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对峙

在一处密不透风的树林里，远处赶来的马蹄声是这片树林里唯一的声音，飞驰的马车将静静落在地上的树叶卷了起来，落叶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后再次落下。

        而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上，正坐着一位身穿黑衣的瘦弱少年，脸上的银色面具遮住他大半面容，让人看不出他的年龄，在茂密的枝丫中，不细看倒看不出他的身影。

        只见他背靠在树上，双手抱胸，悠闲的在空中晃着双腿，眯着双眼听着空气中的动静。

        听到远处的马蹄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少年勾起了嘴角。

        终于来了，他在此处已经等待多时了。

        估摸着马车差不多到了，少年从树上飞身而下，轻飘飘的落在马车的前方，身影似鬼魅一般。

        只忙着前进的马儿没有想到面前会突然从空中出现一位少年，受惊的马儿抬起前蹄，仰天嘶鸣，驾车的人急忙安慰受惊的马儿，以免惊动身后马车内的人。

        少年见马车不出意外的停在了自己面前，勾起嘴角，随意将刚才受惊的马儿扬起来的沙土从自己肩膀上吹落。

        幸好今日穿的是一件黑衣，若是穿的白衣，真是不免浪费了一件衣服。

        待安抚好马儿后，驾车的人见少年那架势似是来者不善。

        “放肆，你可知道你拦的是谁的马车”

        驾车的人大声呵斥着面前的人，却见他丝毫不在意，仍拦在马车面前不让路。

        似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吵闹，少年竟无所谓的掏了掏耳朵，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这副样子倒是惹怒了驾车的人。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驾车的人放下手中的缰绳，抽出一旁的佩剑，誓要给这位拦路的少年一个教训。

        手中出鞘的宝剑在这片树林里闪过一丝白光，少年见剑离自己越来越近，丝毫没有要闪躲的意思，嘴角轻蔑一笑，出剑太慢了。

        还未看明白少年的身形是怎样躲闪，持剑的人只觉自己手腕一痛，脖子一阵凉意袭来。

        “哐当”

        宝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刚才还气势汹汹要给少年一个教训的他此刻才发觉，自己真是小瞧了他。

        少年手指上带刺的指环此刻正抵在自己皮肤上，指环传来的凉意告诉自己，若是再近一些，怕是小命已经没了。

        相比于自己的震惊，少年却挑了挑眉，满眼的挑衅。

        这时他才意识到面前这位少年的实力真是不容小觑，自己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招式，怪不得敢独自一人在此处拦马车。

        “小七不得无礼。”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一直安静的马车内传来一阵掌声，随后厚重的帘子被一双修长的手指掀开。

        马车内下来一位身穿白衣的公子，面容俊美，一双狐狸眼显的更加勾人，若是不听声音，仅凭外貌，倒真让人雌雄难辨。

        少年见自己想见的人现身了，这才收回自己的手。

        名唤小七的侍卫听到阁主的命令，又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几次后，才捡起地上掉落的宝剑向阁主走去。

        从马车下来的莫扶光看着面前这位瘦瘦小小的少年，银白色的面具使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一双眼睛却深邃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

        不过看这瘦瘦弱弱的身形，倒像一名女子。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莫扶光打开手中的折扇置于胸前，笑着询问道。

        他本以为又是普通的仇家来寻仇，刚好让小七练练手，只不过看这少年的招式，倒不像是寻仇的。

        他现在反而对这位少年来了一丝兴趣，什么时候江湖中还有这号武功高强的人物。

        听见询问的少年双手背后，一双眼睛打量着莫扶光。

        只见他眼神一暗，抬手间，袖子里伸出一根银丝直向莫扶光袭去。

        与平常的银丝不同，这根银丝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锋利无比。

        见少年一句话不说便对自己出招，莫扶光不为所动，一旁的小七恐伤了阁主，正要拔剑，却被莫扶光制止。

        待银丝快要碰到自己时，莫扶光才随意扬起手中的折扇，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银丝挡了回去。

        少年见自己的银丝被挡了回去，微微一笑，将银丝收回袖中。

        楚菱：“在下楚菱，是阁主将来的利刃”

        莫扶光听到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禁笑出了声。

        莫扶光：“你怎么知道我会让你做我的利刃呢？”

        一柄折扇在手中随意的敲着，他现在对面前这个口气狂妄的楚菱越发的感兴趣了，有意思。

        楚菱听到莫扶光的反问，嘴角微微一笑，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就料到了。

        “就凭我可以解你父亲的毒”

        说完这话的楚菱察觉到面前的莫扶光变了神色，原本含笑的嘴唇也不在笑。

        江湖中谁都知道，大名鼎鼎的雪鹿阁的阁主莫扶光的父亲是个病秧子，常年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最近几年更是越发的虚弱，莫扶光更是亲自去寻药，希望得到救治之法。

        可是几年来的寻药无果使莫扶光越发的暴躁，寻药这件事更是他的心病，稍有不慎，便会被他灭口。

        莫扶光的眼神渐冷，手中的折扇也缓缓的收回，看着面前不知死活的楚菱。

        莫扶光：“给你一个机会，三秒内从我眼前消失”

        仅一个眨眼的功夫，莫扶光便将刚才外露的情绪全部收了回去，再次变成那个喜怒无常的阁主，小七察觉的自家阁主的变化，大气不敢出。

        楚菱看穿莫扶光的情绪变化，依旧站在原地，对他的威胁不为所动。

        楚菱：“我也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考虑一下我刚才所说的事”

        转过身正要离去的莫扶光听到身后楚菱说的这句话后，拿扇子的手突然握紧，周围的树叶无风自动，突如其来的大风里面暗藏内力，逼得小七只好退到一边，他知道，这个来历不明的楚菱是真的将阁主惹怒了。

        还没等小七看清莫扶光的动作，他便已经和站在不远处的楚菱缠斗了起来，大风扬起落叶和沙土，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不知在为谁助威。

        两人仅在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经过了数招，只见莫扶光以自己手中打开的折扇为武器，看似风雅之物在他手中竟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利器，飘落的树叶不慎卷入战局，便立马被折扇一分为二。

        而楚菱则以袖中的银丝为武器，看似轻飘飘的银丝在他手里不断的变换着方向，不仅巧妙的挡住了莫扶光的扇子，还灵巧的发起进攻。

        两人一黑一白，谁也不让谁，扇子与银丝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打斗终于停了下来，只见莫扶光的折扇稳稳地停在楚菱的脖子处，一抹淡淡的鲜血流出，只要他轻轻一动，便会让他永远的闭嘴。

        小七听见打斗声没有了，急忙伸手打散面前的尘土，想看到少年到底惨状，看到预料的战局，正要感叹阁主的功夫厉害时，却看见空中飘落了几缕发丝，摇摇晃晃的落在两人之间，然后飘落在地上。

        三人的目光看向这几缕发丝，小七的神色却突然一僵。

        发丝的主人正是莫扶光，显然，这场打斗，楚菱才是哪位最后的赢家，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可能落下的就不是几根发丝那么简单了。

        楚菱从发丝上收回目光，眼神直视着莫扶光的，丝毫不退让，他承认，莫扶光的武功确实比自己更胜一筹，但是他没有自己不怕死，他有牵挂。

        就单凭这一点，莫扶光就赢不了自己。

        看着楚菱直视自己的眼神，莫扶光放声一笑，将手中的折扇收了回去，用手轻轻擦干净上面的血迹，他在楚菱的眼神里面，看到了野心和不甘，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莫扶光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给楚菱：“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天下从来白来的午餐，既然他说能解父亲的毒，不管能不能做到，都不可能是免费的。

        “我要你助我杀了太师”

        楚菱一字一句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观察着莫扶光的表情。

        “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莫扶光听完，冷笑一声，欲把手中的手帕收回去，太师可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无尽的富贵不说，手中的权势更是一手遮天，就差坐上龙椅自立为王了。

        要想杀他，谈何容易，小小年纪，野心挺大。

        楚菱：“当然，不过你不必现在给我答复，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三日之后我还在此处等你的回答”

        说完，楚菱一把拿走莫扶光手里的手帕，然后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玉小瓷瓶，放到莫扶光的手上。

        “此药可缓解令尊的痛苦，信不信由你，我可是很期待我们之间的合作哦”

        不等莫扶光回答，楚菱便施展轻功消失在了树林里，一如刚才出现那般，走时还给他留了一句话。

        “对了，要自己一个人来，你身边那个侍卫，太弱了。”

        莫扶光听到这话，嗤笑一声：真是一个狂妄的小子。

        只不过看着自己手上的小瓷瓶，又看向楚菱离去的方向，竟认真思考着他刚才所说的一番话。

        小七见楚菱离开，急忙走到莫扶光身边，现在还分不清楚菱到底是敌是友，不可掉以轻心，却听见他留下的那一句话。

        受到挑衅的小七拿起佩剑正欲追去，再次被莫扶光拦在身后。

        小七不解的看着阁主，难不成阁主真要跟如此狂妄之人合作？

        莫扶光看着楚菱离去的方向，手指摩挲着瓷瓶，不知在思考什么。

        莫扶光：“上车”

        小七看着莫扶光转身上了马车，也回头看了眼楚菱离去的方向。

        下次一定要跟楚菱好好打一架，教训一下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性，这才愤愤不平的跟着莫扶光上了马车，继续驾车回雪鹿阁。

        而已经回到自己居住的竹屋内的楚菱强撑着一口气，急忙将自己身后的竹门关紧，刚一转身，却突然双腿一软，气血上涌，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污血。

        楚菱：“咳咳”

        与刚才跟莫扶光对话的声音不同，此刻楚菱的声音显然是个女声。

        吐出污血的楚菱总算感觉好受了一些，摘掉自己脸上的银色面具，再从脸上撕下伪装的面皮，这才露出自己的真容。

        只见她面容苍白，眉眼间皆是疲惫之感，嘴角的鲜血和脖子上早已经干涸的鲜血与她的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许是真的太过难受，原本半跪着的楚菱索性坐在了地上，拿出刚才莫扶光的手帕，随意的抹掉嘴边残留的鲜血，靠在身后的竹门上喘息，许久才压制住不停翻涌的气血。

        要不是炼制那一小瓶解药动用了太多内力，又与莫扶光交手导致体内的内力不受控制，何至于将自己弄的如此狼狈。

        在地上调息好的楚菱艰难的扶着竹门站起身来，脚步虚浮的走到一副美人图前，奇怪的是画上的美人图却没有脸。

        只见画上的美人身穿紫衣，高贵典雅，在树下正在抚琴弹奏，树上飘落的花落在空中，还有几瓣落在她的发丝上，旁边还坐着几个年纪不大的孩童听她抚琴，就算没有面容，仅凭身段和气质也可知道，定是一位绝色美人。

        楚菱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画，眼神里面满是悲伤，正欲伸手抚摸画中人，却发现自己手中沾染了血迹，又急忙将手撤了回去，生怕污了此画。

        楚菱：“师父，菱儿一定会为您报仇的，所有伤害过您的人，菱儿都要让他们为您陪葬。”

        说完这话的楚菱呆呆的看着画像，仿佛已经想到了那些人的惨状，突然笑了起来，刚开始只是小声的笑，到最后竟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却滑落一滴不易察觉的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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