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
那之后，春节假期很快就过去了。
上班后的封玲因为鱼店那尴尬的一幕，一直没有去过陆博家里；而陆博也静心在家写作，只时不时地与封玲用邮件沟通文稿细节。
这样不见面的关系，反而能让封玲跳开两人之间若隐若现的暧昧，从而更客观地去思考自己与陆博的关系。而当她发现自己竟不可救药地开始想念他时，不禁又把脸深深地埋进臂弯里，心里飘来飘去的只有一句话：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
《暗夜中的眼睛》第一部的电影杀青了，主办方邀请陆博参加庆功会，封玲也会随行参加。
于是封玲小心翼翼地发微信问他，“那明天，我提前一小时去你家汇合？”
陆博却客客气气道，“不必勉强，从封小姐家坐地铁直接去酒店更快，我们在酒店门口汇合就好。”
封……封小姐……
好吧，于是那天，封小姐早早地就在酒店门口候着，而当穿着得体，竟显得有几分帅气的陆博远远走来时，封玲这才恍惚察觉：他俩竟然有半个多月没见过面了。
陆博见她，心下亦是一动，半个月未见，说不想她是不可能的。可他一直忍耐着不见她，不联系她，连微信都发得极少。实在思念得凶了，他就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勾勒她的模样，眉眼，嘴唇，腰肢，修长的双腿，穿着连衣裙时窈窕的影子……
而当这一切活色鲜香地出现在眼前，近在咫尺，他反而得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架势，对她淡淡地点头道，“一起进去吧。”不得不说，还挺心累的。
…………
先是一场简单的媒体见面会，陆博上台，落落大方地把封玲准备好的发言稿说了一通，完成任务。随即与记者们一起看了段电影的花絮视频，演员苏静和郎浩的发挥着实不错，导演罗嘉也把悬疑的氛围感直接拉满，倒让陆博开始期待电影的上映。
那之后，记者离场，便是气氛相对轻松的杀青宴了。除了罗嘉和郎浩过来向陆博敬酒之外，出乎意料的，女主演苏静和一众女配角们也纷纷热情洋溢地举着酒杯来找陆博寒暄。
仔细想想，其实也在意料之中吧。苏静所饰演的嘉佳，虽顶着女主角的名号，但在第一部中的戏份却远远逊色于郎浩，可以说是为剧情服务的花瓶。可当了解过后续剧情后，导演罗嘉便在第二部中给苏静加了不少戏，苏静一夕之间与郎浩平分秋色，这对于一个新人演员而言可谓是相当惊喜！
于是，当她媚眼如丝地跑来与陆博干杯时，陆博从起初的诧异，到后来渐渐也明白过来了——他虽然在电影拍摄上没什么话语权，但终究是享有盛名的原作者，当然值得交际！想必，其他女配角们也是这么想的，一时之间，陆博的周围花团锦簇，脂粉香浓，他含笑地一一应酬之余，眼神却时不时地瞥向封玲——
见封玲早就被莺莺燕燕们挤到一旁，正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喝着饮料。
她离自己远了些，着实看不清表情。
陆博一边心不在焉地和苏静交换微信，一边遐想：看来功成名就的确是男人最好的助燃剂啊，从前自己只是个普通房产中介时，交往了半年多的女友轻而易举就被挖了墙角。而现在呢，有了几分薄名的自己，前女友也回来了，相亲对象主动找上门了，连女演员都要和他交换微信了。
可这些统统不是他在意的，他在意的是……
等等，怎么有个男人端着酒杯找封玲搭讪了？封玲居然还喝上了？她居然还在笑？
眼见如此，陆博再也坐不住了，他耐着性子应付完几个叽叽喳喳的女演员后，径直走向了封玲。
……………………
与封玲聊天的是剧组的摄影师，他瞥见封玲孤零零地一个人待着，又见她幽怨之余有几分漂亮，便壮着胆子上前搭讪。而封玲见陆博身陷花丛，乐不思蜀，的确正不是滋味儿着，有人举着酒杯过来聊天，她便也笑着附和了。
摄影师侃侃而谈，从如何把一个女孩儿拍得漂亮开始聊起，聊到封玲的脸应该属于上镜的类型，
“有机会的话，要不要上镜试试看，我的经验准没错，你上镜一定更漂亮。当然得配合一些化妆术，突出面部阴影……”
他正说着，怎么觉得还真有一片阴影笼罩了过来？他抬头一看，瞧见原作者陆博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俩身旁，眼定定地看着自己。
“哎，陆老师，你好你好。”摄影师诧异：原作者不是被导演和主演们众星捧月着吗，来找自己干嘛？
陆博用眼神指了指封玲，“我和我的责编还有话要聊，请问你们谈完了吗？”
“哦，谈完了！”摄影师赶紧让位，却又不死心地问封玲，“我们能交换个微信吗？”
封玲犹豫之际，却忽然被陆博抓住了手腕，一把拽到别处去了。
…………
陆博心生叹息：怎么闹到最后，绷不住的又是自己？
他把封玲拉到一旁，冷笑一声，“聊得很开心啊。”
封玲望了他一眼，却不知该摆出怎么样的表情，“你也一样。所以，你要和我聊什么？”
陆博于是烦躁地撇撇嘴，“……我累了，我们走吧。”
总算，他还是绅士风度地开车先送她回家。车开在半路上，他忍不住地又说，“抱歉，刚才一时冲动打扰了你们的聊天。如果你的确对那位男士有好感的话，我可以帮忙向导演打听，把联系方式发给你。”
封玲瞅着他，“陆博，你非要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吗？”
陆博扯了扯嘴角，“有吗？”
“有啊。”封玲道，“从那天在热带鱼店就开始了，什么‘两不相欠’，什么‘妄想的余地’，什么‘不必勉强’……你能不能正常点和我说话？”
她口气凶狠，眼神却不是。不得不说，陆博埋在她心里那颗愧疚的种子，还真是一点点发芽了。
陆博目视着前方的柏油马路，“我和你说了无数次的‘喜欢’，可你从来没有回应过我。你就不能容忍一个失恋的男人，稍稍阴阳怪气一些？”
“你什么时候说过喜欢我了？”封玲道。
“我没有吗？”
“当然没有！”
“我都吻了你这么多次了，多到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等等……”封玲红着脸打断了他，“你的确是做了很多，但你没有说过！”
“什么意思？”陆博一愣。
“你从来都直接上嘴，甚至上手，但你从来没有直接明了地告诉过我，你喜欢我！”封玲道。
陆博愣了许久，直到红灯过去，身后的车子不满地按响了喇叭，他才赶紧往前开。
他说，“这有什么分别？我抱你，吻你，不就是喜欢你的表现吗？”
“很多男人，哪怕不喜欢一个女人，也会抱她和吻她。”封玲道。
“喂喂，封玲，你觉得我是那种肤浅的男人吗？我如果只需要一个性，，伴侣，我又何苦对你费尽心思？”陆博觉得，她依旧是那个轻易把自己点炸的封玲。
“好吧，我知道你不是……”
“所以呢？等等，以上话题，我们好像很久之前就讨论过。”陆博愣了下。
“……的确。”
“我想起来了，在我第一次吻你之后，我们也曾讨论过关于‘我是不是一个只想占女人便宜的混蛋’的话题。”陆博瞬间暴跳如雷，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立起了青筋，“那时候，你就说过会考虑和我之间的关系，然后直到今天，已经快有半年了吧，你是怎么做的？你一直吊着我的胃口！”
陆博连珠炮似的说完，也算是把淤积的不满统统倒了出来。他似乎从未有过如何坦诚布公的时候，而封玲则目瞪口呆地指了指自己，说，“我……吊你胃口？”
“难道不是吗？”陆博语速越来越快，连车速都飙快了，“喜欢还是不喜欢，接受还是不接受，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准话？你接受我抱你，吻你，甚至愿意来我家借宿，可就是不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怪我从未用言语直截了当地表达对你的喜欢，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陆博，你是在和我吵架吗？”
“我只是不想和你兜圈子了。行不行的，你能不能给个痛快。”陆博说完，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车。封玲这才发现，车并没有停在自家小区附近，而是随意停在了一条马路边上。
“这是哪儿？”封玲问。
“我们把话说明白了，我再送你回去，不然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尾随你进家门，然后向你父母告状你玩弄我的感情！”陆博道。
“我玩弄你的感情？”封玲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怎么觉得这种台词从陆博嘴里说出口，真是说不出的别扭……和可爱？
她不禁好气又好笑，“喂喂，我一个女孩子，玩弄你一个三十岁大男人的感情？你会不会说反了？”
“我从来都是认真的，让人琢磨不透的是你。”陆博凶恶地挑眉道，“你不想接受我就直说，我大不了伤心一阵子；或者只想和我玩玩的也请直说，我也勉强接受只把你当成性。。伴侣——我现在只想要个痛快的答案！”
真是越说越混账了，封玲被噎得哑口无言，觉得陆博真不愧是大作家，污蔑人的功夫简直一流！
“好好好……”封玲告诉自己冷静，冷静，眼见着车门都锁了，看来今天不说清楚，怕是饿死在车上，陆博都不会开门了。
于是她抬眼看着陆博，又问了一句从前问过的话，“陆博，你来真的吗？”
陆博凶巴巴地看着她，“封玲，我以后都不想再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了，这是最后一次：当然是真的。”
“那好吧。”封玲似是下定决心，说完还长长地舒了口气。
“……‘那好吧’的意思，是我理解的意思吗？”陆博小心翼翼地问，心怦怦直跳。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就不要明知故问了好吗？”封玲的脸更红了，她扭过头，连耳朵都是红的，“所以，你能继续开车了吗？”
“当然。”陆博顿了顿，嘴角开始微微上扬，随即发动车子，一踩油门。
几分钟后。
“等等，这好像不是回我家的路啊？”封玲看着窗外道，“这不是去世纪花园的路吗？”
“对。”陆博言简意赅。
“你想干吗？”封玲警惕地问。
“我只想找个舒舒服服的地方，好好地吻一吻我那来之不易的女朋友。”陆博说着，无声地笑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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