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他用探究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小沙弥,小沙弥一愣,解释道:“施主,来文山寺求平安的人确实多,可是像您夫人这样的,怕是头一个。”
赵瑾和有些奇怪,“小师傅何出此言?”
“赵夫人是几年前的冬日里来的文山寺。”小沙弥一边回忆着一边说起那时自己所见的景象:“来这儿是为了求夫君平安归来,那时来求平安的人多,可赵夫人刚来便在寺庙中跪了一整日直到日落西沉才回去。”
“后来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甚至之后京都罕见的下了雪,寺庙中更是冷,甚至来的路上还有积雪,文山寺中都没什么人来了,我们都以为这夫人怕是不回来了,但赵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来。”
小沙弥说得很是认真,赵瑾和愣住,“我从未听过她提过。”
说几年前,他或许是记不清楚具体是哪一年的事情了,但若是说是京都下雪的那一年,那他便知道了,是他被派去叙州的那一年。
奉雪求的应当就是他能平安的从叙州回来。
“公子何必在意这些。”小沙弥见他神色恍惚,有些不解,“如今公子同夫人不是团聚了吗?余下日子能日日相伴应当足矣。”
赵瑾和回过神来,眼里多一丝笑意,又拿出几锭银子递给小沙弥,道:“当作是香火钱了。”
小沙弥连忙接过,又是连声道谢。
奉雪在寺庙中跪拜了两三个时辰方才出来,那儿安静,她在那儿能想明白许多东西,出来时便觉神清气爽,不像是来时那样一身病气。
因着时辰不早了,也担心晚了回去不方便,便没有在文山寺多待。
马车中,奉雪多了些精气神,话也多了些,“寺庙真是一个很是特别的地方,光是在那儿呆着我便有一种心都安静下来的感觉,我求了菩萨希望荷宁在另一个世界中一定要过得很好。”
赵瑾和轻声询问,“那菩萨怎么说?”
奉雪看着他,神色极为坚定道:“菩萨说‘好’,她说一定会让荷宁在那儿过得很好。”
赵瑾和的心中忽地轻松了许多,将眼前人揽入怀中,连连说了几声“那就好”。
“我也还了愿。”奉雪在怀中昂起头来看着他道:“我谢过了菩萨还愿意将你还给我。”
“菩萨说我们之后一定会很幸福!”
赵瑾和不由得笑了,那夹杂着恐慌的喜悦在心中蔓延,片刻,他还是坚定点头,“是啊,肯定会很幸福的。”
二人拥在一起,奉雪感觉自己周身都是暖洋洋的,她身边没有了其他人,有的就只是赵瑾和了,可她并不害怕。
“对了。”赵瑾和不知想起了什么,忽地开了口:“孟越今日离开京都,带着他夫人。”
他说着有些愧疚,“今日光顾着你的身子了,倒是忘记了同你说一声这事,不然的话也好歹能让去送送他。”
神色虽是愧疚,但奉雪也能想得到他说这话其实更多是试探。
试探她心中是否还念着孟越。
“自然不会。”奉雪唇边多了一抹笑意,“有关于孟越的那些事儿都不过是意外而已,我早便想好了余下日子都应当是要和你好好在一起的。”
赵瑾和将眼前人抱得更紧了,心里就如同沁了蜜一样的甜。
他其实知道奉雪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可是每次碰见这种事就还是忍耐不住的会想要试探她,想要一遍遍的从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只有听到她那样坚定说出会选择自己,他才能安心。
或许是失而复得的东西总是更加得人联系吧。
孟越和宋明心离开的时候宋家只派了几个仆役来送了些东西,大抵是觉得这实在不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二人离开之时的动静很小。
但门口经过的二三行人瞧着这情况不对,便会多看上两眼。
听说孟小将军是帮着如今陛下坐上皇位之人,很是受重用,为何年纪轻轻却辞官离去。
实在奇怪。
孟越却没有在意路人眼光,只在东西都收拾完毕了之后,从府中搀扶出一个约莫二十六七的男子,那男子眉眼长得同孟越很是相似,只是显得成熟许多,走路一瘸一拐,嘴里好像也一直在念叨着什么,孟越很是有耐心,不管那男子说些什么都在细心的回应着。
终于是将人送上了马车。
眼看已经收拾好了,孟越反而是有些迟疑了。
他转头看着熟悉的将军府,目光仿佛能穿透沉重乌木大门,看到里头的院子,想起那一年春光正好,奉雪在院中等他回来,落了白茫茫一身的柳絮。
想着他眼眶不禁有些湿润,“阿雪,很抱歉,曾经答应你会带着你离开哪儿,离开那个人,却没有做到。
“夫君。”宋明心见孟越迟迟没有上来,心里不由得有些害怕,连忙掀开车帘,见他还在方才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她真的想到了孟越可能会突然改变主意,然后选择抛弃所有的一切同奉雪在一起。
宋明心明白他,所以更是觉得他有可能会那样做。
好在,他没有。
孟越听到声音,也缓过神来了,他看向了宋明心,正在这是一脸单纯的孟词也掀开了车帘对着他道:“文廷,快来,阿兄给你带了糖。”
说着在袖子里掏了好一会儿方才掏出一块湿湿黏黏的糖果,孟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接过了这块糖果,又毫不犹豫的放入口中。
甜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却让他心中越是酸涩,他上了马车,落下了车帘,没再看这京都一眼,只轻声道:“走吧。”
他曾同奉雪承诺了三年的离开京都的约定,终于是在三个月后的这天,对旁人实现了。
一日后,奉雪已经恢复往日的精气神。
衡儿也觉得很高兴,原来想着她还在病重,本来是不应当跑去外头,但却不曾想偏偏是这去了一趟却让她想通了许多的事情。
有些东西偏偏就是要想通了方才能解。
可奉雪的月信却是奇怪,李颂过来时,她也曾红着脸问过,“虽然我身子一向不好,月信也时常不准,可哪里曾有过一连半月余都不曾断过的,李太医还是得帮我看看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说着,奉雪也是担心。
按理说李颂这几乎是日日过来请脉,倘若自己真的得了什么病也不应当能逃过他的眼睛才是,可他却从未提及,莫不是得了什么难以察觉的隐疾?
李颂一听奉雪这话便明了了,一算时日,她服用那药物也过了半月,也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便道:“大约是臣开的这一服药过于滋补,从明日起便无需再继续服用了吧。”
“原来如此。”奉雪一听这话也是安心许多,“我还以为是生什么病了,无事那便好。”
李颂点头,“娘娘无需忧心。”
李颂退下之后也差不多到了午饭的时辰,赵瑾和如往常一般来昭华殿陪着奉雪用。
自从她入宫以来,只要有时间赵瑾和都会过来陪着用膳,故宫中许多人都是分外羡慕奉雪,都觉得能得帝王如此真心是很难得的事情。
今日的午膳比往常要丰盛许多,前些日子因着奉雪还在病重所以吃的东西多是清淡为主,赵瑾和也不贪这些口腹之欲,便也陪着她吃些清淡的。
这天奉雪身子也恢复了,也应当吃些好点的东西补一补了,所以赵瑾和一早就让御膳房的人准备了。
这会儿二人面前足足放了二三十道菜,若不是奉雪说了吃不下太多怕还有许多会接连着端上来,赵瑾和瞧着也已经差不多便没有再让底下的人送过来了。
放在正中间的是一道全鱼,完完整整的鱼身放置在就像是为它量身定制的盘子里,鱼身旁还放置了些各式调味之物,看起来极为诱人,但是那只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奉雪偏偏是极其不爱吃鱼。
只是看到鱼,她便能够联想到那种刺鼻的腥味,在她看来那是添加再怎么多的调味之物都无法可以掩盖的气味,所以她从来不吃。
可赵瑾和偏偏往她碗中夹了一块,“这鱼是新来的厨子做的,朕之前尝过,他做的鱼味道很好,你也尝尝吧。”
奉雪一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陛下,我不吃鱼。”
赵瑾和一顿,急忙将她碗中那一块鱼夹走,“瞧我,连这样重要的事都给忘记了。”
又将目光放在一旁的伺候的宫人身上:“都还看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这鱼撤了。”
一旁的宫人不敢怠慢,应下之后便慌忙将道菜端了下去。
“没事。”奉雪轻轻摇头,“不过一件小事而已,况且过了这样久的时间了,忘了也是正常。”
赵瑾和往她碗中夹了些其他菜式,轻声道:“日后再不会了,同阿雪有关的事我都会好好记着的。”
奉雪也是笑着应下。
接着赵瑾和又说起了有关于封后大典的事情。
自从他下了旨意,封后大典的事情就已经在准备了,这个典礼很是盛大,所以准备起来也会是极其繁琐的。
不过因为时间较为充裕,其实前些日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除了荷宁的事情,奉雪的身子不大好就只能先缓缓,如今身子大好,也是应当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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