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送伞
魏夫人眼里也盛满笑意。
如果当初没有那档子事,小姑也不会低嫁给宋衍,她的丈夫更不会被困在吴州一方小天地中。好在如今终于洗刷了冤屈,侯府重拾当年的荣光,指日可待。
她转头叫来侍女退筝,对宋嘉瑶道:“你不是要去找你二表哥吗?让退筝带你去吧,一会儿晚了就来不及了。”
宋嘉瑶点了点头,随着退筝一道去往魏恕所在的听松苑。
魏恕见着她来,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喃喃唤了声表妹。
他打量着她的眉眼,确定她面上不见愁色后,才稍稍安心。
宋嘉瑶则是朝他福了福身,而后便开门见山道:“我来是想同表哥做桩生意,上回你来定京,和我说起过你想做茶叶生意,奈何舅舅不赞成,今天我想问问表哥,这门生意你还想做吗?”
宋嘉瑶方才在来的路上问过了退筝,果然和她猜想的没错,表哥虽然已经将手里的生意放权交给了心腹,但大事还是要由他做决策。换而言之,侯府的生意,真正的话事人还是表哥。
至于她说的茶叶生意,是三月魏恕来定京看她时和她说的。魏家原本做转运生意发家,春夏瓜果茶叶,秋冬锦绸皮毛,后来攒足了本钱,便开始做矿产。
矿产虽是暴利,但一旦朝廷有事,要寻名头加收赋税,矿税便首当其冲。年深月久,魏家反受其害。于是魏恕便将目光放到了茶叶上,想盘一座茶园,再盘两座茶山,就当试试水。
奈何魏侯爷一直不肯同意。
魏侯爷是个守成的人,又生性知足,在他看来,便是自家生意渐渐式微也无妨,反正经商这回事便是如此,今日盛明日衰,投机不是长久之道。说来说去,他就是怕儿子瞎折腾反而闹出亏损,到时候连底下伙计的工钱都发不出。
当时宋嘉瑶听了,也只能跟着叹气。
但现在却不是同了,她手里有钱财。
她笑意盈盈地道:“表哥若是还想试试,我也想凑个热闹。”
魏恕抿唇:“你想怎么凑这个热闹?”
宋嘉瑶道:“我可以出钱,算作入股。若是亏了便由我自负,但若是盈利,表哥年底得给我分红。”
魏恕看着她,沉吟半晌,然后点了点头:“不瞒表妹,我心里也一直想着这事。如今你愿意信我自然是极好的,若是将来真亏了钱,你也不用担心,你出的那一部分就当我向你借的,一定会悉数返还。”
宋嘉瑶摇头:“在商言商,表哥这样说,我反而不敢往里投钱。咱们还是就按规矩来罢。我手头有五千两,明日就让人给表哥送来,若是不够表哥再开口便是。”
“已经够了,我们先不急着盘茶园茶山,可以以租代买,试过之后,再看成效决定后续事宜。”魏恕急急道。
这些事情他早已经琢磨了千百遍,眼看着就要开始他的长篇大论,宋嘉瑶连忙叫停:“表哥还是别说了,我也不懂。总归我相信表哥的眼光。”
魏恕点了点头,有些拘谨地动了动嘴唇,斟酌再三后,方才愧悔道:“我……我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当初的事……”
宋嘉瑶目光清亮,笑意不减:“既是旧事,表哥勿复再提。不管怎么样,你始终是我表哥。”
她说完,又轻声道:“也不用觉得心怀愧疚,表哥,都是过去的事了。”
认真算起来,她也劝表哥一声对不起呢。如果不是当初她病急乱投医,将主意打到表哥身上,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至于现在,不过是一切关系都复位罢了。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她福下身,望着魏恕的眼睛,一如曾经在宋府时每年与他道别那样,笑得温软乖巧:“我该走了,忘了说,祝表哥他年春闱高中,最好要拔得头筹!”
她握了握拳头:“有个状元表哥,一听就是件很威风的事!”
魏恕被她说得笑起来,而后拱手长揖:“表妹有言,不敢相负。”
离开魏家后没多久,宋嘉瑶便带着黛栀和朱柳去了万福楼吃点心。
崔鹤行回到府中才知她今日去了魏家,还没回来,眼见天色阴翳,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他便又让门房取了伞,转头登上马车,吩咐车夫去魏家。
马车行到长街上,观棋眼尖,一眼便看见停在万福楼门外的马车,他凑近石青的锦帘,与马车里的王爷说话:
“……那马车看起来像是府上的,就是不知王妃在不在楼上。王爷不妨在此稍等,容小人前去查看。”
“去罢。”
不多时,观棋回来禀道:“王妃确在楼上,由黛栀和朱柳陪着。”
崔鹤行轻“嗯”了一声,吩咐车夫:“去万福楼。”
天边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宋嘉瑶临窗而坐,托着脑袋往楼下望,街上行人步履匆忙,急着回家避雨,忽然一辆马车驶进她目光中。
身着玄色长袍,头戴白玉金冠的人便是在这时从车上下来,他面色冷淡,却难掩周身矜贵风流的气韵。
宋嘉瑶眼睛一转,招来黛栀,与她耳语。
黛栀则是满脸为难:“王妃,这……这不好吧?”
宋嘉瑶一本正经:“我只是让你去看看他见什么人,又不是让你偷听他和别人的谈话,有什么不好?”
黛栀不敢。
她每回见着摄政王都害怕地走不动道,别说她了,就连丹茶和徐妈妈也怵王爷呢。总之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跟踪王爷呀!
宋嘉瑶叹了口气:“好罢。”
黛栀脸色一松,下一瞬却听她道:“你不肯去,那就只有我自己去了。”
黛栀深知她的脾性,也不敢再劝,只得苦着脸道:“奴婢这就去。”
崔鹤行进了万福楼,便察觉到身后跟了个人,观棋的剑仍在怀中,但右手已经按在剑柄上,蓄势待发。但很快,他的手便垂了下去,原因无他,跟踪的人技法太拙劣了,他还没动作,那人便险些因为撞到楼梯扶手暴露自己。
他嗤笑一声,排除了身后的尾巴是哪家不长眼的暗卫的可能性。
据他所知,定京城里应该还没有这么蠢的暗卫。
在小尾巴第三次绊到自己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之后,观棋终于忍不住转身。他如果再当做没看见,明天他就会成为定京城暗卫圈子里的第一大笑柄。
但转身看见身后距自己只有七八步远的黛栀后,本就话不多的观棋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黛栀也很沉默。
她没想到自己已经小心再小心,却还是难逃被观棋发现的命运,事已至此,她只能装出十分惊喜的样子和观棋打招呼:“观棋,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观棋颔首,又道:“不巧。”
“王爷也在这里。”
黛栀:……
黛栀实在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出卖小姐,干笑两声扔下一句客套话便逃也似的回了雅间里。
宋嘉瑶见她回来,还没开口问她,黛栀就沮丧道:“奴婢被观棋发现了,没看见王爷要见的人是谁。”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雅间里主仆三人对视一眼,黛栀立马警觉地躲到自家主子身后。
宋嘉瑶被她的胆小逗笑,对朱柳道:“去看看。”
朱柳应了声是,去到门口,方打开门,便低下头,福身行礼,唤了声王爷。
这下宋嘉瑶也觉得崔鹤行是来兴师问罪的了,她连忙护住黛栀,上前道:“是我让黛栀去跟着你的,你若是不高兴便冲着我来,便怪黛栀。”
崔鹤行点了点下巴:“不知阿瑶让黛栀跟着我做什么?”
“也、也没什么……”宋嘉瑶别别扭扭地小声道,“就是想看看你下了朝不回府,到万福楼来见什么人。”
崔鹤行拖长了声音:“哦——”
“阿瑶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楼下见着马车,才上楼来寻你?”
宋嘉瑶瞪大了眼睛。
崔鹤行却已经入座,抬手斟了一盏茶,见着碗中奶白的茶汤,忍不住笑道:“又是豆沙牛乳茶?”
宋嘉瑶听他这样说,便想起他陆陆续续让人给自己送的茶叶,画堂春半,名字好听,价钱也不菲,但她就是喜欢喝牛乳茶。
她也知道崔鹤行喜欢喝浓茶,浓到发苦那种。眼下又听他话里带着三分笑意,认定他是看不起自己,顿时凶巴巴地走过去把他面前的茶碗抢走:“不爱喝就别喝!”
崔鹤行却还是端起茶碗浅浅抿了一口,又趁机揽住小妻子的细腰,迫使她低下头来,与他唇舌相接。
而后他方笑道:“果然不如阿瑶甜。”
宋嘉瑶瞪了他一眼,又坐回去,自顾自捧着牛乳茶小口啜饮起来。
才过一会儿工夫,外头的雨势便大起来,豆大的雨点砸落到地上,发出急骤的响声。
宋嘉瑶往楼下一瞥,很快皱起眉头:
街上行人大多已经散去,却有一位老先生,白发苍苍走在雨里,身影萧瑟。
她作势要起身,却被崔鹤行拉住:“怎么了?”
宋嘉瑶指了指雨里的老人家:“你马车上有伞吗?我去给老人家送把伞吧。”
崔鹤行漫不经心地抬眼,然后收回目光,神情微妙道:“还是我去吧。”
否则一会儿郑秉文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头疼的人还是他。
也真是巧。
怎么就偏偏是郑秉文。
然而宋嘉瑶却对他心中所想一无所知,看见他起身推门的身影,她坐在椅子上,笑意盈腮,捧着脸喜滋滋地想,她果然没看错人,崔鹤行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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