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托付
动身启程往旧都的日子定在了五日后。
刑部主审的官员名单萧弘昀早就拿到了手，他手上有一份，裴令元这儿也就少不了。
研究了好些天，哪些人是真正可用的，哪些人是用不了的，两个人私下里不知道商量了多少次。
要往大名府，正好裴令元还有些产业留在那边，也准备借着这趟把大名府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
往后去的次数少了，现在都要留在凤阳这边，往后那边有什么其实照应不过来，都要底下的人去操持，裴令元之前就想着倒不如把那边的都撇干净，再在凤阳重新置办，或是在凤阳周边置办一些。
说不得过个几年，他也要外放，到时候留一些现银在手上，到了赴任的地方现置办也来得及。
这会儿坐在上房院中，崔氏正拉着他盘算他手底下那些产业：“你年纪也大了，真想都处置了，也可以，我也管不着你，这些事儿你自己看着料理吧，要是真有什么应付不过来，或是棘手难办的，现在跟我说，我帮着你看一看。”
裴令元一味地摇头说不用：“也没什么要阿娘着紧操心的，这点事情我自己还处置得了，就是得跟您说一声，毕竟当初好多产业还是阿娘帮着我一起置办来的，为那些又舟车劳顿去了一趟大名府，如今既然要全都变卖了折现，到时候回来凤阳府，少不得也要阿娘帮我操持一番，总要回禀一声的。”
他嘴上这么说，崔氏却听得出来他话里有话。
什么他能自己处置，什么又要她操持一番。
这些话何须翻来覆去的说呢？
崔氏果然枕着三足凭几，把位置调整了一番，嗤笑了一声：“照你这么说，既然如今长大了，这样能干，产业你也打理了几年，我没帮你打点什么，都是你一手料理处置，怎么回到凤阳要再置办产业，却又要我帮着操持了呢？”
她似笑非笑的盯着裴令元看：“大郎，你话里有话，这是不放心我呐。”
裴令元心下无奈，低低叹了口气：“并没有这回事，阿娘怎么这样想儿子？”
“不是我这样想你，是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崔氏瞪了他一眼：“又是为了你的心肝儿来的吧？”
裴令元连笑声都很浅，那样的浅淡几乎在一瞬间就会飘散开来：“她在家里，一切都好好的，有祖母庇护，有阿娘和妹妹们疼惜。便是出门在外，也有那样多的好友护着她，儿子没什么放不下的。”
崔氏听了他的这些话，一个劲儿的摇头：“从小到大，你都不是个支支吾吾的孩子，有什么直说，别在我这儿找骂了。”
她其实也舍不得骂他。
“她那个铺子，儿子留了人帮忙照看，如今她在兴头上呢，又有许宝妆跟她一块儿捣鼓这些，其实儿子私下里也去看过，那个香膏胰子的铺子还行，真要是好好做，不是不能做出名头来，主要是她高兴。”
裴令元至此才开了口，不过仍旧是慢悠悠的同崔氏回禀：“如今凤阳府没有人不知道那是她和许宝妆的产业，先前上门找麻烦的也都料理了，这上头儿子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儿子此去大名府数月，怕她一时有什么，祖母年纪大了，本该颐养的，表妹又是个懂事会心疼人的，定然不会去惊扰祖母。
二婶四婶又都指望不上，她到底还是要仰仗着阿娘。
我若是在家中，许多事尚且能帮她操持料理一番，我既不在家，心里放不下她，少不得托付到阿娘这里。”
其实从前也不必来托付。
自从王曦月来了凤阳侯府，大小事情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崔氏着手打点的？
吃穿用度，还是她外头的产业铺面。
老太太抬一抬手，发了话，她就要办得周全又妥当，顶多是老太太偶有不满意之处，才会再添上一二。
如今却又要来说什么托付不托付的话。
崔氏又不是傻子。
裴令元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她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冷哼了声：“倒像是我要苛待你的心肝儿肉一样。从前也没见你说过这样的话，她来了家里这样久，我待她比对你两个妹妹还要好，你看在眼里，老太太也看在眼里。
如今倒来跟我说这个。
你是真怕我吃了她啊，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这样护着，我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裴令元叫挤兑了一场也不恼。
反正他确实就是这个意思，阿娘会生气也是正常的。
就算说得再怎么委婉，阿娘聪明，听得出来，听出来了要发脾气，早在他预料之中的。
这会儿裴令元反而长叹一声：“儿子长到二十二岁，满打满算，也就对表妹一人动过真心。
从前没有遇上这样的小娘子，儿子也不知要如何对人好，只是满心里都希望她好，任何时候都不要受到任何的委屈和伤害。
或许在阿娘面前说话时候失了分寸，阿娘别跟儿子计较，倘或真是生气，您骂儿子两句，哪怕是打儿子两下，儿子都受着的。”
他是个会服软的，尤其是在崔氏面前。
崔氏性子要强，硬碰硬也没什么好处，只能把母子关系弄得越发僵住。
果然崔氏很吃他这一套，面色稍有缓和，态度也软下来不少：“你真是……就这么铁了心吗？明知道我不喜欢，还要来托付试探，方才那番话，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还要装得无辜可怜模样。”
她一面说，一面不住地摇头：“大郎，你也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或许一年半载后儿子真能静下心来，依阿娘所说，想想到底合不合适，对儿子有什么助益，可如今是不成了。”
裴令元知道她要说什么，抿着唇角，缓声截住她后面的话：“阿娘就纵儿子这一时吧。儿子是给官家办差的，此去查案，归期未定，您疼一疼儿子，别叫儿子在外头当差也心神不宁，总惦记着家里，挂心着表妹，阿娘，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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