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颜梦（二）
站在七岩山脚下，不禁感叹，出师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平日里也只有和师兄有书信往来，不知道师父身体怎么样了，萧颜梦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了。
旁人半日的脚程，她不过一个时辰就已到了山顶。眼前的药阁还是和以前一样庄严肃穆，她拿起铜环撞了撞门，一个小药童探出了脑袋，“你是谁？有何事？”
“帮我把这玉牌交给你们阁主，他自会前来相见。”
药童接过来看了看，无非就是块羊脂白玉，药阁藏宝库多的是，但还是乖乖去了。
“阁主，外面有位姐姐要我交给你。”
苏慕尘结果药童递过来的玉牌，瞧见了上面的“颜”字，心中已了然。
药阁的大门再次打开，苏慕尘望着门外双手叉腰的萧颜梦，“舍得回来看看了？”
“师兄！怎么刚见面就要酸我啊？快带我去见师父。”
“随我来吧。”
踏入内堂只见一位老者坐在上座，捋着长胡，认真的看着书。萧颜梦上前行了跪拜礼，“徒儿萧颜梦给师父请安。”
老者眼睛移开了手书，探出来看了一眼，惊喜万分，“颜儿啊，快快起来。”
萧颜梦跑了过去挽着他的胳膊，“师父，颜儿好想你的。”
“哦？想我也没见你回来看看呀。”
“我这不来了么，您也知道，我的身份特殊，有很多不便，这次要不是求了哥哥，他也不会放我出来的。”
“萧墨倾那小子管的还真严啊。”
“可不嘛。”
苏慕尘听到了萧墨倾的名字，神色微变，很快又恢复了，“师父，我去前堂诊脉。您与师妹快两年不见了，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萧墨倾，是他此生再也不愿听的名字，如果不是他，母妃也不会抑郁成疾，早早就去世了。如果不是他的赶尽杀绝，他也不会流落到天燕国。不过老天始终是公平的，也是因为他，让他遇见了阮韵冼，认识了赵清一，在药阁学艺，免去了颠沛流离之苦。
苏慕尘掏出怀里的玉佩，与萧墨倾和萧颜梦的纹路是一样的，他的玉佩上刻了“慕”字，这是象征北璃皇族身份之物，这么多年了，萧颜梦始终不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生死不明的二皇子。也罢，就让他们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吧，此生他再也不想回到北璃，再也不想见到萧墨倾。
萧颜梦倒了杯茶给阮修之，“师父喝茶。”
阮修之是极为喜欢这个徒弟的，只因碍于身份不能居住在药阁，“还记得你当年的样子，一眨眼就变成大姑娘了。师父也老了，过不了多久也该入土了。”
“师父，你胡说什么，你教我的还有很多没弄懂呢，这段时间我可得缠着你了。”
“哈哈哈哈——你啊！”
“时间过的真快啊，”阮修之不禁想起往事，“当年我去北璃国的悬崖绝壁之上采同心草，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恐怕老夫早已摔得粉身碎骨了。”
“可是也是因为这样我才能成为师父的徒弟啊，习得一身本领，师父的大恩大德颜梦无以为报，只求来生投个普通人家还能拜在师父门下，陪伴照顾师父。”
萧颜梦说的都是真心话，若不是遇到了阮修之，她也不会医术，更没有天下精湛的武学内功秘笈让她去学，也就没有今天的萧颜梦了。
“你此次来待多久？”
“大概要很久，我还要去见一个朋友，她现在还不认识我，但是我已经认识她了。我替师兄分担几日病人再下山去，免得他又念我收不住心。”
萧颜梦走至前堂，慕名而来的病患坐的满满当当，她连走路的地方都没了。好不容易挤到了苏慕尘身边坐下，还没喘口气，他就将脉枕扔了过来。
“师兄，我可连口茶都不曾喝呢！”
“你还有心思想着喝茶，看不完没饭吃。”
“刻薄！剥削！话说每天都来这么多看的完吗？就不能限制一下人数吗？每日多少人，过了明日再来。”
“学医者不可言苦，你忘了师训了？看来是舒服日子过惯了，觉得累就回你的北璃皇宫去。”
萧颜梦不知为何就是怕他，虽然苏慕尘温润如玉，可她就是打心底里的怕，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也不想与他有口舌之争，招呼病人排队过来诊脉了。
萧颜梦诊了三日的病人就实在受不了了，第四日一大早就偷偷跑下山了。进了燕京城觉得格外新鲜，这边看看那边摸摸，买了一大堆小玩意儿。金和当铺的掌柜老远就看见她，匆匆赶了过来，“小主子何时来的？”
“我早几日就到了，不过先去见了师父，今日才下山。”
“主子都交代过了，住宿的地方也都安排好了，奴才带您去瞧瞧？”
“也行，反正见她也不急于一时。”
其实她也没带什么行李，也就长鞭不离身，至于什么换洗的衣服也不知道要带。在药阁还好说，一直有她的房间，虽说长年不在，但依然每日打扫，床褥也是定期晾晒，衣物更不用说，一应俱全。如今下了山才发觉什么都没有，便找掌柜先拿了一百两，也没去买衣物，而是先去了赵府。
守门的小厮得知她要见赵清一就先去叫了管家来，管家上下打量了一番，肯定是没见过的，“不知这位姑娘找我们四小姐有何事？”
“你将这玉佩交与她，她自然会出来。”这天燕也真是无趣，每次见人都要先亮身份再去通报才能见到，哪像她们北璃，想见谁就见谁，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赵清一接过管家手上的玉佩时只觉一惊，“碧落，去屋内将大哥给我的玉佩拿来。”
她将两块玉佩放在一起细细对比，材质纹路甚至刻的图案都是一样的，单单只有字不一样，看来这个玉佩的主人必定是北璃皇族的。赵清一将萧墨倾的玉佩交给了碧落，嘱她好生保管，自己拿着“颜”字的玉佩去了府门外，大老远就觉得背影熟悉的很，又一时想不起来。
“姑娘，我们小姐来了。”
萧颜梦一回头赵清一就愣住了，她不是那日救她的人吗？
萧颜梦走哪儿都是自来熟，见了赵清一自然也不客气，一路小跑过去拉起她的手“清一，陪我去选衣服吧。”
赵清一站在那里呆滞的看着她，什么情况这是，她们直接这么熟了吗？上来就要拐带她出门。“你是……那日救我的孟姑娘？”
“对啊对啊，不过我不是什么孟姑娘，”萧颜梦凑到她耳边轻轻的说，“我是萧墨倾的妹妹，萧颜梦。”
“啊？！那……那你来？”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好奇哥哥认了什么样的义妹，所以想来瞧瞧。”
“你就为了来见见我，便大老远从北璃赶到天燕来？”赵清一真是佩服她，先不说她是个女儿家，好歹也是皇室的人，从小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居然能独自出门，还这么远，这得有多大的好奇心啊！
“也不全是，我来见你是一方面，其次我是顺便去药阁见见师父的。”
“药阁？师父？你师父是？”
“老阁主阮修之。”
“那苏慕尘是你师兄了？”
“那是自然，不过你认识他？”
“我既算是他的义妹，也算是他的徒弟。”
“苏师兄收你为徒？”萧颜梦是知道门规的，未在药阁正式参拜药神像，未给师父磕过头都不能算是药阁出来的徒弟，自然也不可学艺。
“尘哥哥只教了我一些武功，并未教我用药和医人。”
“那便是了。我就说，他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又是个严于律己的人，怎么会违反门规呢！”
“对了，师承药阁，可否替我娘亲诊脉？”
看着她一脸期盼的模样，萧颜梦实在不忍心拒绝，“可以是可以，不过说好了，你得陪我去选衣服。”
赵清一没想到她是如此好打发的人，“自当从命。”
萧颜梦一搭脉神色便凝重了，“这是同心草之毒，而且是过毒引入体内的。”
大神啊！忽然诊个脉就能知道这么详细了。“那可有办法？”
萧颜梦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说了，“除了过毒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是他们不知道的，因为同心草是北璃绝壁上独有的，所以……”
“那就是还有救？如何解毒？”
“这……在绝壁上有依附同心草而生的毒草，是它的克星，叫赤心果，是一株绿草，上面结满了红艳的小果子，却剧毒无比。”
“你的意思是以毒攻毒？是否采来就可医治？”
“也不是，这赤心果轻轻一碰就会引毒至全身，别说采摘了。”
“拿布包着采呢？”
“不是没有人试过，只是摘下后就瞬间枯萎了，连果子都干瘪了。除非……”
赵清一本不抱希望了，听到除非两个字瞬间眼睛有了光芒，“除非什么？”
“赤心果不是不可摘，而是需有人拿命去血祭方可。”
阮韵冼闻言淡淡说道，“过毒引入的不足以有生命危险，所以也无妨，不过有些病痛而已，即使没有此事，谁能保证我这一生都能无病无痛的过完？都是血肉之躯，总会有病痛缠身的时候，只是方式不同罢了，本质上并无区别，所以不要再去想什么赤心果的事了，若要为了替我解毒却伤了他人的性命，我是不会答应的。”
萧颜梦自然知道普通病痛是不可与之相比的，不然怎会有那么多人选择自我了结，或者去杀人血祭赤心果。绝壁上随处可见斑斑血迹，触目惊心，都是丧失人性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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