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十三
其实这阵子,陆博和袁媛的联系还不止一次。
除了那通电话之外,有一次陆博心血来潮又去开网约车了,他刚开出小区就接到了订单,而当他把车子停在指定地点后,才发现竟是附近的地中海房产中介门口。而正在候车的漂亮女子——
不是袁媛,又是谁呢?
直到袁媛在副驾驶座上扣好了安全带,她尤然惊讶得合不拢嘴,“陆博……天呢,真的是你?我叫的不是一辆网约车吗,怎么把前男友给召唤过来了?”
陆博哈哈一笑,看着系统显示的目的地是远郊的别墅区,“是要去看房?”
“是呢,得抓紧点儿了。”袁媛赶紧道。
车子开动,往远郊别墅区驶去。见袁媛依旧眉头紧锁地上下打量他,陆博笑道,“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袁媛道,“你的写作事业废了?怎么混成个网约车司机了?之前赚的钱都花光了?还是买股票都赔了?”
她实在好奇,连珠炮似的问这问那。陆博理了理头绪才回答,“写作事业没废,目前处于休息期。网约车司机不好吗,挺赚钱的啊。之前出版赚的钱都存在银行做理财了。没买股票,不懂那个。”
袁媛一听,更不明白了,“既然不缺钱,干嘛出来跑网约车?”
“在家闲着无聊。”陆博道。
“……闲着无聊的话,你可以去泡酒吧,逛街买东西,满世界旅游,吃喝玩乐哪样不快乐?”袁媛依旧无法理解。
“顺便给下本书收集素材。”陆博道。
“哦,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袁媛这才恍然大悟,“不然堂堂知名大作家出来给人做司机,你不觉得不好意思,封小姐也会觉得吧。”
袁媛的话惹得陆博一阵苦笑:他倒也不生气,因为那就是袁媛。
但他还是说,“封玲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的。这个问题我之前和她讨论过,毕竟写作这种事情不稳定,我可不敢奢求一辈子有灵感,所以哪天如果我写不下去了,迟早会回归普通生活。开网约车也好,或者做回老本行出来卖房子也好,封玲都不会介意,我们依旧会在一起。”
袁媛听着,卷翘睫毛下的眼睛眨了眨,“你信?”
“嗯?”
“……我无意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袁媛清了清嗓子,望着他的侧脸,难得诚恳道,“只是眼下,你前途无量,你所说的未来都是假设,她当然会说不介意。可如果未来真的如你所言,你不再是大作家了,你觉得她真的会一如既往地爱你,继续和你在一起?”
陆博眯着眼睛思考了片刻,当车子拐过一个路口,他才徐徐开口,“……你这话,我怎么听都像是在挑拨我和封玲之间的关系。所以我现在是不是该绕点远路,多收你点钱才好?”
“喂,正经点,我赶时间呢!”
“开玩笑的。”陆博笑了起来,笑得很开怀,“那我也正经地回答你,我相信她。”
“为什么?”
“……因为,信任是爱的副产物。”陆博微笑道。
“啊……”袁媛听了,愣了许久,才冷冰冰地别过头去,“我真是倒了什么血霉,困在车里听你秀恩爱……”
陆博就说,“抱歉抱歉。这样吧,你看房得多久?我可以在附近等一等,你结束后我送你回去,回程不收费。”
“这还差不多。”袁媛皱皱鼻子。她望着车窗外迅速切换的景色,忽然幽幽道,“陆博……”
“嗯?”
“以前,你好像没这么爱过我……”
陆博沉默许久,才说,“好像,的确如此。”
“救命……”袁媛挫败地把脸埋进双手里,“我拜托你闭嘴吧,我一天的好心情都废了。”
陆博于是在别墅区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见袁媛走了出来,一脸疲倦地开门坐上车。
“怎么,不顺利吗?”陆博道。
袁媛从包里拿出粉盒,对镜补了补妆道,“现在经济环境不好,房子不好卖呢。”
陆博应了一声,开车送她回去。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车子停在地中海房产中介门口,袁媛的手搭在车门上,又扭头对陆博说,
“哎对了,如果有好男人的话,记得介绍给我哟。”
“嗯?”陆博一愣,觉得这个话题转换得有点生硬。
“靠自己实在太累了。你不是大作家吗,如果身边有前途无量的好男人,记得介绍给我啊。”袁媛说着,抿嘴一笑,“之前我还指望着你和封小姐散伙,吃我这棵回头草呢。现在看来,希望不大了。”
陆博点了点头,却也说,“好吧……不过我身边,暂时没有符合你标准的男人。”
袁媛的眼神瞬间有些复杂,隐隐混杂着一丝难堪。她淡淡地道了一句,“……如果我说,我并不是只看中钱的,你信吗?”
陆博看着她,说,“我信。”
“真的?”
“因为,你曾经也看上过我,不是吗?”
袁媛愣了下,目无表情地开门下车去了。
她的最后一句话随风徐徐地飘进车窗里,“对,曾经看上过,现在依旧有好感。不管你信不信,我总觉得现在变得无情无义的你,反而更有魅力了。拜拜,陆大作家。”
目送她走远的身影,陆博在车里静静地待了好一会儿。不得不说,面对前女友的这番‘表白’,任何一个男人的心里都会有片刻虚荣吧,陆博也不例外。但那份虚荣稍纵即逝后,他忽而就分外想念起封玲来——
想念那个曾经坚定地告诉他,无论将来自己还是不是作家陆博,她都始终会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儿。
于是,他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快午休了吗?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吧。”
“可是我今天很忙啊……”封玲喃喃。
“封玲?”
“好啦好啦,只能给你一个小时啊。”
“行。”陆博想象着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内心无比满足,开动车子道,“我这就过来了。”
………………
《暗夜中的眼睛》第二部电影上映之后,票房节节飘红,口碑也扶摇直上。星星出版社趁势推出了陆博的第二本短篇故事集来巩固人气,而陆博也得以有更充裕的时间来构思他的下一部作品。
收集了足够丰富的素材,网约车的事业就暂时搁置了。而当梁岳山听说‘司机陆博’正式回归成‘作家陆博’时,简直要感激涕零了!
“喂喂,老总刚刚在露台那儿边抽烟边唱歌,还扭腰摆臀,吓得助理都不敢进去。”方卉敏笑眯眯地和封玲闲聊。
产假结束后的方卉敏回来上班了。虽然努力减肥但依旧胖了十多斤的她显得丰腴不少,外加气色红润,容姿温柔,张口闭口都是她的宝贝儿子,俨然已经是一副小妈妈的模样了。
封玲苦笑一声,“是呢,陆博回归,把老总高兴坏了。”
“可不是吗,财神爷归位是天大的好事儿。对了,听闻最近有导演在洽谈陆博的《海上明月》影视版权吧。算起来,陆博真算是星星出版社近年来,经营过的最成功的作者了。”方卉敏感叹道。
的确,虽然封玲并不负责影视版权的洽谈,但身为陆博的责编,这件事她也知道。来接触的是新晋文艺片导演杨帆,虽不算名导,但在小众文艺片圈内也略有薄名。陆博的《海上明月》比起《暗夜中的眼睛》更多了几分浪漫柔情的意味,封玲还特意去看了杨帆的导演作品,本觉得他的风格与作品相当合适。
然而正在洽谈的过程中,这件事儿却忽然黄了。听闻是杨帆无意中读到了另一部作品,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所以他果断放弃了《海上明月》转投别家了。
陆博知道之后,虽有小小遗憾,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眼下,构思新作才是他生活的重心。可是这天晚上,和孟司城的一番闲聊却引起了他的好奇。
孟司城是主动来找陆博聊八卦的,“老陆,我们推理网站的人都炸锅了,尤其是站长,兴奋得不得了。”
“怎么了?”陆博刚写完一段大纲,按下保存后,闭着眼睛揉鼻梁,正躺在沙发上休息。
“杨帆放弃《海上明月》的事儿,你作为正主,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我知道。怎么,你是想来安慰我吗?”陆博笑了笑。
孟司城却跳过这个问题,直接道,“那你知道,杨帆是看上了谁的作品吗?”
这,陆博倒不知道,也没关心过。不过此刻听孟司城神秘兮兮的语气,他不禁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谁的作品?”
“郑家豪。”
这三个字,顿时让疲惫的陆博睁开了眼睛,又徐徐坐直了身子道,“是他?”
“对,就是他。还记得去年,我们网站推出了一套短篇故事集吗,郑家豪也有一篇作品入选了,叫做……啊对了,叫《许愿池下的罪恶》。我看过,故事还不错。杨帆就是相中了这部作品。所以我们站长骄傲疯了,逢人就说自己是郑家豪的伯乐呢!”
“……《许愿池下的罪恶》?”陆博喃喃念着文名,觉得有些耳熟。
直到挂上电话,他才恍然想起来——啊对了,去年他和封玲为了一条郑家豪送的项链闹别扭,当时封玲告诉他:这是她帮郑家豪修改了一篇小说而收到的劳动所得。那篇小说,好像就叫做《许愿池下的罪恶》。
………………
而封玲那边,却因为消息的层层转达和落实,反而比孟司城那儿的八卦消息要晚到了一些。她是隔天上午在出版社才收到消息的:杨帆那边确认放弃了《海上明月》,转而与郑家豪方面洽谈了。
怎么会这样?作为两个人曾经的共同责编,封玲百思不得其解。
在她眼里,《许愿池下的罪恶》虽不错,但剧情上远不及《海上明月》,她想不明白杨帆导演的选择,兴许文艺片导演就是这么与众不同的吧。
念及于此,她不禁有些担心陆博。起初陆博对杨帆的变卦似乎并不在意,但是眼下,如果被他知道是郑家豪将他取而代之,那个小心眼的幼稚鬼不知道会不会生气呢?
封玲想要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但握着手机在微信上打了半天字,又硬生生地删除了。她琢磨一番,还是决定晚上亲自去陪陪他,先观察一下他的心情再说。
于是她给陆博发了微信,“下班后我带蛋糕给你,好不好?”
陆博回复得很快,“好得不能再好了。”
看他回话的语气,似乎心情还不错嘛,封玲于是隐隐松了口气。下班后,她立刻收拾了东西匆匆走出出版社大楼,一边琢磨着杨帆导演到底是什么世外高人的眼光,一边往附近的蛋糕店走去。
然而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答案。
当她提着蛋糕从店里走出来时,意外地收到了郑家豪的来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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