛之的声音传来。
“英子……怎么了？”
“爹，你在京城吗？”
“在……”莲辛之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疲倦, 引得我心头一颤。
“那……皇上怎么样？”
“怎么了？为何这样问？”
“后邪刚才出现，说陈国皇帝在他手中，要用皇帝交换九霄。”
莲辛之倒抽一口冷气，压低了声音说，“前两天京城密报，说皇上无故失踪，如今消息瞒得密不透风，没有人知道皇上去哪了。”
“我知道了。”我想了想，嘱咐道，“爹，你照顾好身体，等我回来。”
……
我掐断通灵，众人正盯着我看，乃道，“皇上确实有可能在后邪手中，准备好交换人质吧。”
赫兰道，“我刚才都听清楚莲宗主的话了，只是说陈国皇帝失踪，没说去哪了，怎么就断定他在后邪手中？九霄是我们唯一的人质，如果能利用她对付后邪，那这场战争就可以提前结束了，现在这种时候把人质交出去，我没听错吧？你莲家英明一世，竟会犯这种错误？”
“赫兰，你雪域皇族的风俗我不清楚，但在场都是陈国子民，天子落入魔修手中，江山动荡，你可以坐视不管，但我们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我道。
“没错，”江心磊道，“后邪既然能说出用皇帝交换九霄的话，那他多少有点把握，不然他凭什么认为我们会因为他一句话，就真的把九霄送出去？”
江心磊的聪明剔透我心中早就有数，这孩子年纪虽轻，但见解独到，在香蒲镇城隍庙那次，使计逼出了谋害莲辛之的人，魔修围攻洞庭期间，他亦出谋划策，和我舅舅江毅相比，简直不像一对父子。
莲然道，“心磊，你接着说。”
江心磊点头道，“后邪没说交换人质的时间和地点，那很有可能，他下次还会回来，如果可能的话，说不定他就会带着皇帝在城门口等我们交出九霄。”
众人认可他的想法，江心磊又道，“但后邪此人，狂妄至极，香蒲镇那次，九霄还在我们手里，他就能直接操控九霄，这次说不定会故技重施，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九霄不受后邪控制，再从他手中换到皇上。”
巴仁笑笑，“说的轻巧，谁去换？你？”
江心磊脸一红，低下了头。
我道，“说的挺好的，心磊，九霄这段时间经过我们的照料，身上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了，只是我们之中，谁有这个本事能从后邪手里换到人呢？”
长怀道，“我去吧，儿子去救父亲，天经地义。”
莲然道，“怎可能让三皇子出面？万一皇上有个意外，江山重任在你手上，你怎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长怀与他对视一眼，闪躲似地垂下了眼帘。
莲然，“此事恐怕只能我去。”
长怀怔住，我心乱如麻，巴仁笑道，“少宗主果然有魄力。”
千秋雪笑了笑，道，“少宗主当仁不让，确实令人钦佩，可你这新婚没多久，贸然出头，不怕新嫂子为你守寡？呵，我看在场诸位，也只有我能完成此任。”
“瞎说什么？”赫兰笑道，“三弟，你出什么风头？”
巴仁道，“三殿下也不是出风头，你和重紫殿有些渊源，只是王子你不知道罢了。”
此语一出，千秋雪笑容凝固，众人也是一副惊疑不定之色，赫兰道，“你胡说什么，三弟怎可能跟重紫殿有关系？”
“他娘——”巴仁一脸嘲讽地看着千秋雪，不痛不痒地说，“那个卑贱的女人……”
“巴仁你闭嘴！”我怒道，“仗着有张嘴就能胡说八道，请你注意措辞。”
巴仁和赫兰没料到我会这样生气，尤其是赫兰，正在赔不是和被赔不是之间做纠结，他三弟千秋雪在雪域没少被人当话题议论过，从未见过有人为他出头，替他说话。
千秋雪抬眼看了下我，浅浅一笑，道，“巴仁说的没错，我娘的确和重紫殿有些关系，我去交换人质，是最佳人选。”
此时有人提出质疑，“万一你临时变卦，投靠魔修呢？你娘和重紫殿有关系，那你呢？”
千秋雪瞪他一眼，凉凉地说，“不想我去也行，你去吧。”
那人当即住口。
于是这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次日，后邪果真带着陈国皇帝出现在城门口，一同露面的还有几名魔修弟子，看样子差不多和三命一个级别的，千秋雪也带着九霄站在城门上，和后邪遥遥相望。
众人紧张到了极致，千秋雪侧着头和九霄低声私语，不知情地恐怕真以为千秋雪实际上是后邪安插在仙门的内线，不然怎可能与女魔修九霄关系如此融洽，还能从容面对后邪。
后邪的皮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无论何时总给人一种颓靡之感，相比之下，饱受魔修□□的陈国皇帝给人感觉更加健硕，他意识清醒，目光依次扫过一众仙门世子，最终停留在长怀身上，旋即他双目大睁，瞳孔骤缩，做了个简单的嘴型。
长怀朝他点头示意，目中柔光如水。
陈国皇帝顿时老泪纵横。
后邪紧闭双唇，一抬手，九霄的身体随之颤动。
“为父找你找的好苦。”
这句话是后邪跟九霄说的，也是陈国皇帝想和长怀说的话，九霄不答，一只手拽着千秋雪的胳膊，因白玉荣的死，她早已对后邪恨之入骨，她受自己的亲生父亲操控，亲手结果了所爱之人的性命，空有痛心和悔恨，她所能做的，却只有逃亡，不断地逃亡，逃离父亲的魔掌，直到她遇到了长怀。
千秋雪替她回答说，“九儿也很想你，做梦也在想着你。”
做的都是噩梦而已。
后邪笑笑，伸手招千秋雪过去，“世子，你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千秋雪摇头，“你先把皇上放了。”
后邪笑容凝固，千秋雪道，“你能从京城抓到他，足以说明您本事通天，如今天下都在您操控之中，您哪里需要拽着一个老头子不放？”
后邪伸手一甩，九霄凌空跃起，朝他飞过去，千秋雪及时抓住她，单手揽住她，与后邪道，“您先放了皇上，算我求您了。”
“好吧……”后邪似笑非笑，“既然世子你劝我，那我勉为其难，老头，走吧你——”说着伸手在皇帝背上一推，后者猛地摔了出去，以几乎看不清地速度朝城门口飞过来！
长怀起身去接，我拉住他，因为此时莲然已经飞出去了，他迎面冲向飞过来的皇帝，扯住他衣襟，让他在撞到城墙之前堪堪停住，然后被莲然往上一提，飞上了城门。
长怀紧张地脸都红了，扑腾上前抱住皇帝，目光越过皇帝落在莲然身上，颤声道，“思空，多谢你了。”
莲然淡淡回答，“三皇子客气了。”
皇帝抱住长怀的双臂，仔细地端详着长怀，他需要非常用力地克制自己情感才能控制住泪水，面部表情都扭曲了，才吞吞吐吐地说出，“我儿……真的是你……”
面对此番情景，长怀也十分伤心，他跪在陈国皇帝面前，坦言自己的不孝……
我和莲然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陈国皇帝亲自作证，再也不会有人质疑长怀的身份，也就是说自此以后，我们洞庭莲氏，将永远失去一位教书先生，而京城，将会多了一位三皇子。
空中另一头，千秋雪和九霄已经在后邪对面了，后邪怜爱的伸出手，抚摸九霄的头，九霄的身体都在打颤，千秋雪握着她的手，令她勉强镇定。
她从小到大的印象里，后邪绝不是这样子的。
可她根本不了解这个人，她从前并不介意别人说她爹坏话，说他是坏蛋，是叱咤风云的魔头，只要她爹没有滥杀无辜，没有屠戮百姓，她相信他爹和世上其他的父亲没什么两样。
毕竟他也曾经信誓旦旦说过不会滥杀无辜，如今整个中原大陆战火焚烧，生灵涂炭，都是拜他所赐。
她想要的幸福一直都很简单，就如那夜在重紫殿的时候一样，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答应要娶她，答应要照顾她一辈子，而她只要在他爹面前撒娇打滚，哄他开心就好。
这些全都是梦幻泡影。
九霄瞪着一双大眼，看着他爹，如果她还有泪水要留，此时此刻早已经留下了。
只是她早已经心死如灰，后邪握住她的手，查看她的身体状况如何。
他所关心的，不过是九霄还能不能继续为他所用罢了。
九霄忍住心中的排斥，假意配合后邪的检查，就如同刚才在城门上，配合后邪飞过来那般。
后邪或许还没有发现，长怀他们早已经将她身上的魔种清理干净了。
而九霄更是不知，此时她的身体被另一个人操控着，身体内的魔种仍在，只不过不再受后邪操控而已。
后邪检查之后，满意抱了抱她，与千秋雪道，“当日我在重紫殿与你说过的话，至今仍然算数，仙门百家命不久矣，你现在投靠我还来得及。”
千秋雪笑了笑，银发被风吹起，像个无邪的少年，他甜甜地喊了后邪一声“伯父”，而后道，“你心心念念惦记着我娘亲，我这就送你去见他如何？”
后邪神色一变，忽察觉身体一痛，嘴角有鲜血溢出。
城门上的人炸开了锅，只见九霄一手抱着后邪，一手穿过后邪的胸膛，将他那颗冷漠、无情的心脏狠狠地捏在手中。
后邪垂下眼，看到九霄那张惊惶的脸，神情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慈祥，他笑道，“九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千秋雪轻轻一笑，踢了踢瑰血，弯刀发出一声嘶鸣，旋即飞离他脚下，抹过后邪的脖子，后邪再也无法听到九霄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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