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天大的好处
回河间府的事情就算这么说定下来了。
只不过动身的日子不那样着急。
横竖忠敬伯是病重，跟王曦月早回和晚回没什么关系，又不是她回去的早，他就能大病痊愈。
崔氏那句话，她自己说是随口多问了一嘴，王曦月却放在了心上的。
她拉着高老夫人撒了好久的娇，一是说想在家里陪着她把年给过好，二是说等过了初五还有那么多的小姊妹要往来走动，怎么也要个三五日。
于是就把出发的日子定在了初十。
倘或说后面再有别的变数，那便另说。
从体明堂出来，裴令元陪着王曦月，长辈们也不拘束着两个孩子。
天寒地冻，还零星飘落着雪花，细小的，落在王曦月发丝，很快融成水珠。
外面太冷了些，裴令元看她鼻头都红彤彤，才叫住她：“要说话，到书房去吧，天太冷了，一会儿吃了冷风再冻着，可就没法子回河间府去了。”
王曦月撇了撇嘴，低声嘟囔着：“本来我也没有特别想回去。”
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还是老老实实跟在裴令元的身后，跟着他一道去了书房那边。
裴令元的书房里地龙烧得旺盛，他自己并不怕冷，往年甚至连地龙都不烧，放着炭盆就过了冬了。
今年还是因为王曦月。
去年都没这么着。
她如今到书房来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么冷的天，他受得住，却怕极了王曦月挨冻，有一丁点儿凉意都不行。
明明她身上的皮毛料子都是顶好的那一批。
才入了冬那会儿，崔氏给家里的孩子们裁制新衣，皮毛料子本来就选得很好，最好的那一批又特意先让王曦月和崔静娴先选了，连裴清宛都得靠后。
纯白色兔子毛制成的领子在王曦月领口绕了一圈儿，把她整张小脸儿堆在里面，越发显得她憨态可掬。
这会儿屋里地龙太旺，王曦月小脸儿红扑扑的，分明是觉得有些热。
王曦月把领口松了松，披风也早就脱了下来。
裴令元根本没有急着去坐，反而很顺手的把王曦月脱下来的披风接过去，帮她挂在一旁黄花梨的架子上：“正好，来的路上落了雪，一进屋太热，都化开了，水珠挂在披风上，裹在身上再吃了寒气，等会儿送你回去的时候撑把伞，不许再这样子了。”
她明明身体也没有多好，药丸不知道吃了多少，心悸的毛病才发作的少了，气儿能顺一些，就开始不爱惜保重。
来的路上要不是他亲自上了手，她连披风的兜帽都不肯好好穿起来，非要弄得头发都湿透才肯。
裴令元做起来这些得心应手，竟然一点儿也不别扭，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等到做完了，才往王曦月身边坐下去：“是不是不大高兴？”
王曦月似乎吃了一惊：“怎么这样问？”
“说是回河间府，但方才说起那些话的意思，更多的像是为了帮我避出去，反倒借了忠敬伯病重这事儿的势了，你未必想回去，我怕你高兴。”
裴令元小心的打量了她一会儿：“你刚刚不肯好好穿起来兜帽，非要弄那些雪花在头发上，我就怕你是在赌气。”
王曦月噗嗤一声笑出来，甚至笑弯了腰：“我跟你赌什么气呀？再说了，就算真的不高兴了，我跟表兄难道还不会有话直说啊？还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跟你置气不成？
从外祖母到表兄，为了我的身子骨操了多少心，费了多少事儿，我就算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作践自己的身体呀。”
她眉眼含着笑意，最温柔不过：“我知道表兄有很多身不由己，早就说过我能体谅，或许很难完全理解和明白，表兄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回河间府这事儿吧……坦白说，阿耶他是否病重，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他不管怎么样，外人看他身边没有儿女陪伴侍奉，也许觉得他晚景凄凉，但表兄还不知道嘛，他本来就是咎由自取。
一个人种了什么因，必定会得什么果。
我确实不想回去，尤其不想因为他病重而回去。
大过年的，人家家里都是热热闹闹一家团聚，偏偏咱们，还要表兄陪着我回去，我估计大舅母才是真的不高兴了。”
“那没事，阿娘不高兴也不会生气你的，本来跟你也没关系。”
裴令元又安抚她：“不是你让忠敬伯生病的，也不是你让我在这时候最好避出去的，话也是祖母说的，主意是祖母拿定的，所以跟你无关。”
他总是这样。
不论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裴令元总是能够把她摘出来的干干净净，好像一切真的同她不相干。
可她从来身涉其中，怎么不相干？
只是裴令元这么说了，摆明是为了宽慰她，王曦月才不继续说那个，转了话锋：“反正我确实不怎么愿意回去，天又这么冷，回去的时候运河上还不一定能走，陆路比水路还要慢些。
但外祖母发了话，那回去就回去嘛。
我这人心大，想得开，这也有好处的呀。”
运河上没那么容易结冰。
是小姑娘鲜少出门，不知晓，这是不用担心的。
裴令元这会儿也不跟她解释，只是顺着她的话问：“什么好处？你且说来我听一听。”
“过年嘛，我刚刚粗略算了下，咱们就算走陆路回去，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嘛，脚程快一些说不定都用不了一个月，反正初十动身，到下个月这时候抵达河间，年节的气氛虽然散了不少，但河间府是这样的，一直到三月春暖，都还能感受到年节氛围的残余，每年都这样，我从前虽然不大能出门，却也晓得外面的热闹。”
王曦月现在说起以往不好的经历，已经很云淡风轻，一笔就带过了：“各地年节风俗不同，我还能带表兄感受感受。
再说了，就算出了年，表兄这些年都没去过河间府，我这趟正好带着表兄到处看一看，吃喝玩乐，那些我幼时很喜欢，少时想去却没去成的，表兄陪着我一起。
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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