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是什么好差事

李新他们是下午到的淮北集岭煤矿。这家矿山离淮北市有四十多公里，在一个叫集岭镇的边缘。
  镇的名字为什么叫集岭，李新不知道，也不好奇，他明白中国人起名字绝对是有讲究的，不管名字内涵怎样，只要能流传下来，那就是有一定道理的。
  从矿山的花容月貌来看，李新晓得这是家国营企业。一般这样的企业，都特别重视形象。集岭煤矿矿区面积大，花草树木多，足球场、运动场和俱乐部一应俱全。
  他们的车停在一幢大楼门口，汪副总第一个下的车。他下来后，朝大楼望了一下，没看见一个人，心里特别不舒服，嘴里直唠叨：来之前不是给他们打过电话了吗？怎么也不出来一个人迎一下？
  这时，汤阅也下了车，看着大门紧闭，眉头一皱，冲汪副总笑着说，“瞧你联系的什么矿，连个人影都没有！看来这趟差，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李新下了车，刚好听到汤阅说的话，就笑道：“汤总还挺能掐会算啊，呵呵！”
  汪副总也不作声，但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只见他缓缓地走到一边，掏出手机，给什么人打电话。
  然后，他转身对李新和汤阅说，“矿里昨天出事了？现在正在开会。”
  “出事了？”汤阅闻言，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递给李新一支，随手扔给汪副总一支。
  李新扫了一眼，汤阅给的烟是软中华，还是329的。他把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中华烟独特的清香扑鼻而来。他喜欢这味道，但嫌贵，平时很少买。
  “井下冒顶打死了一个人。”汪副总小声说，“要不然，他们不会不安排人出来迎接一下的。这是最起码的礼貌，人家懂的！郑总说，让我们直接去矿招待所住下来，散会后，他来招待所找我们。”
  “招待所在哪呢？”李新看着眼前偌大的矿区和密集的楼房，有点懵圈了。他本来就是个方向感很差的人，平时开车出远门，都指望着导航。导航不说话，他就不知道怎么走。
  汪副总也四处张望，他看到不远处有家超市，便快速走过去。超市很小，但各种商品却不少，一排排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进去的时候，店里没有顾客，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正坐在门口玩手机。
  “老人家，向您打听一下矿招待所怎么走？”汪副总弯下腰来，满脸堆笑地说。
  店门口的老头没有抬头，仍然在玩手机。也不知道是他太专心玩手机，还是耳朵背，没有听见他说话。
  汪副总上前一步，来到老头的面前。这回，他看见老头在刷视频，一个丰满而妖娆的女人在镜头前搔首弄姿，极尽色迷迷的模样。
  “老人家，矿招待所怎么走？”汪副总笑着再问。
  老头这下听见了，他抬头看看汪副总，又望望汤阅和李新，有点疑惑地问，“你们不是本地的？”
  “不是，我们是陵城的，来矿上有事。”这时，李新走过来，笑嘻嘻地说。
  “哦，陵城来的。”老头似乎也知道陵城，“陵城，我以前去过。我有个亲戚在陵城，前几年我去看他，还在陵城住了好几天呢！”
  老头的话像打开了的水龙头，如果你不把闸阀关上，他的话就会没完没了。
  汤阅站在车旁边，不耐烦地冲我们嚷道，“瞎聊什么，问清楚了吗？我都累死了，赶快去招待所休息吧！”
  老头听到了汤副总的话，没有生气，布满皱纹的脸上仍然洋溢着笑容，“招待所在前面拐弯处。”
  他怕李新他们不认识，就往前走了几步，指着前面一幢红楼，“那个楼就是招待所。”
  李新从车上拿下自己的旅行包，转身对还站在路边树下的汪副总喊道，“你不拿包吗？”
  汪副总似乎不舍得离开树荫，笑嘻嘻地说，“你帮我拿一下吧。”
  李新没好气地说，“搞得我像你的勤务兵似的！”但说归说，李新还是顺便把汪副总的小包拿出来，把车门关上。
  他们仨顺着林荫道往前走，汤阅在前，李新在中间，汪副总垫后。原本他应该在中间，但他和汤副总说话说不到一块儿，所以，很多时候李新就成了润滑剂。
  人在太阳下行走，再短的路都觉得很长。汤阅边走边抱怨，“什么鬼天气，还派人出差！到了，还没人来接。这叫什么事！”
  李新笑着回头看看汪副总，只见他装着没听见，仍然笑呵呵地往前走。
  出差，对李新来说，反而是一种快乐的休闲方式。平时，在公司，他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几乎感觉不到工作的快乐。现在出来了，他觉得很放松，所以对某些接待上的细节问题没有多少触动。
  红楼到了。李新四处看看，没发现招待所的牌子，当下奇怪地问，“怎么门口连招待所的牌子也没有？”
  汪副总不以为然地说，“都是这样。他们的招待所又不对外营业，外面来人，一般情况下，矿里都有人陪，要牌子有鸟用！”

  “哦，那我们是二班的啦？”汤阅阴阳怪气地说，话音里还带着几分港腔。
  汪副总没好气地说，“爱住不住！”说完，他第一个走进楼里。李新和汤阅也随后跟进来。
  一楼看起来是大厅，正中间摆着个长条桌子，上面摆着几盆绿箩。或许是很长时间没人打理的原因，很多绿箩叶子都向下耷拉着，还有不少黄叶。
  李新笑笑，“这是什么招待所，连个人影都没有！”
  李新的话语刚落，从旁边的侧门走出来一个妇女，阴沉的脸。
  “你们是来住宿的吗？”
  “不来住宿，你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汤阅是个老江湖，他对付这样的女服务员很有一套。
  “谁知道你们是来干啥的！”那个女人一脸的嫌弃，好像我们搞了她没付钱。
  李新担心汤阅会和她吵起来，连忙上前冲那个女人说道，“大姐，我们是来住宿的！”
  “身份证带了吗？”女服务员坐在桌子后面，脸上依然阴云密布。
  “带了。”李新赶紧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回头冲两个副总招招手，“把你们的身份证都拿来！”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娘们唧唧歪歪的，有些难对付。
  三张身份证放在女服务员的面前。她分别拿起来，叫着上面的名字，问道，“汤阅和谁住？”
  “开三个单间。”李新笑着说。
  “还挺知道享受的嘛！”女服务员板着脸，话里带着刺。
  汤阅被她说话的语气刺激到了，刚想上前找她理论，就被李新拦住了。
  出门在外，和为贵。再说，我们仨这次来矿里，还有任务没完成，不想节外生枝，惹事生非。
  在李新的遮掩下，女服务员终于把三张房卡扔到了他的面前，一起扔过来的还有三张身份证。
  李新狠狠地望了她一眼，心里也是窝着火。“房间里有开水吗？”
  “没有开水，三楼走廊里有桶装水，自己去拎吧！”女服务员说完，朝李新说，“房费300，是你付吗？”
  李新没说话，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三张百元大钞，递给了她。
  女服务员接过钱，打开旁边的验钞机，三张百元大钞像做CT扫描一般，从后面走到前面。验完钞票，她把钱放进抽屉，一把锁锁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又进了旁边的侧门。
  李新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一个个脸上都是苦笑。看来，这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李新和汤阅的房间在三楼，汪副总在四楼。上到三楼时，汪副总顺便拎了一桶水上去，汤阅也就手拎一桶水进了房间。
  李新没有拎水，直接进了房间。屋里陈设简陋，一张单人床，旁边一个床头柜，上面有盏灯。床对面墙上挂着个小电视，下面是一张长条桌。桌上放着一个黑色文件夹，一端露出一支笔。窗户下面摆着两张单人沙发，中间有个玻璃茶几，上面放着一盒火柴，一只烟灰缸。床头上方的墙上还挂着一副打印的油画，画的是一个裸体的外国少女，很丰满的那种。
  就这种态度和环境，即使西施、貂蝉转世，我也没有心情陪她们玩风月。李新恨恨地说。
  他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掏出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支。趁着他俩还没骚扰的间隙，李新想休息一下。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知道来微信消息了。点开一看，李新顿时笑了，是陈雨露发来的。她问，你们到了吗？
  这句问候，应该是吴意的，没想到被雨露这小娘们给抢先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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