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章 无酒
蓝曦回到了山上,拖着步子走向道观大门。
真没想到,第一天下山就把自己心情整成这样,也是没谁了。不过也是,其他人此刻估计在找地方好好玩,只有自己和个傻子一样硬要去找点什么事干。
蓝曦抬起头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敞开的道观大门,而是那个靠在门柱子上,边上还摆了两个酒盏的无。
蓝曦不禁抽了抽嘴角,这人怎么老大不小的,活也不干了等着我的酒喝是吧。
慢着,他怎么知道我会买酒回来?我们修的不是剑法吗?他难道还偷偷修了仙术?
不过,蓝曦此时嘴角也是勾起一抹弧度,也好,找个人说说话也好,无师父也是这地方为数不多能和自己无话不谈的存在了。
毕竟这酒,也是他教我喝的。
“感受到师父您的地位了”这中秋夜,本来和师兄们赏月吃饼好好的,突然来了个侍者让自己过来见见无,“您这时候找我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找个人陪我喝喝酒,一个人喝没劲。”无开门见山,差点没把蓝曦吓得当场拔腿跑。
“不是您找个侍者大哥喝不就好了么,我这真不能喝酒啊。”蓝曦推辞道。
“怎么不能喝酒了!”无指了指蓝曦,声音抬得老高,“今天你就是喝不了,也得陪我喝。”
蓝曦人都要裂开了,这人怎么不讲道理的啊。
“坐下!”无打了个手势,然后举起他那大酒葫芦,“满~上~”
蓝曦坐倒是坐下了,脸却下意识往后挪。酒嘛,总是会有点辛辣的酒气吧,还是避一避的好。
不过这酒怎么有股清香?蓝曦好奇,又往前靠一点,确实,菊花的淡淡香气,至少应该不是烈酒。
“上好的菊花酒,别人想喝我还不给呢。”无一边大笑着,一边也给自己的酒盏斟满酒。
“哦,哦”蓝曦敷衍道,不过,这酒,他还是不想喝。
无似乎看出了蓝曦想要逃避的心思,“我刚不说了吗,今天这酒,你不想喝也得喝了。”
蓝曦缩了缩脖子,“我真不能喝酒”
“也没人生下来就能喝酒啊,来来来,干了它,别给我废话了。”无丝毫不给蓝曦机会,连珠炮似的给蓝曦劝起酒来。
蓝曦看着这小酒盏里面的酒,虽然成色好看,但自己已经想象到入口那股辛辣味了,实在不敢。
“怎么酒都不敢喝,你肯定不是男人。”
蓝曦愣了一下,不是,这是酒后胡言乱语还是在威胁我?
这下蓝曦进退两难了,他看了一眼无,无的眼神似乎充满了笃定,好像他真的掌握了自己的秘密一样。
蓝曦开始心虚,但又告诉自己不能心虚。
然后,他看了看那盏酒。
不就是一盏酒吗?我喝还不行了。蓝曦狠下心来,左手捏住自己的鼻子,右手端起酒盏,一口闷。
对于从来没有喝过酒的蓝曦而言,即使是淡淡的菊花酒,也是有几分辛辣的,蓝曦不得已被呛了几下,脸颊开始微微泛红。
得,自己酒量也是真差,估计没个几两就得倒下。
“这不是挺能喝嘛,来来来,继续。”无看着蓝曦喝下去,露出欣慰的笑容,又给他满上一杯。
别,您哪看出来我挺能喝了,再喝估计自己就没了。
但蓝曦现在是敢怒不敢言,加上这酒劲上来,思考的能力也下降了。
“借酒浇愁,人生几何啊,哈哈哈哈!”
无仰头大笑,一口饮尽盏中酒,遥对月光,眼角居然渗出了泪水。
蓝曦在月光的映照下,看的清楚。无这样放荡不羁,古怪多端的人,也会流泪吗?他盯着无的嘴角,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谁知无猛拍石桌,险些把石桌都震碎,然后似乎是酒劲上头,他狂笑着,发出骇人的笑声。
蓝曦下意识将座位往后挪了一些,咽了一口口水。
“为什么,为什么,凭什么!”无看上去明显是酒劲上了头,一边狂笑一边吼,“别人无罪,我复仇背债?有几分势力就能为所欲为?啊?哈哈哈哈!”
“荒唐!荒唐!”
蓝曦看着无这副模样,抿了一小口酒压惊。
“你知道吗,青云门里面可不只是那些立志修道的穷苦人和有志青年,很多,可都是有钱有势的大家公子呢,”无又给自己满上一盏,酒后无话不说,“我和她逛庙会,我只离开短短几分钟,她就被纨绔子弟缠上,但你知道多好笑吗?那些人居然是我的同僚,哈哈哈,青云门的人呢,哈哈哈。”
“嗯他们怎么了?”蓝曦试着接上他的话。
“怎么了?我隔着人群,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她押进巷子里,他们做了什么?”无的眼睛布满血丝,语气及其愤怒,“我过不去,我不能把面前的无辜百姓全部打倒冲过去,我只能挤,挤着挤着,我过去了,你猜怎么着?”
蓝曦不敢再说话了,他感觉后面的发展不是他能够想象的了。
“有几个内功高手呢,他们家族的内功高手陪同着呢,狼狈为奸,三下五除二把我打倒了,说我在庙会闹市,送回了青云门,被师父关了禁闭?”无瞪大了眼睛,这次他拍击石桌,巨大的气力直接将石桌震碎,石桌一下子便只剩下了蓝曦那半边,“关禁闭?我忍了,我关了禁闭,然后出来,却得知她已经自缢了?”
“你猜猜发生了什么?是个人都能猜到吧?”无的酒盏和这半边石桌一起掉到地上碎掉了,他便举起酒葫芦大口喝下不知多少酒,“然后我出关那天,便直接取了那两个人的狗头,死不足惜,死不足惜!我做错了吗?做错了吗?”
蓝曦没有想到,无居然直接把那两人杀了?
听师父说,无本来是上一层的弟子,因为某些原因,才到这里来做事的。
上一层的门槛,便是青云剑法第二层入门,所以,他的同僚,也大都是第二层的实力。这直接击杀,无自身的实力是有多强?
“我,做错了吗?”无说着,突然看向了蓝曦,差点没给蓝曦吓死。
“这我也不能给出答案。”蓝曦支支吾吾。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做错了吗?”说罢,无似乎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垂下头去,将酒葫芦也扔到一边,“若非恩人相助,你早就见不到我了。”
蓝曦这下子缓过神来,还以为他要把自己杀了呢,刚刚的无看起来真的是杀神附体,蓝曦毫不怀疑他一暴走就把自己碾死了。
“没有酒了,故事,也没有了。”
无自顾自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这石台,留下了蓝曦,和半张石桌。
蓝曦看了看盏中的酒,一口饮尽。
好像没有那么辛辣苦涩了,这江湖,这人生,应当更是百味杂陈。
那之后无总是找蓝曦喝酒,有时候甚至灌他几两,蓝曦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有几回心情差的时候被叫过去,过了酒局睡一觉心情便好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学坏了,后来蓝曦每每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找无讨酒喝了,无也是会很高兴地去买,可能是因为上瘾了吧。习惯了那种辛辣苦涩的味道,似乎喝下一口,入喉的不仅是酒。
蓝曦看向靠在门上已经摆好酒局的无,感觉心情好了一点,笑了笑,“师父,怎么,这么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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