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这日，杨高梅正在屋里纳鞋底，看到有人来了，热情地招待她们坐下。
一群妇人道了谢，也顺势坐下了。
杨高梅脸上挂着热情洋溢地笑容，道：“各位嫂子侄女，来到我家，不用拘谨，都把鞋脱了上来暖暖脚。”
到别人家脱鞋，实在有点放不开，大家纷纷摇头拒绝。
可杨高梅却再三相邀，加之众人也对这个炕很好奇，扭捏了几下也就应了，说到底，庄户人家，也没这么多讲究。
妇人们脱了鞋上炕，这才真正体会到这炕的妙处，许多人都不由地发出舒服的喟叹。
一个年轻的小媳妇感叹道：“婶子，你家这炕真是个好享受。坐在上面，我觉得骨头都酥软了，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此时陈氏正端着一盘瓜子进来，听到这话，朗声笑道：“妹子，就这一会儿功夫骨头都酥了，再坐两刻钟岂不是人都要化了。”
年轻妇人脸微微红，道：“嫂子你就别打趣我了，你家这炕着实舒服。”
陈氏把瓜子往小炕桌上一放，也脱了鞋坐上炕，招呼大伙儿吃瓜子，陈氏是个能说会道的，她一来，炕上气氛一下被炒的火热，一群人有说有笑地嗑瓜子唠嗑做针线。
“往这炕上一坐，这身上的寒气全消了。”
“谁说不是呢，我这脚啊，毎年冬天都凉的像个冰块子，往这炕上一踩，连脚趾头都是热乎的，别提多舒坦了。”
“咱们妇道人家，谁还没个这毛病呢。”
众人纷纷赞同，女人家的手脚就是容易冰凉，来了月事就更是难捱。
手脚凉的一方面原因是自身体质，另一方面原因，就朱明自己的体会就是，保暖措施太缺乏了。在古代根本没有羊毛袜子、保暖袜这些东西，布鞋又透风，这么一搞，当然脚凉啦。
瘦猴的娘赵氏也跟着妇人们到朱家串门子，平日里她是甚少去别人家的，她觉得自己是个寡妇，到别人家里不吉利。
早在进门时，杨高梅就看到她了，上炕就把她招呼到自己旁边，打算两个堂妯娌好好聊会儿天。
杨高梅嗔怪道：“弟妹，老早就让你来家里坐坐，盼了你这么久才来，要是家里这口大炕，我看你是不会来的。”
赵氏苦笑一下，“嫂子这这是说得哪里话，你知道的，一个寡妇老上别人家门，可不好。”
杨高梅瞪了她一眼，“跟你说了多少回，你全当耳旁风，你来我家，我难道会说你半句吗？自从你家那口子去世，这么几年你是一次没来也过我家。”
赵氏眼眶也有点红，“我自是知晓嫂子好心，可……”
杨高梅打断她话，“没什么可是的，你听的我的，多出来走动走动。你整天一个人呆在家里，儿子靠不住，几个小的又太小，以后的事还不一定仰仗谁。”
“就是再亲的关系，不走动也会淡了，现在是我还在，你家有啥事我都让孩子去搭把手，以后若是不在了，我家几个小的，都要认不得你了。”
这些话杨高梅都是小声说的，赵氏也知这都是肺腑之言，是为了自己着想。
抹抹眼角，连忙应着，道：“嫂子你都是为了我好，我晓得的，以后我会常来，必不会辜负嫂子。”
杨高梅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跟她说起了别的话题。
“我也不瞒你，这火炕，我家是打算当成一门营生来做的，过段日子想是要许多人手的，我先透个底，到时候你叫你家瘦猴也过来跟着做。”
赵氏这下子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连连道谢，说话都结巴了。
杨高梅又叮嘱道：“这事你先不要往外说，你儿子也别说，毕竟这能不能成还是两说。”
赵氏自是无不应下的，妯娌俩又小声说了会儿体己话，眼看着日头差不多了，众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朱家。
朱家女人也起身相送，到门口时，几个妇女就拉住杨高梅问道：“婶子，你家这炕，可以让叔也上我们家盘一口吗？”
杨高梅：“那当然可以啊，只是这几天家里还有事忙，过两天等我消息。”
几人喜笑颜开：“好咧婶子，价钱方面我们都听你的”。
杨高梅笑道：“都是乡里乡亲，放心吧，价钱公道着呢。”
吃晚饭时，杨高梅跟大伙儿说道：“这三四天，全村的女人怕是都到咱们家炕上坐过了。”
朱明端着饭碗星星眼，夸道：“祖母真厉害！”
杨高梅睨了一眼马屁精朱明，嘴角也露出一抹笑容，道：“好些人都向我打听盘炕的事呢，我都没给她们准信。所以这事儿到底怎么说？”
朱振山垂眸思考了一下，道：“家里的衣柜订单，今天差不多做完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默默思考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朱明。
短短一年间，朱明的表现，已经赢得了全家人的坚定信任，连一家之主朱振山都没有拍板决定，而是在等着朱明的意见。
朱明也看见大伙儿询问的目光，也不多啰嗦，直接敲定，“从明天开始干！”
“算算现在有多少人啊，除了祖父，咱们家有六个，阿武哥他们六个，总得就十二个了。祖母，姑母家的表哥会来几个啊？”
杨高梅想了一下：“四个吧，也就是这两天，他们就过来了。”
朱明：“正好是十六个，那就这样，分成四队。爹你们三个和阿武哥就当队长，四个表哥分开在四个组，先跟着学。”
几人点点头表示知晓了，朱明接着跟杨高梅说道：“祖母，那接待顾客就交给你们了，你明天跟村里人通通气，咱家可以上门盘炕了。到时候他们要订火炕的话，你就用纸笔记下顺序，咱家按着这个来。”
杨高梅一听要让自己做事倒是很兴奋，就是听到要写字有几分犹豫退缩了，踌躇道：“明娘…还要写字，这怎么使得？”
朱明脆生生道：“有什么使不得的，你们也不是没学过，学了就是要用的。”
杨高梅虽然能认几个字了，却始终觉得读书识字是很神圣的事，自己一个村妇怎么能做这个，并且更重要的原因是，字又写得有点丑，不好意思在人前买弄了。
朱明劝了许久，杨高梅就是咬牙不同意写字，倒是一旁的朱巧朱丽两个女孩，表示自己愿意写字，帮助祖母。
朱明也觉得劝不动祖母就算了，这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时半会儿很难转变，慢慢来吧。
两个姐姐主动帮忙，朱明自然很开心，拉着她俩讲了很多注意事项。
两个妙龄少女听了朱明的一番鼓励，顿时觉得重任在肩，同时又很期待，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这种事，两人兴奋的小脸通红，给朱明立下军令状，表示一定会做好的。
望着三个孙女在一处说话，杨高梅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隐隐有几分失落。
自这天之后，杨高梅就会躲起来悄悄地练字，煮饭时用木柴在地上划拉，还偷摸地用私房钱买了些纸，没人的时候会练练，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安排完分工，还有最重要的定价问题没说。
大家决定把饭桌收拾收拾，转移到炕上再接着讨论。
朱明正打算脱了鞋上炕，被叶秀一把拉住，“急什么，这炕上坐过多少人，等我换个换个炕席再上去。”
朱明马虎的很，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可叶秀是个爱干净的，细心着呢。
朱家的炕席也是用竹子编的竹席，这竹子可算是被朱家人用得明明白白的。
在叶秀换竹席时，朱明问道：“娘，家里这炕席，这几天你都在换吗？”
叶秀瞥了朱明一眼，眼神里写着，你才知道？
朱明默然了，为自己的糙。
全家人上炕之后，又接着刚刚的话开始谈。
朱明问道：“爹，一口火炕，要用几块砖头？”
朱立良：“火炕大小不一，五百块到一千块都是有的。”
朱明思索了一下子，道：“那看来一口炕，光是砖头就要一贯多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看来咱们家不能只做砖炕，土炕也得做。”
朱立平：“用土坯子就便宜多了，大多人家也做得起。”
朱明点点头：“到时候跟顾客说明白，有砖炕和土炕两种，看他们要做哪种了？”
朱立海问道：“那咱们这如何收价呢？”
朱明：“按材料费和手工费分开吧，不管是土炕还是水泥炕，咱么都收三百文手工费，村里人就再便宜点，两百文。你们看成吗？”
几人都对价格没有异议，朱立海确是有几分迟疑，问道：“明娘，这次可不止咱们家里人，还有外人一起做活呢，这工钱怎么算是好？”
朱明之前早就把这个问题想好了，道：“这次我打算，不给固定的月钱，咱们按数目计费。盘一口炕，一队得一半的钱，比如在村里盘一口炕得了两百文，队里拿一百文，你们几个队长按照组里每个人干了多少活，再给队员分钱。”
这就是用提成制度，充分调动员工的积极性。
这分钱法子倒是新奇，朱立平兴奋道：“那队长也跟着分钱吗？”
朱明：“那当然了！二伯，开心吧，你也可以攒自己的私房钱了。”
朱明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控制音量，朱立平转头就对上自家妻子“和善”的目光，顿时打了个哆嗦。
急忙反驳道：“什么私房钱！明娘你可不要乱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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