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好得很
宋嘉瑶下意识要点头,点到一半她又反应过来,亮着眼睛摇头。
虽然是有点吓人,但是她才不会怕!
“你……方才拉着我跑做什么?”崔鹤行又问。
宋嘉瑶眨了眨眼,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还牵着他的,她连忙松开了手,鼓着腮帮子认真回答道:“你是摄政王,当时那样的情形,若是被人撞见,只怕又会有关于你仗势欺人的传言流出去。”
崔鹤行这么好,她不想让他再多担骂名。
原本她放开了手,崔鹤行心里是很不爽利的。但眼下听见她的话,他眼里又忍不住泛起淡淡的笑意。
“还是你想的周全。”他温声道,“我让观琴带你去水榭处吧。”
他去见过忠勇伯之后,回来就发现宋嘉瑶不见了人影,联想两人初次相见的情形,他心里便猜度着,她一贯是个喜欢乱跑的性子,说不准这次又跑到什么地方迷路了。
于是才有了方才他带着观琴来找宋嘉瑶,撞见孙洄意欲调戏她的事。
听见崔鹤行这样说,宋嘉瑶自然高高兴兴地应下,半点犹豫都没有地就和观琴走了。
崔鹤行神情温和地目送她走远,在她回过头来与自己对望之际,又笑着与她颔首示意。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他方才垂下眼,负手转身回了湖心小园。
观琴将宋嘉瑶送到了水榭后,回过头就将孙洄如何作死的事说给了裴延听。
裴延素来是满肚子坏水,大抵是因为在摄政王手底下当差久了,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就是看别人倒霉。
听完观琴的话,他咂了咂嘴:“王爷投鼠忌器,定然会因为怕吓着宋大小姐而选择隐忍不发。但这口气若是就这么咽下去,未免也太便宜孙洄。”
虽然王爷事后肯定会收拾孙洄,但裴延心里也有自己的考量——之前王爷想收拾周养俭,让他借故在周养俭献给皇上的檀木琴中动手脚,孰料近来周养俭为了这事四处发疯攀咬人,有好几回都险些歪打正着查到他身上,最后还是王爷出手帮他擦了屁股。
为着这事,裴延近来在王爷面前是很有些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一不留神惹得王爷不高兴,落得和叶治微一样去羌州吃沙子的下场。
眼下孙洄敢作大死,于裴延而言,这不就成了送上门来的讨王爷欢心的大好机会了吗?
他拍了拍观琴的肩膀,语气深沉:“谢了。”
观琴还没明白自己怎么分享了一个小八卦就被发了一张好人卡,正想开口问,却见裴延已经提着酒往别处去了。
行吧。
反正裴延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边裴延提着酒在人群里晃荡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一个身穿乌金色织锦地绣菖蒲纹圆领袍的男子身上,他走过去,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将手臂搭在男子肩头:“傅小将军,别来无恙啊!”
傅云沉警惕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声音冷硬:“你又想干什么?”
不怪他如此警惕,作为和裴延从小斗到大,并且一次上风都没占到过的冤种发小,他实在是太了解裴延了。
他一找上门,准没好事!
回想起他当初只会用蛮力揍人的时候,裴延就已经无师自通学会利用皮相扮可怜博同情,害得他隔三差五被自家老父亲用棍子追着打,傅云沉看向他的眼神愈发防备:“我可警告你,你离我远点。”
裴延“啧”了一声,很有些受伤地叹气:“小将军这么说话,很伤人啊。枉我顾念旧情,想着来送你一场天大的功劳,你要是不领情,我可就找别人去了。”
他说完,作势要走,在心里默念三个数后,果然听见傅云沉犹豫出声:“等等……什么功劳?”
裴延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十分平淡的口吻道:“近来王爷有了心仪的女子,这件事你可有耳闻?”
“什——”傅云沉猛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没骗我?”
裴延苦笑:“我敢在这件事上诓骗你?”
也是……
傅云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打探起来:“是哪家姑娘,居然有这般好运道,能得咱们王爷青眼!”
鱼上钩了。
裴延翘唇轻笑,回答了他的问题后,又和他掰扯起另外一件事:他们家王爷红鸾星动实在不容易,眼看着近来和心上人没什么进展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不长眼的想着横插一脚。
傅云沉闻言,立时眉毛倒竖:“哪个活腻了的东西,居然敢觊觎王爷的人?”
裴延好心地给他指明:“就是承平侯府的世子,孙洄。”
“我知道了,”傅云沉冷笑,“看我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傅云沉是个实诚人,具体表现在他说完之后就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孙洄按在墙上狠揍了一顿,揍得他哭爹喊娘不知今夕何夕。
而就在不远处,被观琴请过来的宋嘉瑶左右望了望,迟疑道:“崔慎,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她想到了一个很贴切的形容,“好像有人在杀猪。”
她很有些怀疑地看了眼崔鹤行,他把她叫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让她来看杀猪吧。
崔鹤行沉默了一瞬,方才道:“是不是你听错了,”他将手里的食盒拿出来,递到宋嘉瑶面前,“崇德寺送过来的吃食,你带回去尝尝?”
宋嘉瑶兴致勃勃地打开食盒看了看,然后小脸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又是青团啊……”
她对青团没有意见,但是,她觉得,人不能,至少不应该,短短十天吃三回青团。
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变成青团了。
崔鹤行正要说话,又是一道凄厉的叫声想起,让他想装耳聋都装不成。
而宋嘉瑶已经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崔鹤行没办法,只能跟在她身后,然后和她一起,在一丛枝叶扶疏的青竹后站定。
青竹前的院墙上,孙洄像只案板上的鱼一样被人按在墙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渗着血。
他大概是被打怕了,正哀声告饶:“……我与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到底是哪里犯了你的忌讳,你倒是说出来,也好教我死个明白,免得我下次再做错事不是?”
“想知道自己错哪儿了?”着乌金长袍的少年郎君意气飞扬,眉眼锋锐,“我问你,你可认识宋家大小姐?”
孙洄听见这个称呼,只觉得脸上被鞭子抽出来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没忘记自己被那一鞭子抽到在地上之后,仰头看见的摄政王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会死在那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为宋嘉瑶出头,又为什么会放过他,可此刻听见“宋家大小姐”这几个字,他还是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认、认识……”
“你也配说认识这两个字?”傅云沉又朝他脸上重重砸下一拳,“再让我知道你对宋大小姐不规矩,小心我废了你的老二!”
他收回手,轻描淡写地踹了孙洄一脚:“滚吧!”
旁观了整件事的宋嘉瑶欢喜地转过头,看向崔鹤行:“崔慎,你可知道他是哪家公子?”
崔鹤行愣了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好了,”宋嘉瑶一脸向往,“我想嫁给他。”
这样为人正直的小郎君,难道不是很好的夫婿人选吗?
他帮她出头耶。
崔鹤行抿唇,好半晌,他唇边才勾起一抹弧度:“我不大认得,想来应当是那个不入流的世家子弟吧。不过,你若是觉得他好,我回头便帮你打听一二。”
“那就多谢你了!”宋嘉瑶笑着朝他福了福身,下一瞬便听见丹茶叫她的声音,于是匆匆和崔鹤行说了声再见,就提着裙角跑走。
教训完孙洄,傅云沉深感自己如今也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成熟男人了,心中一时快慰的同时,又开始想象等王爷知道了会如何奖赏他,没成想他一转过头,就看见青竹后立了个人影。
看那张清绝皎然但又不苟言笑的好皮相,不是他家王爷又是谁?
难不成是裴延特地和王爷说了他来教训孙洄的事?看不出来裴延还算有点任性嘛,这次居然不和他抢功?
这样想着,傅云沉咧着嘴唤了一声:“王爷。”
崔鹤行抬眼,神情冷淡地看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傅云沉,你好得很!”
傅云沉挠了挠头,颇有些受宠若惊。
王爷这还是第一次夸他呢!
他嘿嘿一笑,拱手抱拳道:“都是属下应该的!您放心,孙洄那厮目不识珠的蠢蛋,属下往后见一回揍一回,绝不让他再敢对宋大小姐做什么非分举动!”
崔鹤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还想有下回?”
傅云沉眨了眨眼:“怎、怎么了吗?”
“没怎么。”崔鹤行皮笑肉不笑地道,“本王忽然想起来,你一身好刀法,没有用武之地着实可惜。”
“不如明天就去东市杀猪吧,也好让坊间一睹你傅小将军的卓然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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