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糖人儿

　　裴令松带着裴令楼一块儿，拉上了裴清宛和王曦月一道出门去。
　　乞巧节就快到了，凤阳府已经热闹起来。
　　如今连宵禁都取消了，夜间人来人往，城中灯火通明，俨然一座不夜城。
　　护城河上起花灯，处处是温馨和柔情。
　　小娘子们三五成群上街闲逛，套圈买花灯，言笑晏晏，无不欢乐。
　　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王曦月和裴清宛倚窗坐着，日薄西山，黄昏渐近，光线昏暗下来，暖橘色柔和的不得了。
　　忽而起了风，王曦月掩唇咳了两声。
　　裴令松匆匆上前，给她披了外衫：“还是坐回来吧，茶水温热正好入口呢，你坐在这儿，再吃了风，看弄得病了，祖母和阿娘肯定不叫我带你出门了的。”
　　王曦月拢了拢外衫，笑着说没事。
　　裴令楼才端了杯茶，递到她面前：“喝口茶，暖一暖。再坐一会儿，等天色再晚一点，咱们就下去套圈。二姐姐最擅长这个，表姐喜欢什么，叫二姐姐套了来给你。
　　凤阳府的乞巧节从来都是最热闹的，提前半个月时间就人来人往了。
　　不过这个时候人不会像七夕当天那么多，我和二兄还能护着二姐姐和表姐，咱们在城中逛一逛。”
　　所以这就是王曦月为什么肯出门，而高老夫人也肯放她出门了。
　　真等到乞巧节时候人太多，城中街道人挤人，指不定就叫人冒犯冲撞了，她身子弱，那时候上街不合适。
　　故而现下这时候叫她上门转一转才最好。
　　真到了乞巧节那会儿，坐在茶楼上吃吃茶，看看城中繁华热闹，花灯满街，比什么不强啊。
　　裴清宛怕她听多了心烦，挥了挥手：“你们两个好多的话，这样聒噪，都已经带着阿月出门了，又有这许多唠叨叮嘱。
　　要不索性你们自己上街玩，遇着好看的灯买回家，再不然好玩的物件买回去给她，别带她出门。
　　她要坐在窗边不成，要下楼也不成，你们辖着她，干脆叫她在家里待着好了，你们也不用怕自己要承担什么责任，岂不痛快？”
　　王曦月握着那只小小的白瓷茶盏紧了紧。
　　残余的温度包裹着她的掌心，温热酥麻。
　　她低头看，指尖泛红，豆蔻新染，还得再上两三遍才出色的。
　　要不是裴令松兄弟非要拉着她出门，这指甲没有染好之前，她可不想出门。
　　只是突然之间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啊。
　　有兄弟姊妹陪着她嬉笑取乐，还有长辈们那样关切疼爱。
　　若是想把日子过的安宁稳定，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她笑的恬静，裴清宛咦了声：“这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笑的这样开心。”
　　王曦月摇头，突然指了指楼下方向：“看那个！”
　　众人便顺着她指尖方向望去，那是个糖人摊子。
　　旁边儿还有个卖活物的。
　　她们在楼上看的没有那样真切，但隐约可以看到卖的是猫猫狗狗的。
　　年轻女孩儿对这些总是有最大的好奇心。
　　王曦月已经站起身来。
　　裴清宛才不会拦着她，跟着她匆匆起身往外走。
　　裴令楼连声诶着，很想把人给叫住的。
　　结果还是裴令松按在他手腕上拦了下：“二姐姐说得对，既然都带了曦月表姐出门，怎么还要蝎蝎螫螫的拦着她呢？倒不如不把人留在家里，不把人带出门呢。
　　我听大兄说……反正我估摸着曦月表姐在河间府的时候也很少在乞巧节时上街去玩，咱们凤阳府的糖人确实是一绝，路边小摊子上卖的也很好，走吧，咱们带了人出门，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别真叫人冲撞了，祖母还不剥了咱们的皮。”
　　·
　　下了楼往糖人摊子快步去，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约五十岁左右，两鬓斑白，不过手仍旧很巧，做好的几个糖人就插在小摊最前面，双龙戏凤的有，八仙过海的也有，大闹天宫做的最好，形形色色的人或是小动物，栩栩如生，精致的不得了。
　　因为他手艺好，摊位前面围了好些人，虽然不至于水泄不通，可要挤到前面去也不容易。
　　跟着的小厮有眼色，努力拨开人群，挤出一条路，裴令松两兄弟才送着王曦月和裴清宛姐妹两个到前面去。
　　老摊主正在做一个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糖人，做起来很复杂也很繁琐，但老摊主很有耐心，而且这些都是做惯了的，手腕灵活转动，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把糖人儿做完。
　　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从荷包里面掏了银子递过去，然后接了自己的糖人儿走。
　　王曦月回头看，小姑娘牵着她阿娘的手，蹦蹦跳跳的消失在人群中。
　　老摊主把画糖人儿的案面清理干净，笑吟吟的问王曦月：“小娘子想要个什么样子的？”
　　王曦月才回头看，指了指那个八仙过海的样子：“我要一个这样的，可以吗？”
　　老摊主说可以，裴令楼诶的一声，拦下摊主没叫他急着做，然后哄王曦月：“要什么八仙过海呀，给你买一个……”
　　“你怎么这样多的话，阿月要什么样的就做什么样的，她喜欢八仙过海，你非要给她做个别的，就你能耐！”
　　裴清宛照着他腰窝拧了一把，王曦月咧嘴笑着挽着裴清宛的手，越发往她身侧靠拢过去，小脑袋一歪，枕到她肩膀上去。
　　裴令楼吃痛哎唷一声，讪讪的笑起来：“听你的，都听你的，这是在外面呢，别这样子呀。”
　　王曦月笑意就更浓郁了：“三表兄这样怕二表姐，你还不省省力气，快不要来招惹我啦。”
　　裴令楼一向都很顺着她，把她宠的什么似的，叫她软着声儿抢白两句也不说什么，仍旧嬉皮笑脸。
　　老摊主已经动手给她做新的八仙过海，眉眼含笑，那样温和的笑容中，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静好二字。
　　王曦月低头看得很认真，也很出神。
　　忽而听见裴令元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朦胧之中转过头，却见柔婉灯笼光线下，他穿一身沧浪色长衫，面容含笑，负手缓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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